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玉鸣合上电话，虽然这样的霸道不是他行事的风格，当有过朱敏无法善待孩子，又有了申爱梅惹出的是非。他终于明白，对于自己来说，不仅是要找一个可以善待孩子的女人，更重要的是要找一个能安分守己的女人。好女人，能成就男人事业的成功，还能让男人更恋自己的家。而坏女人，只会成为男人前进中最大的阻碍和祸水。

如果未曾动心，如果未曾发现陈晓菱的好，他很难下定决心。陈晓菱越是不愿为权势、金钱动摇，他就越是觉得可贵。既然知道了她的好，也明了自己对她动了心，他就不会错过，也不会放手。

他还是喜欢掌控大局，无论是工作上的，还是家庭里的，就算是爱情他也喜欢握住主控权。

决定了就不会轻言放弃。大不了和朱锐一起竞争。

卧室里，陈晓菱手捧着爱婷的日记本。拆开粉色的包装纸，里面是一个印有绿底栀子花纹的小盒子，盒子很精美，盒上还有一个密码锁。像这样的密码日记本，只有精品专卖店里才有。

“六位数？”陈晓菱看着密码日记本，爱婷最爱的有三个人：宝宝、卓玉鸣和她。到底是谁的生日密码？

陈晓菱用手指拨动着上面的数字，最后输入的是宝宝的生日密码，再按开关，密码盒并没有打开。

不是宝宝的生日，那应该是卓玉鸣的了！

陈晓菱还真不知道卓玉鸣的具体日期，刚和他出现不大不小的芥蒂，再让她去外面问：“卓大哥，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她说不出口。

在这之前，试试自己的生日。至少这样，就能排除再一个可能性。

陈晓菱将数字拨定成“860110”，又按了开关，密码“嗒”的一声跳启开来。陈晓菱心头一震，还真是她的生日密码。爱婷怎么会设成她的生日密码。

难道……在爱婷临终前，其实她已经忆起了过往，知道自己的真实名字？

不，应该没这可能！

那么爱婷为什么要把密码日记本设成她的生日密码？还是从她的身份证号码上知道的？

陈晓菱一阵猜测，心跳加速，她不知道这个日记本里到底记录了些什么。可太多的好奇，还是驱使她打开了密码盒，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陈晓菱的身份证，不同的是，这个身份证和她现在持有的身份证颁证日期不同，其他皆是一样的。

最初她猜得没错。爱婷利用自己和她长得酷似的相貌，在绿都理工大学户籍管理科开了证明，在绿都市公安局办理了晓菱的身份证。

取出身份证，下面是和密码盒一样花纹的硬抄日记本。

陈晓菱记得听姥姥和老舅说过，她的姐姐晓蕾出生在一个栀子花盛开的时节——农历五月端午节后。当年母亲赵春妮特别喜欢养花，家里就曾养过两盆栀子花。后来母亲遇难，家里的两盆栀子花也死了。当栀子花盛开的时候，母亲就会从花盆采下几朵扎在她或姐姐的头上，说是可以祛汗味。

莫非在爱婷临死前，真的忆起了自己的名字和身份？

最初认为不可能，可现在陈晓菱也越来越觉得可能了。

是或不是，只要打开日记本，一切都会明了。

她咬了咬唇，终是打开了日记本。

“献给我最亲爱的妹妹——晓菱！”当几个娟秀而公正的字映入眼帘，陈晓菱不由得捂住嘴巴惊异出口。

爱婷居然忆起了前尘往事。

她带着意外，翻动一页：“011年正月初十，天气：晴”再往下看，只见下面写着：“今天是我最爱的亲人、唯一的妹妹——晓菱的生日。我去找主治周医生告了一天假，我想去看妹妹晓菱。她是这么的优秀、漂亮、快乐……可是我却不是一个好姐姐。我是一个坏姐姐，我自私地利用了妹妹的身份，自私地让自己的妹妹“被结婚”、“被生育”……我无法求得她的原谅，甚至没有勇气和她相认。我只能远远地站在绿都市幸福苑外，看着快乐的妹妹带着笑容地去挤公交车，她的快乐，让我羡慕。那一瞬间，我好想跑过去，告诉妹妹：我是你姐姐晓蕾！可，最后我还是没有勇气面对。我不知道如果告诉玉鸣这一切的真相，会是怎样的后果。不敢告诉他，就在我被查出脑瘤不久后，香港的催眠大师就已成功地帮我找回了失去的记忆……”

