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昊瞧着她一脸呆怔的模样,那明显是走神了,眉头轻皱,心中疑问升起,这个女人,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迷,连他的话都听不见了。
"沈凌薇!"拉回神智的一句呼喊,嗓音铿锵有力落地。
"啊,你说什么?"果然是走神了,沈凌薇慌乱的问着他。
唐文昊默了一瞬,是在思考,不过,他并没有追问,只是淡淡的重复着刚才的话,并随之放开了她握着小叉子的手。
"再夹一块草莓。"
沈凌薇点着头,"哦,好。"这一次,她动作明显自然了很多,并且速度加快了几分,就夹起了盘中的草莓,然后,还是按刚才一样的步骤,往他的唇边递了过去。
唐文昊优雅的吃着,可那深沉的目光,是紧锁着她的,漆黑的瞳孔,没有移开过半分。
"甜吗?"脱口而出的问话,沈凌薇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突兀,而且,她的心中,对他的回答,已经有了答案,他一定会说,很甜。
因为每一次,只要是甜的草莓,津津就会一块接着一块的吃,停不了手似的,然后小小的嘴巴,一边吃着,一边还念念有辞的,说着,很甜,很甜,是回味无穷的可爱模样。
果然,他答道:"很甜!"
沈凌薇扑哧一声,轻笑了起来,是眉眼弯弯的模样,将她的五官一下子增添了令人移不开眼的神采。
"有这么好笑?"唐文昊睨着她,眸光不觉幽暗了几分,不过,对于她的这一声轻笑,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的。
像是被人一下子点醒了般,沈凌薇瞬间回过神来,才知道自己失态了,其实,她刚刚是想到了女儿,才会有这样的反应的,可现在,她的眼前不是女儿,是女儿的爸爸,她有些混淆了,或者说,父女俩人实在是长得太过相像了,令她有些情不自禁的。
笑容迅速收拢住,像是一个被人捉到偷吃的糖的孩子般,沈凌薇这会大脑唯一有的字眼就是,逃!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她慌乱地,就想要抽回被他握住的手,可是,却是怎么都抽不回来。
他自然不会给她半分逃脱的机会,眸子全然显现的是锐利,步步紧逼着,说:"你什么?说清楚!"
原本轻松的,还带着点温馨的进餐气氛,已然消失不见了,而此刻,占据周身的,是令人紧张不安的氛围。
身前的男人,那锐利的目光,像是两把尖锐的利剑,现在是直直的抵在沈凌薇的脖颈之上,那彻骨的冰冷之感,令她的毛孔通通收缩起来,是害怕,是恐惧,她的后背已经开始有冷汗在直冒,一滴一滴的,不断涌出,全身的血液早已凝固住,没有血的供养,呼吸已经开始变得困难,她喘息的更厉害了。
在这样时刻,脑海里闪现出,佐藤东旭的话,女儿的话,全都紧紧抓着她的理智,她该诚实说出一切吗?
如果要说,那开场白要如何拟定,跟他说,唐文昊,其实我们之间有一个女儿,已经二岁多了,女儿想回家,想要爸爸,你把她接回家吧,可以吗?
沈凌薇有些想要发笑,为自己想到的,这样的开场白,她是不能生育的,所以,何来女儿之说,这样讲,不是很好笑吗?
退一步说,就算他最后发善心相信了,也肯接女儿回家了,那自己呢?她只是他的前妻,跟他在法律上已经没有任何的关系,该怎么办?女儿可以认,前妻就根本无需理会。
他会说,女儿是他的,是唐家的,不是你沈凌薇的,抚养权自然是归他,如果要见女儿,都要经过他的同意,唐家的同意,是这样吗?哦,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将来他结婚了,有了妻子,那女儿就会有一个后妈了,后妈会对女儿好吗?
不,这不是她要的结果,全然不是,抚养权她不会相让,更不会让女儿遭受什么后妈的虐待,女儿是自己用命换回来的,她疼她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让别人来伤害她,她会跟那个人拼命的。
所以,她不能如实托出,或者确切来说,是不必,因为他不会希罕的,他要孩子,可以让别的女人生,而且,他对自己没有爱,那自己告知孩子一事,他会不会认为,自己是用孩子在做筹码,而换取跟他在一起的机会,不,这是在污辱她。
思路已经理清了,答案已经有了,决定早已经出来了,马上,她和女儿就要去比利时定居了,那么,她还在犹豫什么呢?抑或是,还在不舍什么?
都结束了,不是吗?所以,不应再有任何的牵扯,女儿是她一个人的,只属于她,她不需要同情,更不需要怜悯。
这样的等待,早已超出了他有限的耐性范围,唐文昊鹰眸微微眯起,拼射出令人惧怕的危险厉茫,他倏地抬手,是生猛的力道,扣紧她的下锷,全然将她控制住。
早在刚刚,在走廊之上,他就发现,这个女人很不对劲,而现在,她这样突兀的举动,此刻,再加上这慌张的模样,那神色看似镇定,实则那双眸子之中,呈现出太多说不出的复杂光茫,这样一来,就更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他复又想起,小雪临走前说的那些话,难道是真的,她坚决留在日本,是隐藏了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是跟自己有关的?是这样吗?
