惠阳像寒霜打过的茄子，南风王后依旧跪着，极力做出面无表情之态，雪燕缄口，眼中多了抹忌惮。

“母后，她们是谁？”辰儿糯糯问。他从我身上跳下，背手到南风王后面前，一脸的“老气横秋”：“母后罚你跪着，一定是你做错了事。”说着，踱走几步，又道：“母后向来仁慈，从不乱罚宫人。你是大人，做事应该谨慎，快快认错，你若是再惹母后生气，我和父王会重重治你的罪！懂了吗？”

南风王后脸上五彩缤纷。万不料辰儿有此魄力，我喜不自禁，心中的阴郁顿去了大半。

惠阳叫道：“姐姐，好歹是一家人，你就让人这么糟蹋我们吗？”

我冷冷一笑，面寒如霜：“糟蹋？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糟蹋吗？”比起南风王后往日的手段……往事如潮，历历在目，我眶中蓄泪，阴恻恻开口：“要不，本宫以南风夫人当年的手段，让你们母女也尝尝由人糟蹋的滋味？”

姐姐，现在才叫姐姐，太晚了！

面露惶恐，南风王后惊惧，一连磕头请罪：“小女无知，请王后娘娘恕罪，饶了我们这一次。”为了生存，呼风唤雨成习惯的女人，彻底收敛了她的傲气。

南风旧部并未完全归顺，为大局着想，现在还不到动她们的时机。

我借坡下驴，一本正经训斥：“南风夫人与南风小姐好歹是名门出身，以后要谨言慎行，若再有今日之事，本宫一定严惩不怠！还有，请南风小姐称呼本宫为娘娘，你那一声‘姐姐’，本宫可当不起！”

惠阳脸上漾起羞愧的玫红，不一会，又乍青乍白。

“都下去吧！南风夫人带着小姐，好好闭门思过，一个月内，本宫不想在宫内见到你们！”

“还不谢恩？”秋娘厉色提醒。

南风王后这才道：“谢王后娘娘不罚之恩。”

哥哥没再说一句话，用质疑的目光审视着我，仿佛是陌生人。

三人离去，雪燕欲告辞。

我笑：“妹妹何必急着走？本宫正准备去老祖宗那，不如你我一起吧！嗯？”说是询问，却是命令。

“娘娘有命，妹妹不敢不从。”

我喜滋滋牵上辰儿的小手，一行人浩浩荡荡。

“孙媳给老祖宗请安。”

“辰儿给老祖宗请安。”

“臣妾给老祖宗请安。”声音少了往日的愉悦。

大王太妃与雪燕对视一眼，后者微不可见地摇头。

我视而不见，堆笑道：“老祖宗气色大好，莫不是有开心事？”

大王太妃讪然一笑，抬手唤辰儿：“宝贝，快到老祖宗这来，让老祖宗抱抱。”

“佑儿呢？怎不见他？”

“佑儿这二天有点小咳嗽，孙媳怕他病上加病，所以不敢带他出门。奶娘正照顾着，孙媳回去，还会再召太医细诊，老祖宗只管放心。”

“嗯，你是心善的。”

我淡笑不语，这句话说得多违心，只有她自己知道。

“启禀老祖宗，几位王妃带着小世子前来请安。”宫女进来通禀。

大王太妃语气兴奋：“快请！”我则思量：想不到辰儿当日的老祖宗一称，竟连宫女也学用了。

几位王妃领着小世子进来，熟面孔，大家都见过。

“臣妾给太妃娘娘请安，给王后娘娘请安，给良妃娘娘请安，给小殿下请安。”

众人话音刚落，大王太妃便笑呵呵道：“自家人，不讲虚礼，大家各自坐。来，宝贝们，到老祖宗这来。”

我和蔼笑：“几位世子个个机灵，几位王妃有福。”

五王妃道：“稚子愚钝，比不得太子殿下，若说有福，娘娘可算是天下最最有福之人。”

明知是恭维之话，但我听着顺耳。辰儿正和几位小世子相互打量，脑中灵光一闪，我提议：“五妹不必客气，本宫看世子可亲，不如让他和辰儿一起上学，做个伴读吧？”遂又道：“其它人也是，小家伙们个个机灵，大家聚在一起，一来，老祖宗若是想他们了，随时可传见；二来嘛，他们是我们北朝的未来，理应受最好的教育。兄弟几个一起长大，将来也比外人亲厚些，如此一举两得，众姐妹以为如何？”

众人连忙称应，这事，算是定下来。

我这是未雨绸缪，让辰儿多与王室子弟接触，将来对各人秉性更加了解，亦好驾驭。

“前一阵，听说六妹身体不适，如今可好了？”老五、老六是三王子的左膀右臂，我对两人的家眷，也比常人照顾。

六王妃咳嗽两声，脸色略显苍白，即使施了脂粉也掩不住。“多谢娘娘惦念，臣妾是老毛病，治不好了，听天由命吧。”淡淡的言语中，竟带着颓丧之气。

我劝道：“六妹万不可这么想，世子年幼，你是六弟的贤内助，你若有个好歹，你让他们爷俩怎么办？”

六王妃用帕蘸泪，“娘娘说的，臣妾都明白，只是……呃，治得是病，治不得是命！”

小世子一见亲娘流泪，立刻从大王太妃身边跑开，他扑进六王妃怀里，娇嗔道：“母亲又说丧气话！孩儿不许！”

六王妃眼里闪过明显的欣慰，温柔如水的目光定在儿子脸上，尽是慈爱。

“好歹用心治。明儿起，本宫派太医常去府上，什么药材只管用，不必吝惜节省，早早治好了要紧。”

大王太妃附和：“王后说得对，六王妃为了老六和小世子，也该好好将养。以后万不可说这些丧气的糊话……”

“王后娘娘和老祖宗教训得是，臣妾记下了。”

八王妃不吭声，目光灵活四转，似有意又似无意地瞥向我。

我心中好笑，面上不动声色。

众人寒暄一阵，八王妃与雪燕眼神交汇后，终于开了尊口：“王后娘娘，臣妾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隐隐猜到是何事，我坦然：“八妹有话只管说，本宫听着呢。”

“是……”眼神一烁，仿佛得了某种暗示，八王妃清清嗓子：“臣妾近日与大都各姐妹相聚，无意听了许多不利于王后的传言，那些言语所诉之事，简直不堪入耳，臣妾因为担心娘娘清誉，所以才大着胆子禀告，若有不对之处，还请王后娘娘海涵。”

“哦？有这事？都说了些什么？”大王太妃佯装吃惊。

我神色漠然，心中冷笑，她们一搭一唱，真当我看不出来？在八王妃接话前，我断然出言：“回老祖宗，这事，孙媳已有耳闻。您请宽心，孙媳有信心处理此事。”

流言是流言，但流言一旦以这种形式流传到宫廷，其攻击力会不断扩大。我断不会让事态发展到难以收拾的地步。

所言之事无极而终，八王妃咬唇不语，大王太妃则是一脸可惜之色。

轻抚手背，我心中盘算着，该由谁来承受这从天而降的第一刀。

——真正的教量才刚刚开始……

——我会将辰儿政途上的障碍一一扫除，即使会流血，即使化身修罗，我亦不手软！

这是一条血腥路，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只能一直往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