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让爱婷的心血白费,也不能因私报仇。
“他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在单位上的事,就算晚几个小时回家,也不会带回家里。在我的印象里,很少有单位的同事、领导、下级到家里找他谈工作。到家里来的,要不就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同学,有时就是亲戚。在家里,他很少和我谈到单位、工作上的事,我一般也不问。”
陈晓菱想过给他送换洗衣物,却没有想到对方会问她这些问题,好在她通过朱锐侧面对他了解一些。再则,毕竟和他在一起住了几个月,否则回答起这些问题来还真有一些不知所措。
“我能问一下,当初你们为什么离婚?”
难道要告诉人家,他们其实是假结婚?
她需要一个最合适的理由。
性格不合?可太过牵强,如果不合。他们还在一起做了五年的夫妻,而且还有一个儿子。这个理由不好,也不具说服力。
只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陈晓菱就想了五六个理由。“我婆婆不喜欢我,总说我配不上他。在我们之间,我就像一个奴隶,任劳任怨,而他在外面是领导,回到家里还是领导。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官越来越大,我们之间的共同语言越来越少。我越来越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就向他提出了离婚。”
“小陆!”
“书记。”
中年男人说:“带她过去看看卓玉鸣,时间不要太长。”
“是。”
中年男人又说:“对于你刚才说的话,我们会再进行核实调查。”
她自然明白自己说话的重要性,卓玉鸣坏也好、缺点也罢,有些话她都只能烂在肚子里,至少现在这个时候不可以乱说。她的一言一行,都关系着卓玉鸣的仕途。必须尽力维护卓玉鸣的形象,哪怕她将他恨得咬牙切齿,恨得想要揍他,可她必须冷静,不能乱说话,更不可以在这里发泄自己的情绪。
陈晓菱跟着小陆离了三楼,兜兜转转到了纪检委的六楼。在走廊的尽头有一间小屋子,里面的摆设有些像是宾馆,一张洁白的小床,一张暗红色的书桌,还有一大叠的稿纸。不同的是,门是铁栏杆,透过铁门,可以看到卓玉鸣正坐在书桌前,望着窗外。玻璃窗外加了一层严实的不绣钢护栏,乳白色的窗纱轻轻摇晃着。
纪检委里总或多或少有这么几间像宾馆又不是宾馆的房间,虽然小,里面有厕所、有书桌、还有小床,还有这样特制的铁栏门、铁栏窗。这么做是为了防备违规被审查的官员畏罪自杀和逃跑。
小陆到一边房间里,叫出一个长得魁梧的男人:“你看着他们,我检查捎带的东西。”
“卓……玉鸣!”她想唤“卓大哥”,可看到周围的男人,她还是唤出了他的名字,尽量轻柔的、亲昵的。如果唤他“卓大哥”,别人还不得怀疑他们的身份。到了现在,他的处境已经够难了。
卓玉鸣一惊,回过头,曾经冷酷的面容,因为数日的寝食难安,嘴角的胡须长出来了。陈晓菱狠狠地击了自己一下:怎么忘了给他买一个刮胡刀来。数日不见,仿佛一夕之间他就苍老了五岁。
如若爱婷活着,看到这样的他,指不定会有多心疼、难过。
“晓菱……”
陈晓菱微笑着:“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孩子。等你回家,孩子一定会长得白白胖胖,我也会让他开开心心的。你就不用为他担心了,你在这儿安心说清自己的问题,争取早点回家。”
小陆和另外两个纪检委的同志将行李袋里的衣物一件一件地取出来,再一件一件地搜索一番,确定并没有其他可疑的东西,这才将东西装回行李袋。
检查完毕,小陆打开了铁栏门,将行李袋递给了卓玉鸣。
说是隔离审查,其实等同于软禁,或者是拘留,在规定期限内说不清问题,就会移交检察院处理。
“你知道,我没幸福苑家里的钥匙,所以就另给你买了一些衣服,也不知合不合身。这是我和孩子一起给你挑的。”
他除了身上这件已经没有别的衣服,留在幸福苑家里的也就几件不成样的内衣、睡衣和过时得连他自己都不愿再穿的衣服。陈晓菱本想将那些衣服洗洗给他送来,想到他是一个多么注意形象的人,万不会再穿那样的衣服,索性狠狠心重新买了。只是这两套远远不够,今儿送来了,下次就没得送了。