陈晓菱一页页的看下去，里面记录的事实太令她意外。一直以来，她以为是卓玉鸣在掌控着这一切，原来当年要求找替身新娘、骗她与人结婚……一切的一切，真正的主谋者是爱婷。

“00年1月，怀揣对绘画艺术追求的梦想，我和未婚夫傅豪双双出国。之前，妈妈一直不同意我出国深造。她说：卓家的儿女，尤其是她的儿女不需要出国深造。国内一样有最好的名校，她的儿女们一样可以成为最优秀的人才。她突然改变主意，是因为001年圣诞节日晚上哥哥第三次向我表白，她听见了。我真的好意外，从未想过有一天，与自己青梅竹马长大的哥哥会向我表白。我惊慌、我无措，也曾想过未来的男友是什么模样，可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那个送我玫瑰、向我表白的会是哥哥。我心里有一个喜欢的人，是他，哥哥的好朋友，经常来我家玩的另一个哥哥傅杰。可是，他却无情地拒绝了我。说他只喜欢自己的女朋友，那个才华横溢、归国的女孩。元旦节那天，当妈妈提出要我和傅豪订婚时，我没有反对。傅豪是我自小就认识的，我们同龄，又是同学，虽然他很调皮，可是一直以来他都很照顾我……”

“我觉得自己是个罪人，不应该让哥哥对我有那样的感情，当妈妈和阿姨提出时，我并没有反对。因为出国对我来说，真的太有诱惑力。”

爱婷居然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与人订婚、出国，一切都与陈晓菱的猜测偏离了轨道。她几年来怨的、恨的，是卓玉鸣。不是他算计了她，也不是他利用了她，一直以来，他都担下爱婷做下的一切。

“出国以后，最初傅豪待我很好，可是好景不长，因为我忙于学业忽略了他，他开始变了。变得彻夜不归，变得放荡不羁……我问自己：难道这世上的男人，都没有哥哥玉鸣好吗？突然，我好想念哥哥。想念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想念他的笑……我决定回国一趟，去看看哥哥。我想他，想家、想熟悉的北京，甚至想幼时呆过的花城……”

这里说的，大概就是朱锐所说的那件事。爱婷出国后一年，曾悄悄回国见卓玉鸣。他们之间真正的开始，应该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出国时，傅豪太年轻了，也至于掌控不好自己。在爱婷忙于学业的几年，傅豪整日周旋在各国各式的美女之中。从最初的夜不归宿，到后来带各种各样的女子回家，一点一滴，最终伤透了爱婷的心。爱婷想念卓玉鸣，为他悄悄回国，两人还见了面。年轻男女，情窦初开，陈晓菱也能猜测到，那一次别后的相逢又会发生怎样的意外。

在一起！

对，爱婷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给了卓玉鸣。也让她和卓玉鸣之间的兄妹关系，变成了情人。卓玉鸣是爱婷的第一个男人，也要做她生命里最后的男人。

爱婷回国的事儿，不久后还是被傅豪知晓了。他的生气和震怒，可想而知。因为出国后不久，爱婷就发现自己怀孕了。知道爱婷不再纯洁时，傅豪变得有些疯狂。也是在那样的日子里，爱婷渴望有一个王子能带她从傅豪的身边离开。

傅豪给予她的，有羞辱、有折磨……

陈晓菱翻着一页又一页，她仿佛看到一个美丽如花的少女，从最初的纯洁、快乐一点点地变得消沉、忧郁。爱婷就是这样纠葛的情感里挣扎着。和卓玉鸣好了之后，她度日如年。当傅豪不在，她独自呆在偌大的公寓里时，她就主动和玉鸣取得了联系。

一个，是从小到大痴恋妹妹的哥哥；一个，是曾经一度迷茫陷入痛苦深渊的妹妹。爱婷的处境让卓玉鸣感到心痛，当他知道爱婷在国外的点点滴滴时，同情、爱惜占据了他年轻狂热的心。

