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

她转而轻声请求，医生说安雅不能再受到刺激，不然稍有好转的迹象也许就会退到原点。

晨天将视线僵直地移到尹希的脸上，触碰到那里的无能为力和为难，最终，紧握地手松开，走出病房，背影颓然。

尹希足足用了一个多小时不断地安抚，同时在医生的引导和药物下，安雅才再次恢复平静，睡了过去。

打开病房门，尹希看到晨天靠在对面的墙上，双手插在口袋里，微低着头，额前的发零星地半遮在眼前，在眼下留下一片阴影。

她走到他的面前，小声地叫他。

“晨天。”

他的身子震了震，缓缓抬起头，发梢也随着他的动作回到原来的位置，露出他的双眼，如水的温柔。

他看着她。

耳鬓边分成两股梳在脑后的发已经完全凌乱，索性全部散下，黑亮的发如瀑，直接披在身后，几缕发丝搭在肩上，垂在胸前，衬得她难掩疲态的脸，显出几分纤细和柔弱来。

“可以去走走吗？”

晨天微笑着，指了指窗外一片油绿的草坪。

尹希点头。

“恩。”

傍晚，晚霞昏黄，春风徐徐，说不出的宁静气息。

草坪上，几个粉衣和白衣护士陪着的病人悠闲散步，或推着轮椅，或搀扶着，偶尔弯腰或蹲下询问有什么要求，感觉怎样。

那些病人有的面无表情，有的露出傻笑，有的目光凶狠，不管如何，护士都带着温和善意的笑。

不得不说，这家市精神疗养院的工作者的职业素质和道德都很高。

尹希看着这些病人，想着——

一个人的承受能力有多大，到底在受到怎样的打击和刺激下，会丧失理智，患得精神病。

这些人又是遇到了怎样的事故，才会变得如此。

会不会有一天，她也会抵不过生活一次又一次带来的苦难，而变得疯狂或是自我封闭。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晨天停下脚步，而她走了几步，才后知后觉地停下，转过身。

“怎么了？”

晨天没有拐弯抹角，直切主题。

“你原谅安雅了？”

尹希的眸光闪了闪，垂下眸。

“原谅了。”

简单的三个字，换来一阵静默，耳边只有树叶被风吹得刷刷作响的声音。

然后，她感到一片阴影笼罩下来，不自觉地抬头，晨天站在靠她很近的地方，握住她的双肩。

“你怎么可以做到那么简单地一次又一次的原谅她？”

由于背对着火红的夕阳，尹希一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听出他因压抑而变得低沉的声音中带着狂乱和急躁，这是她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晨天。

“晨天，安雅是因为……”

话未说完，晨天握在她肩上的手用力，将她拉靠在胸前，打断她的话，尹希不得不仰高头，和他俯低的头相对。

“既然你可以那么简单地原谅安雅，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

尹希睁大眼睛，不明白他为何忽然失去冷静，更不明白他的话。

“你在说什么，我要原谅你什么？”

她的声音还算平静。

“原谅我中学时所犯下的错误！”

尹希愣了愣，原来他还记得初中时的那件事情，然后笑了笑，带着安抚。

“晨天，那都是初中时的事情了，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根本不是任何人的错啊。”

这一次换晨天愣住。

初中……

只说到初中，难道安雅没有跟尹希说过她和他之间发生的那件事情吗？

晨天敛了敛心神，放缓声音。

“那我还有机会么？我们重新再在一起的机会。”

尹希吃惊地张了张唇，没想到他会问出这句话，已经这么多年，他怎么还……

“尹希，6年，我从未忘记过你，也从未停止过想你，你知道吗？”

又是一句深情告白，震得她有些眩晕，却反而又立刻镇定了下来。

“晨天，不可能的。”

“为什么？”

她叹了一口气。

“因为我们都早已经不是孩子了。”

不可能因为感动或是冲动，在不知道“爱不爱”的情况下，就点头说好。

晨天脸上的肌肉痛苦的抽动了几下，温和的五官变得有些扭曲，最后他收回双手，无力地垂在两边。

“如果当时我没有听信老师的话，而是选择相信你，今天你的回答还会是不么？”

她笑，却笑得苦涩而无奈。

“你认为这个假设有意义吗？”

他也笑了。

“是啊，这个假设毫无意义。”

尹希忽然觉得有些难过。

其实，这个假设并非完全没有一点意义，因为很久前，她也曾这样假设过，或许他会成为她第一个爱上的人，又也许会是唯一一个。

不想再在这件事上纠缠，让两人感到尴尬，尹希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