“玉鸣,你把身上的衣服换换,一会儿我带回家洗洗。”
卓玉鸣合上里面的房门,不多会儿,就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换洗了下来。他没想到,陈晓菱会出现得这么快,还这样亲近地唤他的名字,就像他们从来都是夫妻,而他们从来未曾分开过一样。
看来朱敏还是很了解卓玉鸣的,分开多年,因为卓老太的缘故来到绿都探望他们父子。相处不过短短时日,却将卓玉鸣衣服的尺寸都弄了个熟络。而陈晓菱对此却一无所知,不是她不愿知道,而是一直认为自己和卓玉鸣之间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换了身衣服,就像换了一种心情,从最初的阴云密布转为多云天气,也许不久之后就是晴朗蓝天。卓玉鸣身上的衣服很合身,就像是给他量身定做的。
陈晓菱最初还担心不合身,看他穿在身上,也放心下来,外套还好,内衣、底裤可都是用手洗过的,万一不合身连换货的可能都没有。
目光相接,陈晓菱灿烂地笑着,就像不曾发生过他被隔职审查的事。在这里,他们不能谈及更多关于工作上的事,只能简单的聊聊家里、说说申爱梅的事儿,以及那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对于卓玉鸣换下来的衣服,工作人员按例再进行一番检查,除了衣兜里有遗留的零钱外,并没有其他的东西。
工作人员找了便利袋,将他的衣服装好。这些对于卓玉鸣都是一种耻辱,因为他的衣服会被几个人反复的查看,虽然是脏衣服还是一样要查看,当有人这样细致地查看你的内衣、底裤,任何人的心里都会觉得自己会成透明的了。谁也不知道那上面会有怎样的污渍,就像自己的隐私曝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样。
陈晓菱站在铁栏杆外,尽量甜美的笑着:“宝宝这些天一直很乖,不吵不闹,饭量也不错。不用为他担心,我会好好地照顾他,会像一个真正的母亲一样照顾他。”
她的意思,其实就是不想让卓玉鸣为孩子担心。可此刻,一字一句听到他的耳里,全都是温暖,当他呆在这个冰冷的地方,被这样的窘境迫得无地自容时,他很想找一个地缝把自己藏起来,即便从未干什么违法的勾当。因为申爱梅这个女人,却得为申爱梅买单。
这就是上苍的报应?当他把他们的自私和利用算计在晓菱头上时,他也为别人的过错买单。不爱在一起是种错误,太爱在一起也是一种错误。因为他不喜欢爱梅,可爱梅却用这种残忍的方法来对付。他太爱爱婷,才会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晓菱。
他错了!不该因为爱婷的嘱托就把爱梅留在身边。
他一直以为,只要找一个可以替爱婷照顾孩子的女人就可以了。原来并不是这样,申爱梅是将宝宝照顾得不错,可这个女人要毁了他,将他置于风尖浪口。
处理好了,他能官复原职。
如若处理不好,他也许会坐牢,更会葬送自己大好的前程。
这一刻,曾经迷糊的卓玉鸣豁然开朗,他仿佛明白自己要找个什么样的女人。
他要的不仅是一个可以接纳孩子、真爱孩子的母亲,更是一个能襄助自己的贤妻。就算不能成为左膀右臂,至少这个女不能成为他前行路上的绊脚石。
“玉鸣,我相信你,一直都很相信你。我知道你不会干违法乱纪的事,只是太相信申爱梅了。你以为她只是一个保姆,帮你照顾照顾孩子,而你付她工资就够了,可谁能想到呢,她会借你的名义这么做。”
“找到申爱梅了?”
陈晓菱摇了摇头。
刚才,纪检委的领导已经说了,申爱梅失踪了。她的养父母说申爱梅旅游去了。可这个可能性很小,更大的可能是申爱梅躲起来了。中国这么大,在十几亿人里藏一个人真的很容易。
“怪我自己,不怨别人。我一早就怀疑她有问题,居然还留她在身边。是我害了自己,如果早些将她赶走,也许就不会有今天……”
他一次又一次地想赶爱梅,可是一时半分又找不到更好能照顾宝宝的人。甚至还想和爱梅斗斗法,也至于落到现在这地步。
“如果能找到申爱梅就好了。”陈晓菱看似轻叹,心里希望能早些找到申爱梅。在卓玉鸣的言谈中已经看出这件事和申爱梅有着极大的关联。
如果真是申爱梅干的,她一定是躲起来了。在浩瀚人海之中,要把她找出来的确很难,况且爱梅是故意躲起来的。
“玉鸣,好好配合纪检委同志,多提供一些关于申爱梅的情况。”
“你真的相信我?”