“我终于完成学业了。妈妈说，要我和傅豪回国完婚。我突然觉得和傅豪在一起，是我一生中无法逃离的噩梦。我越来越怕他，越来越不愿面对他，我天天都在期盼玉鸣能早日来到我的身边，能将我带离傅豪身边。”

“我不能离开傅豪身边，他出国后，从未认真的学习过一天，总和唐人街的混混们在一起，他们有说有笑，他们奇装怪扮，说话也很古怪，有时候很文雅，有时候又特别粗俗。傅豪对我说：如果我敢离开，他就会毁掉我！我害怕。因为我相信傅豪是能干出来的……”

爱婷居然是这个原因接受了卓玉鸣的爱情。爱婷完成学业后，不能回国，只能拼命的学习，在毕业后一年继续攻读硕士学位，只有学习能减轻她心中的痛苦。但是，也是在这个时候，傅豪无意间发现了爱婷和玉鸣之间的事。他悖然大怒，开始了爱婷生命里真正的恶梦……

他总往家里带不同的各式年轻女群众基础回家，还当着爱婷的面与她们亲热、上床，甚至连卧室的门都不关合。他做这些，都是为了给爱婷看，希望能触怒爱婷。然后，爱婷的心里却已经有了卓玉鸣，也只记挂着卓玉鸣。爱婷是个清高而富有才华的女孩，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羞辱，比打她、骂她还更难受，她觉得自己是生活在地狱之中。

陈晓菱的拳头紧紧地握住，她从未想过，原来在爱婷看似荣宠的背后，居然隐藏着这样不为人知的隐秘。

卓玉鸣与爱婷之间与其说是爱情，不是说是卓玉鸣对爱婷的拯救，亦或是爱婷对卓玉鸣的利用与信任。她只是太迫切地想要离开傅豪的身边，用自己的苦难织网，用卓玉鸣对她的怜惜、同情来转换成她理想的“爱情”。爱婷就像是睡美人，那个被困在城堡里的美人，一个等着王子营救的女子。自小一直疼她、爱她的卓玉鸣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让陈晓菱好奇的三人恩怨，此刻算是倏然开朗。原来，他们三个人是这样的故事。一口气看完爱婷的日记，陈晓菱辗转难眠，完全没有一点睡意。打开手机，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过，可她还是睡不着。脑海里全都是一个无助的、痛苦的爱婷。因为卓老太无意间听到了卓玉鸣圣诞夜对爱婷的表白，也令她快速地做出了决定，对于卓老太来说，无论卓玉鸣还是爱婷，一早就想好了怎样的结婚对象。卓老太用自己的方式让爱婷与傅豪订婚，之后送他们出国。

如若傅豪未曾在国外变坏，未曾辜负爱婷，而是像其他出国求学的学子一样的刻苦用心，他们何偿不是一对世间最美的良缘。事实是傅豪从来不差钱，他也不需要为钱发愁，更不需要像别人一样为了赚钱而学习，他就是为了享乐而来到人间。在国内他还能畏惧父亲，还能畏惧他的大哥傅杰，有所收敛。在国外，无人管、无人问，就慢慢地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只会大把的挥霍，当没有钱时，又用自己的方式去找钱。

那天，傅豪居然对她说：“是爱婷对不起他！”原来，是他伤害了爱婷，是他一次次地辜负爱婷，最终将爱婷推向了卓玉鸣。

“我打电话想告诉妈妈实情。每次，妈妈都责备我没有劝傅豪，没让他好好学习……”爱婷面对失去了约束的傅豪，面对如挣脱缰绳烈马般的傅豪，她应对无策，像个局外人，实则内心受尽煎熬，眼睁睁地看着傅豪的改变。“我何偿没有劝过，最初他还能听两句，到后来，一听我说类似的话，就说叫我管好自己就行。劝得多了，他也不愿听。还有几次，当着他朋友的面，他就开口羞辱我。我不敢再劝，也没想到他变得越来越不像我所认识的傅豪……”

在她羡慕有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时，背后却隐藏着爱婷一生的痛苦与挣扎。

陈晓菱想到爱婷，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落。她想，如若当年爱婷没有失忆；如若当年老舅在南海省找到了爱婷……也许一切都不会是这样。她一定会和姐姐一块长大，相扶相持。

