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卢素芬保票,陈霜降也只是尴尬地笑了笑,把宁良请了进来,让他诊脉。
陈霜降只是有些宫寒,想是受过冻,多吃些药调养就好。
受冻,大约就是被海盗劫持跳进海里的那次吧。听得宁良说得有根有据的,陈霜降这才算是服气了,心想难得碰上个高明的大夫,又是个和善没脾气的,就把全家老小都叫了出来,有病看病,无病求个安心。
其他人倒还好,唯独在看了陈采春之后,宁良带她离得稍远一点,避开众人的耳目说了一番话,等回来的时候,陈采春的脸色有些难看,只说不舒服回了房。
问起宁良的时候,他就说:“你是她妹妹,那告诉你也无妨。那人早年小产伤了身,又是没调理干净,此后很难有孕了。”
那宁良还说了些什么,陈霜降却是一句都也听不进去了,嗯嗯了两声,迫不及待地跑回了屋。
陈采春回了自个的屋里面,陈霜降正想着去叫门,却是隐约听见里面说话声,想来是她把这事告诉了何金元,只听他说。
“无妨,真想要,过继一个领养一个也好,妾我是不会纳的,我都是这么苦过来的,不想生出个孩子也是要这般吃苦……”
陈霜降只听了一言半句,就退了出来,这些事情似乎也是不需她担心的。
这心放下了一半,才想起来,自己还把那大夫丢在院子里,连诊金都忘了付,赶紧拿了钱又出来。
这个宁良看着也是个乐呵的人,正蹲在何珗照看的那一块地里面,也不知道跟何珗在说些什么,不时有模有样地点一点头。
走近了才知道,原来是何珗在卖弄,直把那一个宁良当成了学生,不住地教他怎么翻土,怎么播种,怎么收获,虽有大半说不对,不过何珗却也是编的顺溜,乍听着很像那么一回事,宁良也是竖着耳朵听得认真。
种之前何珗说得厉害要种西瓜种葡萄,一听陈霜降说西瓜难种,葡萄要好几年才长,何珗就有些泄气了,陈霜降怕他真失望,就哄他种上了最容易成活的豆荚,饶是如此,也是何如玉帮着他一起照看的,不然还不得一天十几次水的把豆荚浇死。
听着何珗说这样的话,害的守在一边的小丫鬟直悄悄地乐呵,陈霜降不禁也有些失笑。
叫了宁良过来,陈霜降拿了诊金出来,宁良却是摇头不肯收,说:“太太刚不是答应给我棉种的么,就拿那个抵诊金好了。”
“啊,有么?”陈霜降就有些傻了,刚才她心不在焉的,根本没听宁良讲什么,倒是还记得自己只是嗯嗯了几声,这一来倒是被宁良误认为成无信之人了,不禁有些苦恼问,“你要这棉种做什么?”
“太太不知道这棉花可是大有用处的,纺线织布,那料子又是结实耐磨,吸湿透汗比棉麻可是要穿着舒服多,造价又是要比丝绸要便宜许多,对民生可是大大有利,单单是这么放着看看花未免太可惜了。”
陈霜降本想叫大夫,想看着这宁良也不像是普通之辈,就随着那个切药小童叫一声:“先生,又是怎么知道的,刚不是说头一次在大周看到棉花的么?”
原来宁良为了学医术,小时候随着商队去西域呆过几年,见识了不少,只不过这西域医术跟周朝的医术大有不相同,等宁良回来,因用药奇怪被人质疑,又是治过几次不孕,渐渐地就被誉为妇科圣手出名了,居然也没见着其他病症了,倒是弄得他自个很是郁闷。
听了宁良这些话,陈霜降倒是问:“你要了棉种做什么呢,自己拿去种么?”
宁良一时语塞,他是大夫自然不能自己种了去种了的,只不过就是觉得棉花就这么白白放着可惜了。
陈霜降笑了笑,让人拿了何如玉的棉布包来给宁良看,倒是让宁良吃了一惊,没想到陈霜降早就把棉花用了起来,不觉就说:“既然能用了,怎么也不拿出来让人用的?”
“先生说笑了,我家又不是开慈善堂的,辛苦种出来的,自家用都不够,又怎么拿出来给人用呢?”
