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靳宜安有点头疼的看着身边的宜宝和宜淑,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她们三个一起带柳家表哥表妹游玩京城?她本是要拒绝同游的,谁知去杨氏那里的时候,柳齐闵不知为何又邀请了宜宝,而宜宝却要死缠着自己同去。
连杨氏都发话了,她又怎能拒绝。故而,除了一个有些中暑不能出门的宜珍外,靳府的三个姑娘集体出动。
马车摇啊摇,可以听到车轮在石板路上的辘辘声。
靳宜宝拉着靳宜安的手,格外亲热的说:“表哥表妹刚回来,他们不在的这三年里头,京城可变了不少,大姐姐你可要带着我们好好逛一逛才是。”
虽说姐妹里头她最大不假,可最常出门,对城里了解最多的应该是宜宝吧?靳宜安眉头动了动,眼神滑到了柳依夏身上,果然那丫头仍旧板着一张脸。也不知姑母究竟是如何教得她,不过她今天虽说不大痛快,却没再口出恶言过。
“大姐姐,你都忘记了,以前咱们也和表哥出来玩过,那时候就数你们两个最大,都是你们两个带着我们玩呢。”靳宜宝却没看到柳依夏的脸色,只说着过去的事情。
以前?以前都是她在后边跟着,一言不发吧?不露痕迹的将自己的手从靳宜宝手里抽出来,靳宜安浅浅的笑了下,说道:“我不大记得了,不过三年前我们都还小,想来是都跟在表哥后面的吧。”
“大姐姐以前很少出去玩呢。”靳宜淑忽而开口,语气有些刻薄,“说起来,大姐姐是咱们四个里头最不爱说话不爱出门的,如今倒是变了个模样。”
“是么,我倒不知。”靳宜安没理会她话里的针锋,只端坐着眼观鼻鼻观心。
靳宜宝还要再说什么,马车却忽而一针,然后慢慢停住了。
很快,赶车的车夫在外面说道:“姑娘,咱们到瓦市了,前面不能过马车,几位姑娘可以下来了。”
瓦市中多有茶肆酒楼,更有说书唱曲,乃至杂耍戏剧等行当,是一等一热闹的地方,车夫说的瓦市是官瓦市。大辛朝的瓦市分两类,一类是专供市民百姓游玩的民瓦市,里面的店铺平常,手艺人的技艺也并不出众,一类是只有富贵人家才可进入的官瓦市,不仅热闹非常,且治安也是上佳,特设有瓦令一名,为的就是防止冲突,毕竟能来官瓦市的人大多有有权有势,一旦闹大了就不好了。
在各自丫鬟的扶持下下了马车,靳家三个姑娘加上一个柳依夏,以及骑马而来的柳齐闵,以及各自的丫鬟小厮,林林总总十来人就往瓦市里去了。
“姑娘,奴婢还是第一次进官瓦市呢。”跟了靳宜安来的草儿轻声道,“还挺热闹的。”她以前在袁玓身边,又要悉心学那些药草本事,哪有时间出门。
靳宜安自己纠结了一阵子,索性也放开了心,就当是出来玩好了,某些讨厌的人就当是乱飞的苍蝇吧。于是,她也故意忽视了柳齐闵的笑脸,拉着草儿四下指点起来。虽是官家千金,可过去的靳宜安甚少出门,这瓦市里的热闹对她也很有吸引力的啊。
“姑娘你看!”
“姑娘快看这个!”
“这个人好厉害!”
柳依夏满眼不屑的看着靳宜安主仆两个,嗤笑道:“真是没见过世面。”
“真是让表妹见笑了,大姐姐她还真是向来没见过大世面呢。”靳宜淑刻意和柳依夏走了个并排,听到柳依夏的话,连忙附和道。
“哼,你也一样。”柳依夏却是丝毫不给靳宜淑面子,一扭头带着自己的丫鬟走远了。她倒是还记得母亲对自己的教导,并没有直接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那些庶子庶女天生都是贱骨头,是生来就要跟你抢一切东西的,所以,不要和他们走的太近,也不要太过得罪他们,你们之所以没有庶出的兄弟姐妹,那是我煞费苦心才得来的结果,你可要给我记清楚了。一日日,一年年,靳芳云的话一字字刻在柳依夏的心上。
站在原地的靳宜淑脸色铁青,咬紧了牙半晌才移动脚步。
此时,靳宜安和草儿聚精会神的看傀儡戏,府中的日子每一刻让人喘不过气来,虽然这次出门也是迫不得已,但已成定局的结果下,她们总要自己给自己找到补偿。
“宜安表妹也喜欢看傀儡戏吗,说起这傀儡戏……”
又来了!
靳宜安和草儿同时觉得眼前的傀儡戏索然无味起来,如果没有这只苍蝇该多好。
“表哥,宜淑有些累了,我们不如去前面的茶馆小坐片刻吧。”靳宜淑说道,话里带着一丝撒娇的语气,让人整颗心都软了。
走了一阵子,天气又热,是该休息下了呢。柳齐闵点点头,又问靳宜安:“宜安表妹,我们去前面的茶馆小坐如何?”