“晓菱，我是一个自私的姐姐。我自私到只有自己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哪怕利用你、伤害你也在所不惜。当我从未对自己的过往后悔时，却在接受心理治疗后，意外地恢复了小时的记忆。我所伤害的人，居然是我最爱的妹妹，而我却患上了不治之症。我不敢告诉玉鸣实情，不敢让他知道自己是多么自私的女人。我以爱的名义，将他束缚在自己的身边，为他编织幸福的谎言。我不敢告诉他，自己当初只是利用他离开傅豪的身边，离开那个让我害怕如恶梦的男人。如果第一次是我和他酒醉后犯的错，第二次却是我回应他多年来对我的一片深情……”

爱婷与卓玉鸣之间究竟是不是真正的爱情，就连爱婷都不知道。爱婷说过有摆脱傅豪的利用，还有对卓玉鸣几年如一日默默深情的感动。而卓玉鸣却沉醉在爱婷编织的爱情谎言泥沼之中难以自拔。

陈晓菱心痛如裂，曾经的厌恶，曾经的怨恨，这一刻发生了天翻覆地的变换。

“我要玉鸣在我死后，不要爱上任何一个女人。我要玉鸣给宝宝找一个好妈妈，却不要给她爱情。我甚至让玉鸣一定要去绿都，要遇见你，让你做宝宝的妈妈，因为我不想自己的儿子一生都背负着私生子的名义。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有一种感觉，你一定会喜欢宝宝。”

“我希望我最爱的三个人能在我离开人世后，成为世上最幸福的一家人！”

陈晓菱挣扎在矛盾和痛苦之中：“姐姐，你的确很自私，自私到我都不知道如何看你。”

爱婷的际遇，让陈晓菱充满无限的同情和怜惜。

爱婷的所为，却让陈晓菱觉到震撼一般的痛楚。

曾经以为一切都是卓玉鸣的错，是他的主意、是他的算计，原来这一切都是爱婷，是她亲姐姐布下的局。包括卓玉鸣会来绿都，卓玉鸣在和她重逢时说出的那番话，居然是爱婷临终前的嘱托。

陈晓菱闭上眼睛，眼泪就不由自己的流下。

一夜未眠，陈晓菱躺在床上，听到厨房里的声响。

卓玉鸣已经起床，开始在厨房里准备早点。

“妈咪啊！妈咪，快起床，我上学要迟到了……”宝宝稚嫩的声音传来，他伸出小手，轻轻地推攘着她。

“该起床了，今天妈咪好累。”陈晓菱努力露出几分笑脸，真的好累，是心累，是为爱婷的一生觉得累。

有些看似轰轰烈烈的爱情，未必就真的感动人心，就如爱婷，在那华丽的爱情外衣下背后，是她的挣扎和痛苦，她的算计。

“妈咪，那我自己穿衣服。”

“你会吗？”

宝宝努力地点头：“可馨姐姐教过我，我会了。”

“好，你自己穿。”陈晓菱从衣柜里取了孩子的干净衣服，换上自己的衣服，她无精打采地坐到客厅上，倒了一杯白开水，捧着水杯，忆起日记里所记录的东西，不由得出神。

“晓菱、越越，赶紧洗脸，准备吃饭了！”

陈晓菱蓦地回头，看着厨房里忙碌准备着早点的卓玉鸣，从未有过的感伤涌过心头。他一直以为爱婷很爱他，可他不知道，爱婷是在利用他，爱婷却又自私地编织了谎言。

宝宝进了洗手间，卓玉鸣捧牛奶出来，一眼就看到坐在客厅上发呆的陈晓菱，面容憔悴，眼睛浮肿。

他放下手中的早点，走到她的跟前，伸手摸着她的额头：“你病了？”

她抬手将他的大手推开。爱婷骗了他，她却不会再骗他。卓玉鸣真是太可怜了，认定爱婷是这世间最好的，却没想到爱婷连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对他的感情是不是爱情，还让他心甘情愿地为爱婷背负了所有的指责。

“晓菱，你到底怎么了？”

“卓大哥！”她很认真地看着他，“你坐！我有话要说。”

“什么？”

