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深邃，黝黑的眼睛，此时望着她，望着大地，望着夜空，竟然，竟然是，是……

空洞！

那是空洞！

他的身子明明是在隐忍着痛苦，但那双深眸里却是空洞，空洞一切的一切，包括站在他面前的自己。

而她明明在他的面前。

那里只有冷冽，只有冷漠，只有空洞了一切，仿佛天下间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似乎天下尽在他眼，只是他不屑看。

君末卿这一秒觉得他离她好远，好像隔着千山万水，银河彼岸。

他明明就站在她一步之遥，可是他看不到自己，而她也觉得面前的不是人，一个有着银发清辉的俊美男子，而是一个傀儡，一个连操纵他的提线也看不到，摸不着，寻不了的悲伤……

衣袂飘荡，雪发轻扬。

就在她的手快抚上那男子冷酷苍白，俊美的脸上时，独孤寒洛快她一步，半路截住朝自己伸过来的小手，明知道她对不了自己怎么样，却还是身体快思想也不，不能控制住，一把反手紧扣住纤细的手腕，冰冷道：

“你要干什么？”

君末卿没有料到独孤寒洛会攻击她，手腕捏红肿处向她隐隐传来冰冷的剧痛，但她却隐忍着没有喊出来声来，甚至没有表现出丝毫他弄伤了自己的端疑。

“你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吗？”温柔地抬起头，勇敢和孤独寒洛的黑眸对上，却还是忍不住在心底猛地一缩，她的心好痛，为她看到这样的独孤寒洛而心揪，心痛。

那精致的五官，倨傲的容颜，寒星的深眸，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嘴唇。如雪的白发，还有一袭紫金团龙蟒袍，翡翠碧玉束带，早已向她说明了这个男人的身份。

他就是东陆大地上最高的主宰，独孤王朝的王，独孤寒洛，万人之上的君王。

白色的发衬着深色的紫金蟒袍，白如雪，紫宛墨，雪色衬着黑色，黑色托着雪色，看起来是如此的美丽，耀眼，妖娆，又诱惑。

可是她却看不到他面上的一丝愉悦，高兴，或自豪，反而是深深的厌恶，厌恶他的白发，厌恶现在的自我。

她看到他的内心在痛苦，在挣扎，在愤恨，在悲哀，也在无奈……那里只有黑暗，只有凄苦，仿佛一道挣脱不了的大网，密不可破，困住了他，也刺痛了她的心。

突然，不管他是不是会再次伤到她，冲上去一把搂抱住那冰冷如霜的身子，大声道：

“你痛，我陪你痛，抱住我，让我陪你痛，分担你的痛，你的伤，不要推开，只要抱紧，只要抱紧，抱紧我就好，就好，就好……”

她不知道孤独寒洛哪里痛，哪里伤，但这一刻她却可以深深感受到他的痛，他的伤，也让她有种不能呼吸的窒息，眼泪止不住滑落，左胸那里撕心裂肺一般。

好像他们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可还是有道挥舞不尽的迷雾在干扰他们，一种他们总在擦肩而过对方的错觉。

她要给他力量，拥抱他，陪着他，因为，因为……因为他痛了，她心疼，仿佛这一切是她造成的，是她让他痛苦，让他孤寂，落寞，所以她不能留他一个人在原地。

就在独孤寒洛克制不住他身体里的寒毒，苍白的薄唇向上勾起，深邃的黑眸变得幽深，冰冷，杀意渐浓之时，他看到：

“你……”话未先语，泪已先流。

此时，独孤寒洛望着那一面娇颜，一面丑陋的脸，为他泪水涟涟，他的深眉一皱，深思复杂。

而身体里那股寒冰涌出来的杀意，需要飞溅的热血猩红了他全身的冰冷，竟然在她抱住自己，滴下眼泪的一刻慢慢的，慢慢的按压了下来。

其实他本来转过身来是想吓住她，甚至杀了她。

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师傅，皇弟，柳世杰，还有他身边心腹影卫，没有人在看到他一头白发的情况下还可以活命，哪怕你是有多无辜，或者不是坏人，他都会杀掉所有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因为他是独孤寒洛，是东陆大地，独孤的王，他的秘密是他最大的痛，担负着妖孽，覆国，哪一项不是惊天危险的危险。