一时间,俩个人似乎都在较量着,看谁先沉不住气,谁就是输的那一方。
下锷处传来的疼痛,令她紧皱眉心,可是,这股子疼痛,也同时的,令她坚定了决心,增加了面对他的勇气。
"唐文昊,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她极力压下那些惶恐与不安,尽量使自己以最自然的脸色与语气,面对他。
"疼?我以为,你是不怕的,沈凌薇,你最好乖乖跟我说实话,说!"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毫不怜惜,此刻的他,与刚刚那个称得上是温和的男人,完全判若俩人,令人心发颤。
眼中已经有泪光在闪现,真的好疼,沈凌薇想,自己那下锷之处,一定已经是淤青了的。
"什么实话,你要我说什么,难道,我连笑的权利都没有吗?唐文昊,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不讲理,而且,你凭什么来质问我,你是我的谁!"
这一声声的反问,更甚是质问,还有那不怕死的指责,从她的口中吐出,听得唐文昊是怒火横生,手臂之上的青筋毕现着,很是狰狞的样子。
他的眸色,在一点一点的加深,很是缓慢的速度,令眼前的女人,正一点一点的在感受着他制造出来的恐惧,这是一种并不痛快的凌迟,是能够蹂躏人心的折磨。
"真是好样的!这么说,是我说错你了,误会你了,是我自己想多了?"已经降至冰点的嗓音,彻骨凛冽,令人忍不住深深打了一个寒颤。
"是!"这是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讲出来的,沈凌薇真是不得不佩服自己,如他所说,她真是好样的。
她知道,她已经惹怒这个可怕的男人了,但是,已经走到这里了,她还有退路吗?明天她就要带着女儿离开了,可是,这么多年了,直到这最后一刻,命运还是不能对她伸出援手,为什么还要让他们相遇,为什么还要这样紧咬不放,为什么不能给她一条出路。
她已经开始努力学习遗忘了,遗忘他们的种种过去,遗忘爱他的事实,并且也一并将他遗忘,直至逐出自己的生命之外,她都已经这么努力了,她将自己退回到最初的位置,假装从未认识过他了,这样还不行吗?那还要她怎么做?
唐文昊被她的回答,逗笑了,是让人掺不透的笑,却又不可否认的透着异常森冷与骇人。
扣住下锷的手,松开了,毫无预兆的,紧接着,将她整个人搂入怀中,非常轻柔的力道,令人错觉,以为他是在对待一个珍宝般。
可沈凌薇知道,这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她的鼻息之中,嗅到的全然是血腥的味道,他就像是一个会吸人血的魔鬼,他的笑,只会令你更加的恐惧。
"啧啧,勇敢的女人,你是在发抖吗?嗯?"像是猛兽在逗着笼中的猎物般,不急着把她吞并入腹,他要的是她全然的臣服与甘愿,他非常的来劲,这个女人,全然挑起了他与生俱来的强烈征服欲望。
沈凌薇被他扣在怀中,完全动弹不了,此刻,她不得不承受着,他所带来的猛烈压迫。
她看着眼前俊美如斯的男人,想爱不能爱,想忘忘不掉,她的心不断承受着刀割般的痛楚。
她缓缓的闭上双眼,长长的羽睫,脆弱的不堪一击,却又似是在苦苦的挣扎,用尽了余力,将他,这个她爱到骨髓的男人,排在了自己的视线之外,连同那心门之外。
沈凌薇无力的开口,说道:"唐文昊,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我们不是都已经说好了吗?从此以后,各过各地,各不相干的。"
淡淡的嗓音,却是遍布伤痕,那些最初的完好,如今已是满目疮痍,他,还要如何来伤害自己,既然不爱,为什么不能放开自己。
"说好了?我什么时候跟你说好的?"她脸上的悲凉,没有逃过他的双目,她是想要放手吗?还真是妄想,他准了吗?
她猛地的睁开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唐文昊,你,你这是想要反悔?"
"我根本就没有答应你什么,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那么,又何来反悔一说,嗯?"唐文昊摇了摇头,状似婉惜的提醒道。
"你这是耍懒!"如果可以,沈凌薇真想赏一巴掌给他,打散他脸上,那一抹令人发齿的自信。
她生气的模样,真是生动得过份,大手忍不住,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在那白瓷般的肌肤之上,游走着,指尖的温度,与她那肌肤冰凉感,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刹那间,存活于俩人体内的,为对方而埋藏的火花,被点燃了,开始四处流窜,像是一个被强制关压的任性孩子,终于得到释放了,就忍不住发挥它的劣根性,玩命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