“请卓大哥不要把我和你纠缠在一起。我不喜欢你，我心里只有阿锐。”

他笑得很灿烂，好像她说了一个很可笑的笑话。

“我不是开玩笑，我是说真的。我不喜欢你！我爱的是阿锐。如果你们真的暂时没有去处，今天我就会搬出去。”

卓玉鸣敛住笑容：“就这么讨厌我？”

“不是讨厌。”她垂下头来，“而是我和你都是相似的人。我爱阿锐，就不会让他因我而受到困扰。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没有利用，没有算计，就这么简单。”

面前的陈晓菱，神色疲惫，眼睛里有了昔日爱婷的忧伤与烟雾，这样的她真的太像爱婷了。爱婷当初是因为生活的痛苦和磨练变成这样，那她呢？

卓玉鸣问：“出了什么事？”

“我没事。只是希望你不要阻止我，也不要尝试硬塞给我什么。请你不要做第二个傅豪！”

她往卧室走去，既然决定了搬离这里，她就会坚持下去。

“你怎么知道我和傅豪的事？”

“有些事早晚都会知道的。卓大哥，感情的事强迫不来。这个道理，你比我更懂，请让我离开。我要的是一个心里能装得下我、能单纯爱我的男人。在复杂与简单之间，我想要的是简单。”

进入卧室，她拿出皮箱，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

爱婷算计了她一切，虽然爱婷已经死了，这并不代表就可以原谅。就一定要按照爱婷的遗愿去走。在爱婷那儿，陈晓菱懂得了“自私”的含义，就是为自己谋取幸福，让自己过得快乐和轻松。

她不要担负太多，既然不能爱上卓玉鸣，那么就勇敢地说不。既然她选择了简单，那就继续和简单过往的朱锐走下去。

宝宝出了洗手间，捧着牛奶，大叫着：“妈咪，我们要吃早点了！妈咪……”

孩子还是在叫她妈咪，可她并不是。

卓玉鸣坐在早点前，没有吃东西，只是不解地望向卧室。就在听卓玉鹏讲过一切之后，他下定了决心会抓紧她。而她却同样下了决心：不爱他！

陈晓菱很快就收拾好自己的换洗衣服，再转入洗手间，将洗漱用品收拾在一个袋子里。

他不能让同样的错误再犯一次，当年爱婷随傅豪出国，也给他们的人生平添太多的苦难。“晓菱，真的想好了，真的可以确定自己喜欢的人是阿锐？”

“卓大哥，我不是爱婷，也不会犯下和爱婷一样的错误，更重要的是，阿锐不是傅豪。”陈晓菱平静地回答着。如果违背本心地把自己和卓玉鸣绑在一起，她不会感到快乐的，她甚至会永远觉得自己的人生依旧活在爱婷的阴影里。

卓玉鸣低声说：“宝宝，瞧，妈咪要搬出去哦！”

宝宝放下早点，奔了过来，抱住她的腿，仰头问：“妈咪，是真的吗？你要搬出去？我不要你搬出去。我要和妈咪在一起。”

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她的决定，以前是疼惜宝宝，可一夜的思索，让她发现一切都变了样。她不走别人计划好的一切，她的人生也不要被别人算计。

“越越、卓越……”她蹲下身子，“你们幼儿园有没有双胞胎小朋友？”

“有啊，有啊！大果、小果就是双胞胎哦！”

“宝宝，其实你奶奶、朱阿姨都没有骗你，我真的不是你妈咪。我和你妈咪只是长得太像了。你的妈咪叫卓爱婷，而我，叫陈晓菱。你妈咪是南海人，而我是大连人。我们的家乡一个在南方、一个在北方。”

宝宝蹙眉，那模样随时都要哭出来。

陈晓菱捧着他的小脸：“骗人的孩子会被狼吃。我真的没有骗你，我不是你妈咪，我只是和她长得太像。你的妈咪叫卓爱婷，她去天堂做天使了。我和你妈咪，就像你们幼儿园里的大果和小果一样，只是长得太像。宝宝，原谅我现在才告诉你……”

“哇！你骗人！你是我妈咪！你就是我妈咪……”