扫了一眼宜淑,靳宜安微微摇头:“我还不累,表哥和三妹妹去吧。”
“既然大姐姐不累,那就先继续逛逛吧。”靳宜淑飞快的下了定论,又笑盈盈的看向柳齐闵,“表哥,我们先去前面的茶馆等大姐姐如何?”
“这……也好。”面对靳宜淑的笑颜,柳齐闵不由自主的点头,回过神来又连忙叮嘱靳宜安,“宜安表妹,现在热气渐渐上来了,你逛一会儿就来休息吧。”
“宜安知道,多谢表哥关心。”靳宜安满脸堆笑,快走吧,臭苍蝇。
终于摆脱了如影随形的柳齐闵和满脸怨气的靳宜淑,靳宜安此刻只觉得浑身舒畅,一拉草儿的手说道:“走,我们再去那边看看。”
啊,还去啊?草儿沮丧的跟了上去。
有趣,真是有趣,他的未婚妻竟然和一男子出游,还笑得那么欢畅,就算是真想摆脱他,也不用这么着急吧?斜倚在一间酒肆二楼的栏杆上,袁玓捏着一只小小的白瓷酒盅,视线却随着一个纤细的身影不断移动。
“袁二哥,你看什么呢?”坐在里面的齐云说了一会子话,却见袁玓似乎充耳不闻,顿时不悦的敲了敲酒壶,“注意,我们正在说很要紧的事情呢。”话虽这么说,可他也忍不住好奇心,绕去栏边探头去看,很快就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是靳大姑娘?她竟然还跟一个年轻男子有说有笑?唔,靳大人似乎没有这么大的儿子啊。齐云不禁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袁玓,看吧,你嫌弃人家,人家不但也嫌弃你,还已经开始着手找下家了。
袁玓收回了视线,将酒盅随意往桌上一抛,不偏不倚正好定在酒壶旁边。想退婚?可以,那也要是他袁玓先动手,靳大姑娘,靳宜安?你倒是很有胆量啊。
“喂,别看了,反正你都已经打了退婚的主意了,还管人家做什么。”齐云为袁玓的酒盅斟满了酒,又给自己也倒上一杯,一饮而尽后再次满上,随后又是一饮而尽,然后才说道,“我都快被你害死了,现在我大哥他盯上我了呀,一直在追问我们和靳大姑娘之间究竟有什么事情。”
“他倒是有心,是最近闲的太久了吧?”袁玓撇了撇嘴,都说齐家老大乃是齐家六兄弟里唯一一个知书达理的翩翩公子,可了解他的人才知道,那是一条再狡猾不过的狐狸。
齐云指指楼下:“我不管,他来了,你去跟他解释。”
不一会儿,齐河就走了进来,一来就轻笑着说道:“我方才在楼下看到了一个熟人呢,小弟,你猜猜是谁?”
还能是谁,他在这里看了半天呢,能称之为熟人的也只有一个靳大姑娘了吧。齐云哼了一声,不等齐河开口问,就将齐河推向了袁玓:“你有什么话就去问袁二哥,一切事情都是他闹出来的,不说你也别再来问我。”
“袁老弟?”齐河笑着看袁玓。
袁玓却回了他一个白眼。
不过,齐河终究还是得到了答案,明白了原委,他不禁大笑起来:“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们二人不敢同时出现在靳大姑娘面前。袁老弟,我想你除了怕多费周折解释外,还怕靳大姑娘借此缠上你吧?”不过,在他看来,那位靳大姑娘可是有趣的很,倒不会做出那种事情呢。
“诶,好像靳大姑娘那里出了点事情啊。”齐云瞄了一眼楼下,随口说道,“那是王大人的儿子吧?王大人的女儿诗文书画出众,却可惜养了这么一个儿子。”
楼下,靳宜安正满脸怒容的瞪着眼前的一个男子,这个自称是尚书令大人家三公子王继的男子。
而草儿却扶着一个手持拍板的女子。
“这女子只是一歌伎而已,公子我让她来陪个酒又能如何?”王继脸上挂着怪笑,当然,也可能是微笑,只是因为脸上的肉太多而导致有些怪异而已。
“公子,歌伎只唱曲,陪酒不是歌伎应做的事情吧?”靳宜安咬紧了牙,心里的怒火却不是对眼前的王继而起,却是对府中的杨氏。
这个在瓦市卖唱的歌伎,正是靳宜安坠崖后被杨氏卖出去的明菊。她找回明兰后只知道跟她去寺里的明菊被毒打一顿后卖了出去,却不知竟是被卖到了这里。虽说做人奴婢地位低微,可还有拿回卖身契做回良民的那天,但歌舞杂耍乃是贱业,一旦入此行当,哪怕不是卖身,也三代以内不得为良啊。杨氏好恶毒的心思,明菊何辜,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