宁良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很有几分讪讪地,只能是告辞了出来。
不过卢素芬的身子,陈采春的病还是要请宁良来看的,日后宁良也是时常要过来,只不过陈霜降也没常在,倒是何珗很能跟宁良说得上话,叽叽咕咕的,大约也就他们两个知道在说些什么了。
陈霜降看宁良也不是什么奸诈之人,又都是有丫鬟看着,想来也是不会有什么事,也就不拘了他,由着他们顽去。
大概是觉得自己莽撞了,有一日,宁良就给陈霜降送来了几株番柿苗,说是新进从西域带来的,让陈霜降颇为的惊喜。
因为这会天还冷,陈霜降怕是种不活,就把苗种在花盆里面,时常搬到房间里面御寒,天暖再搬出去晒太阳,这么来回地折腾,果然是长出了青色的小果子,一串一串小青玉一般,格外的好看。
就连卢素芬也是喜欢看,时常会过来看上几眼,性急地问:“这究竟要多久才能熟的?”
还没等番柿熟的,卢素芬的产期却是到了,这天睡到半夜就是开始腹痛,丫鬟着急了,一阵吵闹顿时把整个院子的人都惊了起来。
幸好这产婆都是早早找好备着的,等陈霜降匆匆地过来,产婆已经把卢素芬搬进了产房,来回地忙碌着。
陈霜降站着却是一点忙都帮不上,不一会就被忙的团团转的下人请了出去,在外屋等着。看又看不到,只能是听着卢素芬一阵阵的惨叫,陈霜降哪里还能坐得牢,只觉得自己这一颗心都要被揪了起来,跳动地厉害,不由站起来无头苍蝇一样转了几圈。
却是没想到被谁扯住了衣角走不动,回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何如玉何珗都是过来了,看着陈霜降不安的样子,两个人也是害怕的很,陈采春怎么劝都不肯走,只管执拗地拉着陈霜降的衣角不肯放。
看来是把这俩孩子给吓到了,陈霜降赶紧停住了脚步,柔声说:“如玉何珗先去睡好不,今天我有事,不能陪你们了。”
何珗的样子都快哭了,怯生生的说:“娘,我会很乖的,不吵不闹,让我呆这里好不?”
这边也是不大安稳,人进出的频繁,不时有人送着热水白布进去,又是听着卢素芬的惨叫,连陈霜降自己都觉得有些瘆得慌,哪里还敢让他们留下,只能是笑着说:“何珗要乖乖的,你卢姨正在生小宝宝,要是生个弟弟就可以陪着你顽,生个丫头就说给你当媳妇好不,今天晚上先去你采春姨房里睡。”
哄了好一会,总算是把何珗哄妥当了,让陈采春带着他们先回去睡了。
陈霜降也是坐了一会,才觉得镇定了一些,想着回想自己当初究竟是怎么生的何珗,只记得痛,旁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而且宁良也是一直说卢素芬这胎还稳当,该是不会有什么事的。
定了定神,陈霜降想了下,还是去叫了刘大山骑马去把宁良叫过来,也不是怕出什么事,就是求个安心而已。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卢素芬的叫声又是小了下去,有个产婆正出来叫东西吃,陈霜降趁机问了一下,那人却说:“怕还是要久,赶紧吃点东西,等下也好有力气生。”
陈霜降也是觉得干坐反而更是心焦,就应承了下来,自己下厨煮了碗面,打了鸡蛋,洒了葱花,加了两块猪肉熬得香喷喷地端了过去。
不一会那碗就送了出来,连汤都是喝得干干净净的,还捎带出卢素芬的一句话,还要。
既然有精神说这话,想来该是没什么事,陈霜降也安心了一些,赶紧又是下了一大碗,让人端了进去,又是**红跟秋兰多煎些包子油饼的,送过去,让产婆丫鬟都饱饱地吃了,等下才有力气做活的。
这一顿忙活下来,天也是蒙蒙亮了,卢素芬似乎也是没疼得那么厉害,只是偶然叫那么一两声,陈霜降只觉得有些气闷,随手拿了个饼一边啃,一边到院子里透点气。
正这时,却是听到轻微的一阵敲门声,陈霜降想着大约是刘大山找宁良回来了,刚想叫一声春红开门,猛然又是这正忙乱着呢,春红又是在厨房,大概也就只有她一个人空闲着,于是也不叫人了,自己起身站了起来,上去打开门闩。
才刚开一小条缝隙,却是一只粗糙黝黑的手伸了进来,一下就推开门,挤进来两个人,同时迅速地把门给锁上了。
“救……”
陈霜降才刚张口,那先进来的人却是先一步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小声地说:“何夫人别叫,我们不会伤害你,只是想找个地方暂时躲下。”
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就着这依稀的天光,陈霜降艰难地回头看了一看,却没想到这人也是能算得上是熟人,书生气质,却是一张被晒得黝黑的脸,不是旁人,正是这些年来一直在修筑河工的苏幕。(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