她还是坚持自己的决定，虽然对个孩子说这些太过残忍，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继续骗他：“越越，我真的不是。我叫陈晓菱，不是你的妈咪，其实你……应该叫我阿姨才对。就像大果就是大果，小果就是小果。”

就算再像，可到底还是两个人。

“呜……可是我分不清哪个是大果，哪个是小果，我都叫他们果果。你是我妈咪，真的是我妈咪……妈咪，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是爹地又惹你生气吗？妈咪……”

陈晓菱眨动有眼睛，那泪就不由自己的流下：“宝宝，你爹地回来了，往后你就和他一起生活。朱阿姨很爱你，你要学着听她的话……”

即便陈晓菱尝试着把真相告诉孩子，可宝宝就是死死地拽住她不放手，哭声很大，像是有人在打他一样。陈晓菱每用力挣扎一分，宝宝的哭声就提高一分。当她试图要剥开宝宝拽着裤的腿的手时，宝宝就开始尖叫似地大哭起来。

“宝宝，乖，放手好吗？”

宝宝的眼泪哗啦啦地流泄着：“爹地……我不要妈咪离开……我……我不要她离开……”

看着面前的一幕，卓玉鸣的心一阵揪痛，就像有人在用力的揪击着心脏。宝宝在哭，她也在哭，一个要拿行李离开，一个却拼命的拽着不撒手。

“宝宝，放手！我真的不是你妈咪，其实你应该叫我阿姨，我只是和你妈咪长得像，可我们真的不是一个人……”

“不！你是我妈咪！你就是我妈咪！是爹地惹你生气了，是爹地坏……你要走，就带上我，好不好？”宝宝扁着小嘴，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出自己的话。

“宝宝，阿姨真的很爱你，就像你妈咪一样爱你。”

“不……不要离开……带我一起走……”

卓玉鸣再也无法坐在那儿，起身走到门口，站在她的面前：“一定要离开吗？能不能看到孩子面上……”

他从不轻易开口求人，看到面前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他的心也跟着痛起来。

“卓大哥，我不能不顾忌阿锐的感受，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更不能为了成全你的感觉，就要牺牲阿锐……我做不到！我必须要离开。”

一定要离开，再也无法更改了，即便面对孩子的哭求，她也不会再心软了。看来，她是真的不喜欢自己，倒是他自作多情了。如若要他放手，也会觉得艰难。昨天尝试过，可就在转身想要离开时，他却最终拿定了主意，甚至还打电话告诉朱锐关于自己的决定。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既然决定就一直会走下去。

“晓菱，你不用搬走，我走！”他体谅她的心情，男人脚踏两船，可以被人说成是“风流多情”，而形容女人的词语却是“这山望着那山高”，可见现实看似男女平等，实则对女人不平等的地方太多。这，也是自古遗留下来的传统观念。

陈晓菱说：“这房子本来就是你帮我找的，我搬出去也是应该的。”

“你在绿都认识的人不多，又是一个女孩子，住外面不安全，还是我搬出去。”

宝宝可怜地说：“爹地……”他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前面是妈咪说要离开，现在却成了爹地要离开。他是希望他们能永远在一起，就像很多小朋友爸爸、妈妈一样。

他故作平静，到底是个男人，不可能像陈晓菱那样流泪、难过，离开的人是自己。这在国外，一旦夫妻二人发生争执，法律总是偏向女方，警察也会要求丈夫搬出去。卓玉鸣说：“先吃早饭。吃过饭，陪我去挑家具、电器。”

“卓大哥，我不想陪你去看家具……”

“你是顾忌阿锐，担心他多心，如果这样，我给他打电话，我想他不会介意你陪我去挑家具吧。”卓玉鸣说着掏出手机，就要拨朱锐的手机。

“别……别打了。我陪你去看家具。”

为什么一定要违背她的心愿，非要逼她和他一起去挑家具。

见她为难的样子，卓玉鸣问：“你到底在避我什么？还是我就那么让你讨厌？”

以前她是讨厌过，可突然之间从爱婷的密码日记里知晓太多实情，她的心很乱，一面对爱婷的安排和刻意的算计有了巨大的逆反心理，一面又想远离卓玉鸣。

“卓大哥。”她低低地唤了一声。

卓玉鸣说：“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出来吧？”

