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向阳看着背影,愣了一会,也冲进雨里,几步追上她,野蛮的拉住她,像拎小鸡一样将她拎回,狠狠的凶她:“妈的,你这个女人,疯了吗,没看到路上那么多车,你想死就离我远点。”
他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火?疯了,这个女人实在让他没有办法冷静。
两人贴着墙壁靠得很近,周围树叶哗哗抖动、摩擦声,雨点砸在水泥地上的叭叭声,檐沟里哗哗的流水声以及水在寻找各自路径、流向时所发出的“啪达”声和“哗啦”声,构成了一部繁杂而单调、急骤但有序的雄浑的乐章,他们在这乐章中沉默着。
平静的沉默中,两人的心绪已经飞过千山万海,只有天知、地知,你我却不知!
过了许久天渐渐的透亮,乌云散去雨也停了,两人在屋檐下分道扬彪,景欣去医院看蒋母,至于蒋向阳去哪里,他没说,景欣也不敢问,被他凶一顿不说,问了也是白问,只会自讨没趣。
又到了周末,景欣上次去医院时听蒋母提过周四会出院,这个星期她应该在家。
早早起了床,将煲好的木瓜鲩鱼尾汤盛进保温桶里,准备一会带去蒋家。
她听邻居大婶说这种汤养胃,对病人有好处。
金色的晨光暖暖的洒进院里,沾着露珠的紫菊兀自开得正欢,心情也如这生机盎然的小院一般好了起来,景欣穿过敞开的院门,屋里很安静,静到耳边只有自己的心跳声,敞开的房间里并不见一个人。
唯一一扇闭着的门是蒋向阳的房间,景欣轻叩了几下,里面没有应声,她手上稍一使劲,门吱呀一声就自己开了。
房间里厚厚的窗帘严严的拉着,挡住了窗外耀眼的光芒。
视线一下子还不太适应这种昏暗,她努力眨了眨眼睛,刺目的白光从眼里退去,景欣才看清窗下的沙发上,一个男人正在摆弄着胳膊上的纱布,面前的小几上放着几个瓶子和纱布,看样子是在换药。
听到门声,他有些惊慌的抬起头,眼神扫过景欣,略略舒了口气。
沉着声音说:“把门关上。”又继续缠着手上的纱布。
身上的这些伤,他不想让母亲发现,母亲已经病成这样了,他再也不能让她担心。
门被轻轻掩上,屋里的光线骤然变得更暗,与屋外的阳光明媚恍若两个世界,蒋向阳的身影隐在那抹黑暗里,如暗夜里的幽灵,散出着阴戾之气。
他有些笨拙的拆着胳膊上的纱布,纱布的结头处打了个死结,他拆了几次也没拆开,懊恼的放弃,有些不耐烦的狠狠拉扯着。
景欣被他吓了一跳,哪有人这样处理伤口的?
想也没想,就放下手里的包走了过去,手已轻轻触上纱布,柔声说:“我来吧!”
她不认为他伤成这样还能给自己换药。
蒋向阳没出声,也没再拒绝,这个时候他确实需要帮助。
他的身子微微向后靠着,很安静的坐着,胳膊支在膝盖上,任她摆布。
女子非常小心的拆着结头,她的手指纤细灵巧,很快就将蒋向阳折腾了半天也没拆开的死结解开了。
蒋向阳有些不可置信的瞄了眼,又若无其事的别开了眼,她的呼吸浅浅的,暖暖的鼻息一下下喷在他手上。
他挪了挪沙发上的身体,有些不适应心里突然涌起的异常悸动。
景欣倒未觉出什么,她整个心都系在他胳膊上的伤口上。
慢慢将他胳膊上缠的厚厚的纱布一圈圈卷起,纱布卷到后面上面的血渍就多起来,鲜红的血甚至还未干涸。
透过几层纱布,景欣已经可以想象伤口有多严重,不过彻底揭开纱布后,眼前看到的还是让她震惊,一条长约近二十厘米的伤口从手肘处划到手腕,伤口已经被缝合起来,看起来处理得很草率,一排黑色的线纵横交织着,整个胳膊此时青肿的厉害,缝合的伤口处仍有新溢出的血和黄色的流状物。
如此的触目惊心,惨不忍睹的令她倒吸了口冷气,一颗心狠狠的揪住了。
景欣想象不出这个伤口没有缝合起来是怎样的严重?怕是已经深深划开了皮肉,露出了筋骨吧!
她并不觉得那伤口有多狰狞,只是心里蓦的疼痛起来,紧紧的揪着疼,眼泪没有经过任何酝酿啪啪的落下来,温热的落到他手上,溅起一个个小水花。
她慌忙别过脸,胡乱的抹去泪,不想让他看见,他看见了又会说她麻烦,又要凶她。
心头思绪狂涌,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直视男子的眼睛,纠结的目光似要透过他的眼神,直直看穿他的内心。
对于自己身上这么严重的伤,他究竟是怎样的不当回事?这个男人究竟是怎样的心思?要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他的心里,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仇恨?是什么让他放弃大好的前途?让他如此作贱自己?
男子依旧安静的坐着,玛瑙般漆黑透彻的眼里无波无绪,窄窄的瞳孔里清晰的倒映着她的身影。
景欣重重的叹了口气,她只能叹息,再叹息!说什么都没有用,她知道他不会听。
狂乱不安的心最终还是慢慢的平静,景欣拿过桌上的酒精慢慢的将伤口附近的血污清理掉,她的动作很轻,一边擦着,一边轻轻的吹着,然后再细细的抹上药,最后将纱布一圈圈缠好,尽头处打上一个小小的蝴蝶结。
景欣低着头,露出细白的脖颈,发丝上的清香一阵阵沁入他的鼻子。
整个过程中,蒋向阳一直没有说话,景欣低头时,他的视线偶尔会停在她身上,似乎是失神之间不经意的一撇,极快的又会转开。
处理完胳膊上的伤,景欣又轻声问了句:“还有哪里有伤,我一起给你换了。”
蒋向阳沉默了会,似在犹疑,眼里闪过一抹挣扎,然后他起身将上衣脱了,胳膊上有伤,所以他脱得比较慢。
景欣一眼扫到他精壮的上身,脸嗖的红了,除了哥哥和父亲,她从没有见过陌生男人的身体。不过很快她就将这种杂念秉去了,她为自己这种想法感到羞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