“是。我相信你,百分百的相信你。”
一个对爱情无望,对婚姻放低了要求的男人,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在事业上获得更大的成功。事业就像是他的生命,就是他的另一种婚姻,他怎么可能自毁前程。陈晓菱完全地相信他。
陈晓菱的出现和她说的这些话,就像是在平静的西湖投下了巨石,扬起了浪潮,也荡起了涟漪,令卓玉鸣的心难以平静。她的话并不像敷衍,也不像是安慰,是对他绝对的信任,因为她的眼睛晶晶闪亮,她的表情充满着无限的真诚。面对这样的晓菱,他早已被她的信任所打动。
“家里一切都好,你看还需什么,下次过来时再带来。”
她就要离开了,卓玉鸣却突然涌出了许多的不舍,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她蓦地回头,还是那灿烂的笑,笑得纯净而明朗:“还差了什么?”
感谢她吗?
他从未想过,当自己走入困境,当自己被很多人回避时,陈晓菱居然在他的面前承认了身份:他的前妻!孩子的母亲!这些都是对他莫大的安慰,从来他就不曾认为以往错了,但现在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过往对她的利用错得有多离谱,对她的伤害有多大。
“一个如果能在患难中对你不离不弃的女人,是值得你珍惜一辈子的。”这话是多年前,父亲卓浩然和他说的。父亲口里的患难女人是他的母亲何新霞,因为这样,虽然母亲偶尔不可理喻,偶尔胡搅蛮缠,可父亲依然敬重她、爱惜她。
“你还差什么?除了剃须刀、搽脸油,还有什么?我真的想不起来,要不要给你买烟?或者给你买两瓶红酒,想不想吃我做的饭?如果想吃,下次我带了给你……”
隔壁房里的纪检委干部说:“陈晓菱,这里是纪检委,不是宾馆、病房,更不是监狱,只要他交待清问题,我们随时都会做出新的处理。”
陈晓菱尴尬地笑了一下,也就是说这些东西他不需要,她也只是问问嘛。可从来没在这样的地方探望一个人。虽然是隔离审查,可她怎么看都像是拘留、软禁。接过纪检委工作人员递来的便利袋,陈晓菱说:“玉鸣,我先回去了,你要保重!就算是为了孩子,也不要悲观,你并没有做出违法乱纪的事,就更应该相信组织会还你一个清白和公道。”
无论过往她有多讨厌说这样的场面话,在这么多双眼睛下,陈晓菱也只要像公事公办一样地叮嘱卓玉鸣。她知道,以卓玉鸣的精明是不需要她说这些的,可除了这些话她还能说什么。总不能继续那样灿烂的笑,笑得多了,就显得有些麻木。
“各位领导,我回去了!”她垂下头来,拧着卓玉鸣的脏衣服进入电梯口。
陈晓菱一直在等待再去看卓玉鸣的机会,可接下来好几天,并没有接到类似的通知。
对于这样的事,她从未遇到过,也不知该向谁打听。以前她怪卓玉鸣总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现在看不到他了,又觉得心头空落落的。
“妈咪,爹地出差什么时候回来?”
“还有些日子呢。”
“我想他了。给爹地打电话好不好?”
孩子就是这样,跟前少了谁,就总会提到谁。宝宝好些天没看到卓玉鸣,一见到陈晓菱就问出类似的话。陈晓菱每天都要对他回答两次以上同样的问题。
“你爹地出差很忙的,要开会、要做报告,不可以接电话的。”
以前卓玉鸣骗孩子让她觉得讨厌,现在连她也开始骗孩子了。不想让孩子知道实情,难道要告诉宝宝:你爹地做错事,被抓起来了。还不得把好好的孩子给吓坏了,陈晓菱选择的方式就是骗。
下了车,她一手提着菜蔬,一手牵着宝宝。
“卓越!越越!”不知从何时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有点阴阳怪气的,因为这普通说得实在不标准了,怎么听都带着港音。
宝宝扭头寻觅,一眼就望见旁边豪华轿车旁站着的卓玉鹏,歪着脑袋想了一想。
不等宝宝忆起这人是谁,陈晓菱放下手里的菜,大叫一声:“卓玉鹏,你个大骗子!大坏蛋!还敢出现在我面前,看我不揍扁你!”
放开宝宝的手,陈晓菱就冲扑过去,手舞足蹈、四肢并用,卓玉鹏吓了一跳,调头就跑。
陈晓菱追在后面,过去的几年里,她曾千百次地想过,如果让她看到卓玉鹏,一定要狠揍一顿,最好将他打得稀巴烂,尽情发泄一下几年来的郁闷。意外、愤怒在此刻像决堤的洪,陈晓菱拼命地追在后面。
宝宝不知所谓,站在便利袋旁,讷讷地看着小区花坛周围奔跑的男女。
“卓玉鹏,你个大骗子,给我站住!给我站住!”