就像林虹所说，当初她考上公务员的过程显得太不可思议。因为她所报的专业根本就未在媒体上公示。“当初……我考是公务员，是不是有人在刻意的安排和操纵？”

卓玉鸣愣了一下，转而露出笑容，显出几分尴尬。

“你笑什么？到底是不是？”

如果不是，他一定会爽快的回答。他的笑，这样的不自在。

“那是我欠你的。”

“欠我的？”陈晓菱反问着，以前她一直认为卓玉鸣很可恨、可恶，可就在昨晚，她甚至认为卓玉鸣可怜，真正过份的另有其人。她有些不知如何面对卓玉鸣，“欠”这一个字，又怎么能说得清楚。

“是我毁了你的婚姻、爱情，我能补偿的就是帮你考上公务员。”

原来，真是他帮忙的。

陈晓菱问：“我大四那年，收到一套考公务员的资料，也是……你寄给我的？”

卓玉鸣想了一阵，说：“那是我托朋友从北京买的考公务员资料。我认真研究、对照了一下那几年考公务员的试题，按照自己的理解帮你勾画了重点。希望对你能有所帮助。”

真的是他，一直以为默默帮她的人都是他。帮他买资料，为他勾画重点，甚至暗中帮她报考竞争最小的岗位，全是他。可她，却在心里暗暗地恨他、怨他……

当她带着疑惑和意外地望向他时，他平缓地说：“当初农渔局要招收一名公务员，可是因为组织部工作人员统计失误，在公布时给漏掉了，这样的情况虽少有发生，可也不是第一次。对于补救的措施，以往的惯例是在报名、招考点上张帖《补招告示》。现在大多是通过网络报名，所以点上的《补招告示》一般很少有人看到。如果那天你没有亲自去报名、招考点咨询情况，是很难发现被漏掉的招考岗位。就那个岗位，当时只公告了报名第一天上午三个小时，一贴出去就有三十多个人报考，因为后来有领导到招考点视察工作情况，点上的同志担心被领导批评，就先撤去了。”

陈晓菱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那个告示，而是一名年轻男子的提醒下，她才知道还有那个岗位。当时并不是很有信心，只想那个岗位报的人少，报着试试看的态度，待成绩公布，她才知道自己进入了前三名。

“南海省汇聚了各类人才，当时被通知参加面试，就连自己都有些不信，觉得这种事根本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恐怕就是面试时，也是因为你的帮忙，我才能顺利通过？”

卓玉鸣说：“我以为这件事，你永远不会猜到，还是被猜到了。我毁了你的婚姻和爱情，只想在你的事业帮你一把，就算是替自己赎罪。”

他含着苦意的浅笑，让陈晓菱有些心痛，他一面说着不欠她，用自己的方式弥补她，是他面对她时的强势和霸道，可今儿，她才知道，他内心的愧疚，一直让他在默默地用自己的方式赎过。

他又说：“你面试时，正好绿都市组织部的考查干部和我相识，我特意和他打了声招呼。这也是你自己的努力，如果你没考上那组前三名，也不会有面试的资格。”

“如果不是你买的资料，不是你让人暗示提醒我报绿都市农渔局的岗位，不是你帮我，我想以我的能力，恐怕根本就考不上吧。”

曾以为他不会就过往的事懊悔，原来他早就在赎罪。也就是说，他也知道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当初，卓玉鹏说雇我做替身新娘，可婚礼当天却领了真的结婚证，这件事到底是卓玉鹏的主意，还是……其他什么人的主意？”

她想问：是爱婷的主意吗？可终没有说出爱婷的名字来，人都已经死了，她还追究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她只是想知道真相，想知道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爱婷并不是真的爱他，是在利用他，难道他就分辩不出爱与利用来？还是他身在局中，当局者迷的原因。亦或是爱婷在撒谎，给她造成一种同情、负疚的心理，从而可以接受卓玉鸣。

卓玉鸣迟疑了片刻，双眉微锁，待双眉舒展时，他像拿定了主意，很认真地说：“是我的主意！和玉鹏无关，也和其他人无关。这是我一个人做的，如果你要怨、要恨，都冲我来。”

“真是……你的主意？”