每一个月的月圆之夜，他的头发就会在月亮变亮的那一瞬间，变成诡异的雪白，而后他全身就如同掉入腊月千年冰窟一般，除了承受非人的寒冰侵蚀他的身体。和无尽的心痛折磨他。

直至痛到发狂，痛到失去所有理智，去杀人，去毁坏周围的一切，包括自残。

可是这次被她温暖的身体拥抱，冷变得不再冰，冰痛到他想杀人，甚至自杀。

月光倾泻而照，在那彼此拥抱交缠着脖颈的两个人身上，这一刻在寂静的深夜里，停滞不前，一直留做，留做很久很久以后的未来回忆！

君末卿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感觉到一双冰冷的大手搂到她的腰上，然后颤抖的身体靠着她，渐渐的，渐渐的，渐渐的她感觉到孤独寒洛平静了下来，身体不会再颤抖，身体的冰冷也不会那么冷魄了。

她很高兴，很开心，甚至想兴奋的跳起来为他庆祝，却……

“你走吧，今天你不会死了。”

低沉的嗓音响起，大手也推开她靠上前的身体，望着那双疑惑，伤心，可怜兮兮看着自己的水眸，独孤寒洛有些烦躁，却出乎意料的再次开口，而且还带着一丝丝温柔。

“夜晚已经很深了，而你不是一直想离开乾龙殿，想住回你的冷宫吗？”

“为什么——”他刚刚还温柔了点，融化了他身上的冰让她靠近，为什么有这么快，这么快……他真的是那种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人，还是因为那个位置使然，伴君如伴虎。

他不是没有看到君末卿眼里对他的疑惑，失望，和不解的生气，只是他现在还不能控制他身体里的蛊毒，他不能吓到她，更不能伤害到她，尤其她还是君锋的女儿，独孤寒洛刻意忽略掉心底的那抹陌生涌出的悸动。

“因为朕不想强人所难。”狠狠心来，他又在后面再加上一句带有刺激性的话，“还是朕的皇后想留下来给朕侍寝了……”

”算，算了吧。”听到殿外传来太监总管，高呼柳大人有急事求见独孤寒洛，当下自己就聪明的找了个台阶下，却还是有些气呼呼独孤寒洛的过河拆桥。

“我知道了，陛下你就好好的休息休息吧。”说着就一步一踩一个重音，怒气冲冲的跑去开门。

“君末卿！”

“干嘛？”脚步虽然停下，可是她的口气还怒火没发泄耶。

“今天发生的事情……”

“臣妾不是八卦婆，长舌妇，什么都没有看到，告辞，陛下。”背着来人盈盈欠身，转身，开门，阔步走，就连素衣，小秒都远远扔在身后，不管了。

“陛下！”柳世杰进来。“你——”

“不要问了，朕无碍。”低沉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独孤寒洛依然背着来人站着，月光透过繁杂的窗棂射入，把他颀长的身影拉得更长了。

还没有等柳世杰再说什么的时候，他已经调开了话题，“四陆之聚的其他三陆之国快到了吧，而且明日还有独孤百花旦，舞林大会，世杰，你就和明轩两个人好好准备吧，最好不要出什么纰漏，尤其是现在。”

“是！臣知道了。”乾龙殿，独孤寒洛和柳世杰两个人的谈话简简单单就结束了，而被暴气走的君末卿主仆一行人，话题才刚刚追赶接上。

“娘娘，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好不容易素衣，小秒追上君末卿的步伐，小秒气喘吁吁，倒是素衣无汗不喘的样子，让君末卿对她有几分侧目。

素衣绝对有武功，而且还是不错的那种，不过现在她无意调查她，她现在有一个大事情要去办。

“素衣，你去给本宫找独孤公主去，就说叫她到娘娘我这里来拿她心里最想要的礼物。”

“娘娘，我不懂，您这是？”

“出宫，我要出宫散散心去。”

“啊！”

一听到君末卿想说出宫，两声大叫誓要做划破黑夜的壮举似的，小秒甚者都苍白了脸，哆哆嗦嗦的唇瓣张张合合着，一副想对她说，又说不出来，吓到了的样子。

“STOP！”她做了个双手交叉抱胸的动作，威胁着面前不容易搞定的两丫头，“两个选择，一个你们留在冷宫等你们家小姐回来，另一个就是跟我一起去宫外逛逛。”

“那娘娘，有没有第三个选……”

“NO！ＮＯＮＯ！没有，只有这两个选择，要是再跟我讨价还价的话，两个是一个都没有了，你们全都留下好了。”威胁。

“不要，不要，小秒刚刚找到小姐，不，是娘娘，小秒要跟在娘娘身边伺候，不再离开了。”小姐这么弱，要是没有她，被欺负了怎么办。

“素衣？”

“奴婢听从娘娘吩咐。”

“ｏｋ，那我们就出宫溜达溜达去吧。”古代的大街，妓院，酒楼，也给我２１世纪的人展现展现吧。

月，孤悬；

夜，无风；

林，静谧。

戏，却不再平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