他可不能站住,如果停下就会被猛揍。
卓玉鹏连连求饶:“大嫂!大嫂!我再也不敢了,我是为大哥的事儿来的。”
他停下脚步,陈晓菱就拽住了他的衣袖,拳头未落,而是停凝在空中:“大哥?”
他可是卓玉鸣的兄弟,嘴里的大哥自然就是卓玉鸣。
“两日前我就到绿都了。专为大哥的事而来。”
陈晓菱冷不妨一拳落下,重重地击在卓玉鹏的肚子上:“大骗子,当初你怎么和我说的,只是雇我当替身新娘,可是……却害我莫名其妙地被结婚!我不打你,这口气怎么消。”
卓玉鹏满脸痛楚,还真打,一点都不心软:“太粗鲁了!”下手够重的,他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被她给拆了,虽只一拳,如果再多打几拳,他非住医院不可,“我找你是真有事。等我把话说完,你要打要骂都由你,好不好?”
“说啊。”
“进屋再说!”
卓玉鹏到了绿都后,第一件自然就是联系天行集团的傅杰兄弟,然后打点关系,通过熟人将卓玉鸣的事了解一清二楚。
“妈咪,妈咪……”宝宝从未见陈晓菱这么猛过,挥着拳头打人的样子太有安全感了,奔到陈晓菱跟前,一把就抱住她的腿。
如果是别的小孩,看见大人打架一定会吓得哭,可宝宝却觉得好玩,甚至有些激动,仰望陈晓菱的样子,有些像是小朋友遇到了动画片里的大明星一样。
“那就是个大骗子!”
宝宝看着卓玉鹏,只觉得眼熟,一时想不起来怎么叫他:“骗子叔叔!”
卓玉鹏说:“越越,我是你大叔叔。”
“妈咪说你是大骗子!你是骗子叔叔!”
卓玉鹏头晕,不是他要骗人,而是那天卓玉鸣临时突然改变主意了。他也觉得对不起陈晓菱,后来不是多给了五万块钱吗。可一个年轻姑娘的五年青春,不是钱可以衡量的。
“大嫂,我能不能上你家坐会儿……”
“谁是你大嫂,我姓陈,叫陈晓菱……”
“陈小姐。”
“谁是小姐?算了,算了,叫我晓菱好了。”
“我可不敢。要是大哥知道我没大没小,还不得生气。”
“你烦不烦啊,能不能干脆一点。”
卓玉鹏笑了笑:“听说你去看过大哥,你不也玉鸣、玉鸣的叫……”
宝宝瞪大眼睛,好像对他的话题感了兴趣,陈晓菱打断他的话,说:“宝宝的爹地出差了哦,过些日子就回来了!”
宝宝很认真地点头,然后用手指着卓玉鹏,又叫了一声:“骗子叔叔!”
卓玉鹏明白晓菱的意思,毕竟孩子还小,她是在维护卓玉鸣在孩子心里的形象。
陈晓菱拾起地上的便利袋,伸手一扬:“拿着菜,我得抱孩子。”
卓玉鹏接过便利袋,点了点头,“听幸福苑的保安说,家里被劫啦……”
陈晓菱没有接话。
他指了指豪华轿车:“我给越越买了些玩具,等我一下。”
这是宝宝最欢喜的,以前的玩具都被那些贼送给幸福苑的小朋友,留下来的不是坏的、就是别人不要的,虽然陈晓菱重新给他买了一些,可还是太少了些。
卓玉鹏提着两箱玩具,又拿着菜蔬,跟着陈晓菱后面进了家门。
陈晓菱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手,又用毛巾给宝宝擦了一下小手。宝宝抱着卓玉鹏买的玩具坐在客厅里玩耍起来。
陈晓菱一边给卓玉鹏削水果,一面静静地听他说话。
“虽然这件事是由申爱梅惹出来的,可是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大哥没有贪污受贿,举报大哥的两位建筑商都说大哥和申爱梅之间是未婚夫妻关系,而申爱梅受贿的钱物都进了他的腰包。”
这种事除了申爱梅能说清楚,恐怕很难说清了。尽管卓玉鸣手里有一份《保姆雇用合同》,但这一纸合同不足以说明问题。建筑商的证词和指认对卓玉鸣极为不利。
她将苹果递给卓玉鹏。
陈晓菱说:“他不会做这种事。”
“信任不能作为证据,当务之急是要找到申爱梅。只有她能证明大哥没有贪污受贿,否则这件事很难说得清楚。”
“为什么不能说清楚,可以查玉鸣的账户……”
“所有的贪官受贿之后,都不会把脏款存在自己名下。”
申爱梅索贿之后,怎么可能把钱存到卓玉鸣名下,这不是摆明了不想要钱吗。
陈晓菱认真地想着:“申爱梅拿了这么多钱存哪儿了?不可能带着那么多钱到处跑,肯定是存到银行。”
“警察已经查过和申爱梅亲近人的账户,她养父母、朋友都查过,没有一人的资产超过五十万。”
“除了她的朋友外,她还有其他信任和亲近的人吗?”