他的迟疑与沉思，都让陈晓菱觉得，这件事也许真不是他做的。

“为什么这么问？”卓玉鸣觉得陈晓菱今儿的问题好奇怪，认真地回想，他暗中帮陈晓菱考上公务员的事儿，这件事他并没有告诉过玉鸣、爱婷，只有几个工作中相好的朋友知道，但是关于当年替身新娘变成法定妻子的内幕，卓玉鹏是知晓所有前因后果的。

耳边，又回响着爱婷当年在电话里无助、痛苦的声音：“鸣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美国，我想你！我想你……一天都等不下去了，你带我离开傅豪的身边，你带我离开吧……我不在乎是否是你的妻子，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只要你心里有我，就是最大的幸福。如果你不结婚，爸、妈就不会同意你来，你就快点结婚吧，快点找到一个和我长得相似的女人结婚……”

陈晓菱的疑窦，卓玉鸣的猜色。

她只想问个明白：“找一个和爱婷长得相似的女人结婚，这……其实是爱婷的主意，对不对？”

“是玉鹏告诉你的？”

卓玉鹏什么也没说，只是将爱婷的日记交给她。但卓玉鸣的这句话，却证实了爱婷日记里讲叙的真实性。原来真让他这么干的是爱婷，是爱婷的一再央求才让卓玉鸣违背了自己的本意。

如若爱婷在生命的尽头未曾恢复记忆，也许这个秘密会被她带到地下。恢复了记忆，她利用和算计居然是自己的亲妹妹，这是怎样的挣扎和纠结。

卓玉鸣握紧拳头，重重地击在桌上，大吼一声：“这些事和爱婷无关，我是男人，拿主意的人是我！你要恨、要怨的人是我！”

爱婷已经死了，他不想把一切的过错都推到一个死去的人身上。如果陈晓菱是因为这� ��原因，无法接受他，甚至故意躲避他，他也愿意接受。

“真是爱婷做的？”陈晓菱试探性地问，他越是承认是自己，陈晓菱就越怀疑，因为他认得太痛苦。

“听不懂话吗？我告诉你，罪魁祸首是我！和任何人无关，是我做的！”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宝宝面露怯色，喊了声：“妈咪……我怕。”

“宝宝别怕！别怕……”陈晓菱将孩子揽入怀里。

真是爱婷做的，虽然卓玉鸣不愿承认，可他的表情还是证实了这一点。陈晓菱的心乱了，她多希望不是爱婷的意思，至少她可以继续幻想爱婷很爱自己，而不是自私的算计。如果这是爱婷的爱情，她可以原谅。而真相却是，连爱婷都不确定是否真爱卓玉鸣，她就让卓玉鸣做了这么多。当爱婷对傅豪失望，她和把自己交给了卓玉鸣。

卓玉鸣拿出手机：“卢主任，我是卓玉鸣，家里发生了一些事，陈晓菱需要请两天事假，麻烦你跟领导说一声。”

他在给她单位的人打电话请假，陈晓菱放开孩子，顿时就站了起来：“你也太过分了，就算要我请假，至少也得和我说一声。”

“之前不是已经说了，你得陪我去挑家具，还得布置幸福苑家里。”

到底要她怎么面对他，她脑子乱成一锅粥，还没想好如何应对，他却是步步紧逼。甚至都不给她消化、接受现状的机会。

卓玉鸣说：“时间不早。赶紧下楼送孩子上幼儿园，我来收拾餐具！”

宝宝此刻急了，大叫起来：“妈咪！我要迟到了！快点，快点送我去幼儿园！”

陈晓菱找到钥匙，来不及细想，给宝宝擦了小手就出了家门。宝宝第一次上幼儿园的情景突然就涌现在脑海，如今他不再害怕去幼儿园，甚至爱上了去幼儿园。

幼儿园里有可馨，还有那么多的小朋友，他在那儿一天的时间就会过得很快。

陈晓菱站在楼梯口，纠结着是去单位，还是回家。她还是不晓得怎么面对卓玉鸣，以前怨的、厌的那个人突然间发现，怨错了、厌错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在努力保护着爱婷，虽然爱婷死了，也不愿意爱婷去背负这些厌怨，居然说是他自己的主意。敢作敢为的他，有时候又咄咄逼人得让她喘不过气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