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粗略看了眼,便又说道:“家中尚有家小父母下马。”
无人下马。
小舟便又继续说道:“家中独子下马。”
依然是无一个人下马。
闻老将军与其部下面面相觑,不解这是怎么了。
刚想问到底是要做什么,便见长留郡主纵马上前,抬手扬起马鞭冲其中一名虎贲士兵抽了过去,将其楞生生的抽下了马背。
闻老将军见那被抽下马背的少年愤然的看着小舟,便觉得这长留郡主有些过分,对待自己的士兵,怎么可以用鞭子抽打,这般如何立军心,其他士兵必定会心存胆寒才是。
可是瞧上去,那些虎贲士兵却是连瞧都没瞧一眼,更别提为此愤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们疑惑的时候,便听到小舟说道:“陈世余,家有瞎眼老母。”
说完又抽下马一名士兵,续道:“赵长富,家有孩儿不满周岁。”
“曲大牛,家中独苗,膝下一女,尚无子。”小舟策马奔入虎贲军中,伴随一声声马鞭,不少士兵被一一点名抽下了马背,落下了马背,便一直维持落地的姿势,丝毫不动。
闻家诸多将领都惊讶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长留郡主竟然能将自己军中的士兵姓名家世一一记住,这家中有老人有小儿,甚至家中独子,她都给打落了马背,这般心胸,是历代将领皆无的。
再想起当初她为虎贲求赏,随后大手笔的全部分给了虎贲军士兵,这般赏罚分明,又有仁义在心,也便难怪这些虎贲军肯随她。
最重要的是此人用兵,八百骑兵斩杀三万蛮夷,若是身为男儿身,这会是怎么样的傲世人物。
“吴三宁,膝下无子。”将最后一个人抽下了马背,便调转马头问三尺,“还余下多少?”
“回郡主话,尚余七十一骑。”
“足矣。”小舟点头,玉盈递上地图,比划了几下,那所指的几处,便是闻重走的方向。
看了几眼后,小舟便点头示意自己已经记住了,随后对面前的虎贲军说道:“玄一骑听令,随我前去迎闻少将军,其余人分为两队,各占据左右二关卡,等候飞涧军前来接应。”
“是!”虎贲军声似震天。
见小舟要翻身上马,闻老将军忽然开口:“你……”
“老将军是想问,长留为何救闻家军?”小舟问道,见那闻老将军没有要答话的意思,便明白自己的想法是对的。“老将军觉得,我元长留多次修书想要入闻家军,老将军不但不肯接纳,却一再狠狠的羞辱了虎贲军,甚至回信讥讽长留身为女儿身。”
小舟说完那闻老将军便面色涨红,难堪的几乎恨不得就此离开,小舟却又扯嘴角笑道:“长留不是圣贤,自然是恼,甚至可以说是恼急了,只是长留明白,恼归恼,止乎个人。”
闻老将军惊讶的看向小舟,这是怎么个女人,便是男儿也无这般豁达。
“且,唇亡齿寒,长留救人,也不过是为了我父王解决后顾之忧,也不想看到一代名将就此陨落,为历史徒增惋惜。”小舟说完一扬鞭,声音渐渐远去。“雪压竹枝低,虽低不沾泥。明朝红日出,依旧与云齐,胜败乃兵家常事,还望老将军在随后一仗中,能一雪前耻。”
入夜
“郡主,您都几日没合眼了,还在想什么?”三尺将小舟身上的披肩裹的紧一些,小舟由着她动作,乖巧的让三尺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鬓角。
这边关的昼夜温差很大,对郡主的身体来说,多少有些吃不消,看郡主一直捧着个汤婆子不说话便可以看的出。
“我在想,那姹烟还能撑多久。”小舟轻哈了白雾,那姹烟便是冒充她嫁给北蛮夷国主的宫奴,这个宫奴是她从宫奴殿千挑万选出来的,这女子聪慧,在得知自己要寻一人时,便打扮好,跑到她的面前自荐,她说本也是边关人氏,与蛮夷有踏破家园,杀父凌母之仇,知道郡主是要诛杀蛮夷,所以愿意前往。
小舟也谨慎的让人查探过,确定这姹烟所言非虚,这才敢带她前来,委以大任。
三尺听小舟说这话,便也跟着犯愁起来。“那姹烟瞧着机灵,应当不会露出马脚才是。”
“我便是担心她聪明过头,我本是想找个贪恋郡主身份的女子,以施恩惠掌控,现在倒是有些没谱了。”二人说着,忽然见到有人往这边走,便都不再说话。
“长留郡主,这天儿冷,不若到篝火边去烤火。”那人是闻家军中的一员大将,小舟隐隐有些印象,却不熟悉,她此时刚把闻重救回来,连虎贲军斗有了损伤,闻重此时正在昏迷中。
“不,我不惯那些。”小舟出口拒绝,然后起身。
那人一见小舟这般,便连忙问道:“长留郡主这是要去哪里?”
“恒王军尚被困在山中,为我们拖延时间,如今自然是要去救他们。”
“被困山中,怎么是拖延时间?”那将士身后有人问道,那声音里带了几分嗤笑,显然是以为小舟说错了话。
“近日所斩杀,皆为蛮夷小国,真正的硬骨头北蛮夷,应当是在恒王军那边,若是没有他们的拖延,此时那两万精壮兵力前来,你以为咱们现在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
“不是有虎贲军吗?”有人这样说着,那口气说不出好坏,但依着此时这语调,多半不是好的。
小舟心知他们不服气,但这与她却是无关的,她不过是救人罢了,所以并没有多做旁的言语,“虎贲军也是人,也会累。”
“郡主莫要恼,不要管他,他便是这般,我更好奇的是,为什么说是拖延,不是被困?”
其他人赶忙打圆场,小舟则是看了他们一眼。
“本郡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一个故事,说有位节义忠臣,名唤张巡,忠勇而顽强,以五千六的劣势兵力奋勇抗击十几万叛军精锐,奇迹般地苦守了十个月,睢阳城池才被叛军攻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