“她跟过的最后一个男人——陆得财!”
“查查陆得财。”
“陆得财也进看守所了,据他交待,他曾替申爱梅介绍过四位建筑商,从中获得了三十多万元的介绍费。被抓之后,已把这笔钱给交出来了,就连他也不知道申爱梅的下落。”
这么多的钱,申爱梅不可能随身带着,那么多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如果带着得上百公斤,她一个女子也拿不动。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申爱梅一定将钱存在了银行。只是会是哪家银行,不是她养父母和她的身份为户名。
“执法部门近日调了机场、码头、火车站的出入境资料,并没有发现申爱梅出入境记录。”
“南海省与港、澳毗邻,如果她坐私船出境,根本就查不到。”
“如果申爱梅要出境,一定会带着那笔钱,不可能将那笔钱留下。”
两人都陷入沉思中。
卓玉鹏想了一阵,说:“为什么不找阿锐?”
“朱锐?”陈晓菱已经好些天没和他联系了,这家伙近来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而她除了照顾孩子就是上班,一天到晚仿佛都很忙,这一忙又忘了朱锐,忘了自己还有一个男朋友,“他不是去西南了吗?”
“三天前就回花城了。”卓玉鹏的回答让陈晓菱心头一沉,不是意外,而是她这几天突然没再主动和他联系,明明是恋爱的两个人,却更像是普通的男女关系。卓玉鸣说:“我再去一趟花城,看阿锐有没有更好的主意。”
陈晓菱怀疑卓玉鹏这话的真实性,很快就拨通了朱锐的手机。
“阿锐,你回花城了?”
“回来了,最近一直很忙。”
“你这几天怎么不和我联系了?”
“晓菱,你上QQ,我好久没看到你了,想看看你。”
“啊……”为什么要上QQ?不等她说话,朱锐就快速挂断了手机。
陈晓菱开了电脑,挂上QQ,就见朱锐的头像在上面闪动,一看留言时间竟然是四天前的,几乎每天都有。
因为近来比较忙,她少有上网。
“晓菱,不要用手机和我联系。他出事,你的一言一行都会对他有极大的影响。”
虽然朱锐没有点破,可他的意思是说“你的手机极有可能被监控”。这是朱锐不和她用手机联络的原因。
所有接受隔职审查的官员,纪检委都会要求“交出手机”“中断与外界的联系”,就是为了防备同伙泄露消息,逃走共犯。
陈晓菱看到上面的留言,才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而她居然和卓玉鹏说了这么多的话,如果她的手机真是被监控了,他们之间的谈话内容执法部门也一定知道了。看来,还是她太嫩了,居然没有想到这层。
“我得去趟花城。”
卓玉鹏问:“什么?”
“忘了告诉你,阿锐现在是我的男朋友。我已经好长时间没看到他,我得去见他。”
她离婚了,和卓玉鸣再无关系,自然就有权力再恋爱。
“孩子怎么办?”
“你不是他的叔叔吗,我把孩子交给你了。我想你会很好地照顾孩子!”
宝宝听她如此说,放下手里的玩具,奔了过来:“妈咪,我不要和骗子叔叔在一块。”
“乖,妈咪就去几天,很快就回来。叔叔会照顾你的!”陈晓菱主意已定,虽然她也舍不下孩子,可是将孩子交给卓玉鹏,总好过交给其他人。
卓玉鹏倏地起身:“你要把孩子丢给我?自己去谈恋爱?”
陈晓菱诡异地笑着:“放心吧,我儿子很乖的,他不会折磨你,只要你给他吃好、穿好,再陪他玩得高兴,他不会闹腾你的。鹏鹏,乖乖的哦,要照顾我儿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过卓玉鹏明白,她不是去谈什么恋爱,分明就是找朱锐商量帮助卓玉鸣的法子。
“我哥那样对你,你真会帮他?”卓玉鹏愣了一会儿,想起了另一件事来,“你是不是知道了?”
