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昨天早晨接到三宝的电话,三宝告诉他蒋向阳结婚了。电话挂断后,片刻后又响起,三宝说反正蒋向阳已经结婚了,就将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都告诉了她。
于是她第一次知道那个叫江心瑶的女孩,这些年来,她为蒋向阳付出的太多太多,她执着固执的留在蒋向阳身边,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帮助他,在他失意悲伤的时候,她陪他一起度过,甚至为了救蒋向阳而将自己的生死置之不顾,最后还遭受致命的侮辱。
景欣相信如果那几年是她陪在蒋向阳身边,她也会毫不犹疑的为他做这些,可是逝去的时光里,陪在他身边的人毕竟不是她,江心瑶与蒋向阳在血雨腥风里闯荡的日子,她在A市风平浪静的过自己的生活。
她突然觉得自己坚持的爱情,仿佛很渺小,很卑微,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昨天她还接到一个电话,电话也是从澳门打来的,轻轻柔柔的声音,她听着话筒里陌生的声音,瞬间就将那个轻柔的声音与几年前在天涯海角看到的娇小身影,重叠在一起,眼前跃出女孩黯然神伤的面庞。
女孩说她要结婚了,希望得到她的祝福,她说这辈子她不能离开蒋向阳,没有蒋向阳,她一天也活不下去,她说她明知道蒋向阳爱着景欣,却无法放弃这一切,她说自己很卑鄙。
卑鄙?景欣不明白江心瑶为何这样说,如果无怨无悔的爱着一个男人算是卑鄙的话,她比谁都要卑鄙,并且她爱着的男人还是别人的老公。
景欣没有打断她,听她在电话那端嘤嘤的哭着,她哭了许久,才停下来,两人之间就这么无声的僵持着,景欣知道她在等她的答复。
她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孤寂的站在墓园抽烟的燕向阳,一拳将欺负她的小流氓打到地上的蒋向阳,独自懊恼的换纱布的蒋向阳,在母亲病房失声痛哭的蒋向阳,那个在漫天白雪中狠狠将她推开,冲她怒吼着:“如果不要你能让你死心,那么我不要你了,你滚吧!”那样绝决的蒋向阳,那样独自承担所有磨难的蒋向阳。
还有她偷偷收藏的那一大堆杂志,大的、小的、文字的,图文并貌的,只要有蒋向阳的消息,她全都用心的收藏了。
几年的光景,她也就想了几分钟,然后她很平静的告诉江心瑶,她很快就会同高冀旋结婚了,让她好好照顾蒋向阳。
收回思绪,这几年,高冀旋一直默默的对她好,照顾着她,每每他让她感动的想流泪时,她总是想借着感动说些什么,因为她太明白一个人孤独无望的爱着另一个人,是怎样的凄凉与寂寞。然,她总是觉得缺少点什么,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
爱,生动鲜明的爱,是需要共鸣的!或许会有人,一辈子默默的爱一个人,那份深沉伟大的爱里,一定掺杂着恨,恨造化弄人,恨天涯两端的分离,恨岁月的无情,恨爱情的寂寥!
“冀旋,娶我会不会太委屈你了?毕竟你知道我心中一直没有放下向阳?”景欣闭着眼,心底划过丝丝内疚。
移动的身影突然停了下来,男人望着远方的太阳,他的声音坚定如磐石,“傻瓜,这个问题以后都不许再问了。你看到太阳没,你如同太阳散发的光芒,无人能拒绝你的温暖,我远远的看着你就会觉得幸福,更别提能够拥有你。景欣,不管你心里还有多少放不下的事,我都会等你,如果你一辈子都忘不掉,下辈子,我争取,争取比他还要早的遇见你!”
男子低着头,似有涟漪一圈圈从心底荡开,他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景欣,这辈子,我恐怕是与你有缘无份了!
浪一波赶着一波拍打着海岸,哗啦啦,哗啦啦……身后的脚印渐渐被冲刷,变成一个个浅浅的蓄水坑,顽皮的小蟹爬进去,再离开……
澳门。
偌大的办公室冷冷清清,只有空调出风口偶尔传来丝丝的空气流动声,蒋向阳靠在办公椅里,领带早已扔到一边,衬衫的扣子已经解到第三颗,依旧无法平息他心里的烦躁,心里像是熊熊烧着了一团火,炙烤着煎熬着,无处可逃,他强迫自己,命令自己不要去在乎她的任何消息,然,他的情绪竟然完全不听他的指挥。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烦躁的点起一枝烟,袅袅腾起的青色烟雾中,他眯着眼,打量着手中这本崭新的杂志,封面上硕大的结婚照是那样刺目,冰冷坚硬的油蜡纸上,女子一袭白色曳地长礼服,碧海蓝天下,她淡淡的笑着,她的笑温柔的如同能融化世间最坚最冷的冰,他不由的神思恍惚,想起她第一次对他展颜一笑,灿烂的如同路边兀自盛开的野花!
他又想起了在酒吧的那次相遇,他第一次为了一个女人抡拳头,事后,她固执的阻止他用冷水清洗伤口。
他微怒,耐心全无,狠狠甩开她的手,冷着声音对她说:“不要你多管闲事,走开。”
她蓦然抬头,氤氲的水雾似乎蔓延进了她的眼里,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溢在莹莹水纹中,灿然如寂夜中的星辰。
那一刻,他突然有些惊愕,伸出的手生生的停在半空,一种全然陌生的情愫毫无预兆的撞进了他的心里,或许他自己不知道,那时她已经驻进了他的心,只是他一直逃避,一直刻意的忽视。
今日种种,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怨不得天也怨不得地。
纵使今日他事业有成,风光无限,这些表面的东西永远替代不了最真实的心,有些遗憾就如同刻在心上的伤痕,将跟着他一辈子。
无意识的,他手中的杂志越攥越紧,相拥着的两人渐渐变得扭曲,扭曲。蒋向阳紧紧拧着眉,最终蒋他还是松开了手,颓然的垂下手,浓睫下的眼眸落寞黯淡,融近夜色中,渲染的夜的浓墨。
当这份爱已经变成了水中花,镜中月,他该拿什么来解脱?
蒋向阳凄然一笑,有时候心如止水是一种至高的境界,其实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