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如此倔强。
那都是如此明亮。
眼底深处,都仿佛有两团小小的火焰在跳跃燃烧着,让连修靳看得几乎忘记了反抗。
“我的妈妈,是世界上最好最温柔的妈妈!”唐佩的眼睛都红了,她手里小巧的黄金手枪,紧紧抵在连修靳柔软的小腹上,寒声又道:“你再敢说她一个字的坏话,我绝对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连修靳的目光被从悠远的,甚至已经有些模糊的回忆中拉回,落在了唐佩的脸上。
“呵……”几乎是满不在乎地轻笑一声,连修靳淡淡说道:“唐佩,这二十年来,还没有人能威胁到我。”
他伸手握住了唐佩握枪的手腕,无所谓地笑道:“不过看在子泰叫你一声姐姐,你也真将他当做弟弟的份上,我不会和你计较。”
“你的妈妈是个怎样的人,我想,我还比你更有发言权。”
他说着,想要移开唐佩的手,可后者却比他的动作更快。
唐佩的手,稳稳地,几乎没有一丝颤抖地握紧了手里的枪,冷冷看着连三少,看着他脸上在提到自己母亲时,那浓浓的不屑……
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目光中寒意毕现。
连修靳惊讶地皱了皱眉,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女孩,竟然是真正对自己怀着杀机。
唐佩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她始终没让子泰看到自己手上的动作,只是轻轻巧巧一缩手,便重新收好了手里的枪。
然后,她抬眸,看着连修靳,淡淡说道:“连三少,你早在戏一开场时便已离场,错过了太多情节。只看一个结局,又哪来的资格谈论整部电影的好坏?”
那一刹那,唐佩真有冲动想将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诉这个连三少。
她真想看看,到那个时候,这个看起来意气风发,高高在上的连修靳,会露出怎样精彩的表情。
“姐……”身后的唐子泰,却在这时轻轻唤了她一声。
弟弟充满担心的声音,就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让唐佩瞬间冷静了下来。
连修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那几乎没有温度的一瞥,让唐佩才压抑下去的怒火,又隐隐有冒头的趋势。
不过好在,大概是被她眼中的怒火所震慑,连修靳没再多说什么。
他绕过唐佩,径直走向了躺在病床上的唐子泰。
唐子泰也已经恢复了平静,正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一双清润的眼睛,担心地看着背朝着自己的唐佩。
唐佩和连修靳之间的敌意实在太过明显。
就算他们在唐子泰面前,勉强维持着平和的表面,但唐子泰也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不对劲。
连修靳看唐佩不顺眼,他大约能猜到几分缘故。
但是姐姐对连修靳毫不掩饰的寒意,其实是让唐子泰有些诧异的。
不过不管怎样,在唐子泰心中孰轻孰重,根本就不需要丝毫的犹豫。
因为身体的缘故,唐子泰从小就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此时心中虽然疑惑颇多,但是垂下眼睑躺在那里,让人丝毫也看不出他心中的想法。
他知道连修靳已经走到了自己的病床旁边,也知道他正在上下打量着自己。
可是一时之间,这两个本来就算不上熟悉的父子之间,竟然因为刚才剑拔弩张的尴尬,找不到一句可以说的话了!
病房里变得有些诡异的安静。
唐佩仍然看着房门的方向,没有转身去看身后父子两人的相处。
她的呼吸仍然有些急促,她非常担心自己,再对上连三少那似笑非笑的不屑表情时,会一时冲动,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
那子泰……
沉默的气氛继续有些尴尬地蔓延。
过了片刻,反而是唐子泰轻轻开了口:“谢谢您来看我。”
他的语气客气、疏离,一点不像是刚从鬼门关挣扎着回来的儿子和父亲之间的对话。
“……好好休息。”大约是察觉到唐子泰对自己的疏离,连三少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天睿或是我。”
唐子泰没有说话。
他的眼睑轻动,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慢慢抬头看向了连修靳。
“连先生。”仿佛是下定了决心,唐子泰的声音显得比刚才冷静清晰多了,“谢谢您这半年来的照顾,不管您对我和姐姐的妈妈有着怎样的偏见,她都是我的妈妈。还有姐姐……”他深吸一口气,轻轻说道:“她对我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请您不要再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了。”
他说得太过客气,实际上在这近半年的相处中,连修靳和唐子泰之间,那种血浓于水的羁绊,让他们即使还不能像普通父子那样随意地相处,却并没有这样的疏离。
连修靳瞬间就明白了,唐子泰这是在向自己表明:如果自己再这样对他的妈妈,再这样对待唐佩,那么,他们之间,就什么都不是!
他的亲生儿子,唯一的儿子,竟然会为了姓唐的野丫头,为了背叛过自己的女人,毫不留情地将自己划分到了敌对的一方……
“你是在威胁我?”连修靳微微眯起了眼睛,目光如针芒般闪烁。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唐子泰在他那里修养的时候,从保住了性命,醒过来开始,就一直想去找唐佩,现在又是如此!
好像对他来说,只要有姐姐就够了,至于父亲,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
他自认虽然不是个好父亲,但这段时间来,却也没有亏待唐子泰一点。
哪怕他心心念念的,都是唐丰言那个渣滓和,曾经背叛过他的那个女人的女儿。
“我不敢。”唐子泰的目光清清冷冷地和自己的父亲对视,道:“我也不认为,我能威胁得到您。”
他的语气越是客气,连修靳心中怒火却越是旺盛。
他目光中的怒意一闪而过,但却很快被他自己压抑了下去。
“跟我出来!”他转身大步走向了病房门口,在路过唐佩身边时,对她冷冷说道,“我有话对你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