“你哥的事,我当然知道了。”陈晓菱没好气的回答。看着当年骗了她的卓玉鹏,换成是谁都不会有好脸色,打他几下算是轻的,她杀他的心都有。
卓玉鹏说的不是这事儿,而是关于爱婷和陈晓菱的。唉,这件事憋在心里就像压了一座泰山,一直想说,却一直没说。要他瞒着大哥,还要瞒着所有人,只有他独自装着这个秘密在心底。这是爱婷的遗愿,可害苦了他。明明知道真相,却不得不装着不知道。
陈晓菱不想继续纠缠这些问题,取了家里的另一套钥匙,递给卓玉鹏:“明天正好是周末,好好带孩子。”
卓玉鹏见她没听懂自己的话意,又不便点破,如若陈晓菱不知道她与爱婷的关系还帮卓玉鸣,是不是说陈晓菱爱上了卓玉鸣?可看陈晓菱坦然的样子,直切地说出自己与朱锐的事儿,好像不是这样。
她转入卧室,带上工资卡,拿上小挎包,不像出门的样子。
宝宝站在门口,瞪着乌溜溜地眼睛,问:“妈咪,你带上我好不好?妈咪啊,我不要和你分开,爹地出差了,我要和妈咪在一起。”
爹地出门了,如果妈咪再出门,他就成为没妈、没爸的小朋友。宝宝拽着陈晓菱的衣袖,泪眼汪汪,泪珠儿随时准备涌落。
“妈咪,我不要和妈咪分开。妈咪……”
陈晓菱的心一软,虽说要把孩子交给卓玉鹏,可是对方毕竟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未婚的男人,照顾孩子一点经验都没有。
“妈咪……”宝宝见陈晓菱不松口,那泪珠儿就滚落下来,落在脸颊,像两粒晶莹的珍珠。
卓玉鹏说:“你妈咪要去谈恋爱,她可没时间带上你,你去了还不成电灯泡了。”
陈晓菱愤愤地瞪了一眼,原本是不打算带孩子的,既然卓玉鹏也准备去花城,何不一起去:“走吧,一起去!不过,在出门前,我得先让孩子吃饱饭。”
本来准备早点出门,这样一来,陈晓菱又转到厨房里:“宝宝,今晚吃什么?我们吃过饭,就得去花城哦!”
“我要吃薄饼裹三丝,呵呵……”宝宝甜甜地笑着。
陈晓菱也没生气,轻叹一声:“你呀,我想赶时间都不行,好吧,就薄饼裹三丝!”
这是卓玉鹏有记忆以来,最有特色的一顿晚餐,陈晓菱将薄饼烙得很薄,就像纸一下,大小如盘子,再用红萝卜、土豆、青椒丝做成了三丝裹在里面,味道又香又爽口。做为香港的卓玉鹏,这可在香港吃不到的,最初不觉什么,但吃到嘴里很清淡,另有一番风味。
晚上八点过,陈晓菱简单的收拾一条毛毯,往便利袋里一塞,又从家里拿了些饮料、零食,和卓玉鹏下楼。
等抵达朱锐所住的小区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孩子在卓玉鹏的车里早已经睡熟,身上裹着一条毛毯,这个时节的花城正是一年中气候最好的时节,不冷不热。孩子在后排睡得很香甜。
朱锐下楼来接三人,一路上只简单的说了几句。陈晓菱将宝宝抱到朱锐的大床上,给孩子掖好被子,将手机放到离床较远的桌子上。
朱锐给他们各自倒了一杯白开,三人分坐在客厅里。
卓玉鹏直切主题,说:“执法部门没有查出申爱梅收受赃款的下落,也没找到她的行踪。”随后,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简要说了一遍。
陈晓菱低垂着头:“我现在担心的是,如果她出境,这事就难办了。”
朱锐明白陈晓菱的心情,因为爱婷的原因,一直默默地用自己的方式照顾着孩子。现在卓玉鸣出事,她也很难过。想了一会儿,说:“从你了解的情况看,申爱梅没有用亲友的身份在银行注册账号存款,那只有一种可能……”顿了顿,从职业的敏锐度判断:“她手里还有一张假身份证!”
“假身份证?”陈晓菱只听过有假钞,难道这假身份证也会有。
“我国的人口多,其间掺几张假身份证到银行登记注册,根本不容易被银行工作人员发觉。向来,只有在案缉拿的犯罪嫌疑人和罪犯,才在司法机关的网络有登记。”
卓玉鹏说:“那我们可以对造假点进行排查。”
申爱梅如果使用假身份证在银行注册,有百家姓、有形形色色的名字,很难知道申爱梅在银行注册的户名,这也就增加了找人的难度。
朱锐摇头:“这个方法根本就不可取。制造假证的窝点在南海省就不下数百家,况且制假窝点的流动性大,今天住东郊,明天住西郊,毕竟他们干的都是违法活动,要一家家的排查难度大、耗时长。”
陈晓菱说:“就算这样排查,恐怕卓大哥也等不了那么久啊?现在行贿的建筑商证词对他很不利,他也根本证明不了索贿行贿的事和自己无关。要是被认定三方受贿,就麻烦了。现在唯一的法子就是尽快找到申爱梅,可她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朱锐浅淡一笑:“警察找不到,不等于其他人找不到!”
“你的意思是……”陈晓菱看一眼卓玉鹏,心里猜测起来。
卓玉鹏明白朱锐的意思,说:“黑道!”
“黑道?”陈晓菱惊呼一声,转而说:“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
卓玉鹏反问:“你以为社会主义国家就没有黑社会。黑、白两道的说法自古就有,就算是社会主义国家也有黑社会,不过是你没有接触过。”他会意的笑了笑,“这会恐怕只有找傅豪帮忙。”
“以玉鸣哥和傅豪之前的恩怨,他会帮吗?”朱锐取了陈晓菱的水杯,替她蓄了水,转过身来:“在你们来之前,我已经试过。傅豪倒也爽快,没等我开口,就直接说:如果是为卓玉鸣的事,就不要提了。”
他们之间究竟有多深的过结,虽然自幼一起长大,也算是世交,可傅豪却已经拿定主意不会帮忙。
朱锐说:“不仅如此,就连傅杰哥的情他也不领,说谁的忙都会帮,唯独玉鸣哥的事他不会帮忙。还说玉鸣哥落到这个地步,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
难道傅豪是黑社会的人?
卓玉鹏说:“那我的情呢?我和他也算是自小相识。”
“玉鹏,我劝你就别费口舌了,傅豪向来最敬重的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傅杰。连他哥的面子都不给,会给你、我面子。我自认,我和他的交情不比你差,他不给我面子,也不会给你。你也知道,傅豪在南海省黑道的地位和重要性,如果他袖手旁观,黑道的兄弟根本不可能帮忙。只要傅豪不开口,恐怕要查出申爱梅的去向、赃款动向,会很困难。”
“无论怎样,我都要去试试。”卓玉鹏拿定主意,向朱锐要了傅豪在花城市新近的住址就离开了。
夜,安静。
陈晓菱坐在客厅里,看着对面的朱锐:“卓大哥和傅豪之间的过结就这么深?就算是傅杰说情,他也不肯帮忙?”
陈晓菱知道傅杰和卓玉鸣曾经是战友,更是发小,还是世交,可见感情非同一般。连傅杰的面子都驳回了,他们之间的过节一定难以预料。
“想知道?”
“是!”
只要知道过往的恩怨,才有可能化解他们俩的过结。
朱锐点了一支烟,吐了几口烟雾:“他们两人的过结,全是因为你姐。”
“能说清楚点吗?”
说到爱婷,朱锐又想到了另一件事,说:“你姐当年的事算是弄明白了。我调了当年的事故案卷。从上面来看,当年应该是事故当时,你姐坐在你父母中间,当卡车撞上客车时,你的父母双双护住了你姐。可,因为他们坐在驾驶位的第一排,你姐还是或多或少受了一些轻伤……”
下面,是朱锐对当年事故幸存者的了解后,根据证人证词和他的联想进行的推断。
事发时,因为是凌晨时分,所有旅客都睡得很香甜。爱婷依在母亲的怀里,突然只听驾驶位上传来司机师傅的惊叫声。赵春妮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用自己的身子护住怀中的孩子,而陈文强更是� ��然起身护住妻儿。
爱婷还在睡梦中就昏死过去了,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浑身又酸又痛,脸上还有热乎乎的东西滴落,外面一团漆黑,车内的灯还亮着,她借着灯光看到了一车狼藉。父母身上血迹斑斑,父亲的脸更是一片苍白。
“爸爸!爸爸……”她唤着父亲,再唤母亲,可没人答应她。她只听到有人低低的呻吟。车窗破了,有人卡在车里,有人在哭……
“爸爸!妈妈……”她反复地唤着。
这时,一个双腿卡在车里的年轻叔叔告诉她:“小姑娘,你爸、妈死了!”
“你胡说!他们不会死,不会的!”
“如果不信,用手放在他们鼻子上试试。看有气没气……”
爱婷颤抖着双手,一觉醒来,一切都变了模样,有人在喊救命,有人在垂死挣扎,而她的父母居然咽了气。她不信,就在她睡着之前,妈妈还唱歌给她听,爸爸还给她喂桔子……将手放到自己的鼻子前,她能感觉到自己呼出的人气。
死了!她的父母都死了!浑身都是血,连她自己身上新买不久的衣服都沾满了血。她听到了附近赶来的百姓说话声,还有远处移来的手提蓄电瓶灯光、电筒的灯光。
“来人啊!发生事故了,快救人!”
“快报警!快叫救护车!”
无数个声音交杂在一起。
老人们说,人死了就会变成天边的星。她看到了天上的星,她要去追:“我要把爸爸、妈妈的魂魄追回来。我不要他们死……我不要他们死……”
她向着有星的地方走,越走越远,不知过了多久,那星不见了,而她也迷失了方向,天色很暗,她脚下一滑,跌下一个小山坡。
父母临终前遇难的一幕,让年幼的爱婷受到巨大的打击。她怎么也不愿相信,那一刻自己失去了最亲的父母,一夕之间举目无亲,只想追回父母的魂魄,不要他们死。越是不想面对现实,当一个深刻的想要回避现实时,本能地就选择了遗忘。
等她从一家私人诊所醒来,她失去了记忆……
听完朱锐的讲述,陈晓菱问:“也就是说,事故发生后,姐姐她离开了事故段,一个人走了十多公里的路?”
朱锐点了点头:“为了证实我的猜测,我找到当年因为事故失去左腿的男子刘顺。当时,他亲眼看见你姐下了车,沿着公路往前走,想唤住她,可他因伤势过重昏死过去。在医院昏迷了三天三夜后,这件事也被知情的他给耽搁了。当我向他问起这件事时,他一直以为你姐早就被亲人带走了。”
“车上还有受轻伤的人,他们应该知道车上还有一个孩子。”
“当时受伤、死亡的人那么多,现场一片混乱,除了刘顺没人知道你姐下了车。就连这么多年,刘顺都一直以为你姐后来被亲人给接走了。”
“我姐居然走了十多公里?”
朱锐也觉得难以想像,那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可她居然在黑夜里走了十多公里的路。后来跌下山坡,这才让她昏睡过去。父母的突然遇难,也让她遭受了此生最大的打击。
“后来,我让同事去专门了解了这件事。找到了当年给你姐治伤的私人医生,据他回忆说,当时是镇里一个干活的农民将你姐送到诊所。她并没有受到重伤,只是身上有多处擦伤,满脸、满身都是血,私人诊所条件有限,认为身上的血是她自己的,甚至以为她是附近走失的孩子……”
因为失忆,爱婷也自此变成了孤儿。
“你姐姐伤愈时,你舅早已离开南海省,根本看不到刊登在《南海日报》、《花城晚报》上的《寻亲启示》。”
对于一个失忆的女孩,加上伤后痊愈、环境改变等诸多原因,变得有些沉默少语。这也让爱婷自此流落在南海省。
陈晓菱沉默良久,爱婷是她多年来一直以为在那场意外中遇难死亡的姐姐。可是,他们姐妹长大后明明有相识、相见的机会,却一再的错过。爱婷的身份也在爱婷离世一年后得以揭晓。
“阿锐,你还没有告诉我,卓大哥和傅豪之间有怎样的过节呢?”
卧室里的孩子,早已进入甜美的梦乡。
凌晨时分,正是睡觉做梦的好时候,可陈晓菱却全无睡意。
“在玉鸣和爱婷国外重逢之前,爱婷一直和傅豪在一起。就在爱婷出国后一年,她曾悄悄回了一次国内,至于做了什么,没人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回国是为了见卓玉鸣。”
这让陈晓菱忆起了幸福苑家里挂着的那张婚纱照,虽然画了较浓的妆,可晓菱有一种感觉,那照片应该在她和卓玉鸣举行婚礼前就有了。她和卓玉鸣举行婚礼时,爱婷在国外,应该就是那一次爱婷回国,和他一起照的。
陈晓菱想了一会儿,傅豪的豪华别墅里,她曾听傅豪说过。“爱婷和傅豪有过一段感情?”
“爱婷是傅豪的未婚妻!”
明明是傅豪的未婚妻,最后却和卓玉鸣在一块,且两人之间还生了一个孩子。
“夺妻之恨?”
朱锐轻叹一声:“他们三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我们只知道一个大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