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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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鸿站在高处,俯瞰着军营。不远处军营热闹成一片,大家围着篝火庆祝今日的大捷。远处传来悠扬的歌声。今日是上玄月,像极了一抹笑靥。

“淼儿,我盘算了许久就是为了这一役,你看到了么?我只是想让小一远离你和我所面对的事情,在草原上开开心心的。”叶鸿拿起酒壶,轻轻饮了一口,那酒壶,映着月光泛出青白色的光芒,他的食指,静静摩着酒壶,眼周顿时泛起一圈红,“淼儿,你能否听见。”他小声道,声音却也哽住,自言自语也不得。

耳边响起脚步声,听那节奏和声响便知是铎锋,叶鸿也不回头,只是沉声问道:“怎么样?”

“醒了!”

叶鸿下了观望台,他摆摆手,示意铎锋无须跟过来。叶鸿走到一间营房前,悄悄推门进去,屋内有一张床,若不是烛光的跳动映射出两个乌黑光亮的眼球,黑暗中倒真的是难以辨认出有人影。

叶鸿上前去,端起烛台凑上前去,“忽尔朵,受累了!”

屋内榻上躺着的,正是战俘中昏倒黝黑大汉。那大汉看见来人是叶鸿,眼中顿时溢满泪水,悲喜交加中,一番挣扎从榻上跪起身来,拼命的磕起头,口中不断的哭道:“叶将军!将军!”

“那个你要拼命保护的少年可是柳蓉的孩子?”

忽尔朵拼命的点头道:“是!是小王爷!”

“他们过的……可好?”

忽尔朵听此一问,方才止住的泪水,又夺眶而出,“王妃过的好生辛苦!当初去到大冶部,纥干宏早就知道她是临时册封的公主,开始对其百般侮辱,完全不顾其也是朝廷重臣之女,可终究感动于王妃的善良,竟待其如珍宝,等到小王爷出生,也是待小王爷甚厚。直至纥干璟隆篡了位,竟残忍到将自己父汗的头颅挂于军帐外,更可恨的是纥干璟隆,人面兽心,将太王妃又纳为自己的妃嫔。”忽尔朵说着,浑身不由颤抖起来。

“什么?”叶鸿一颗心陈落到谷底,他还记得那个时候柳家三小姐,伶俐善良,却不想遭遇如此境地,“那小王爷又如何会被俘,且不说他未足年就上战场奇怪,王爷上战场,不应有强将护卫么,怎会如此只身被俘?”

忽尔朵的表情痛苦的扭曲起来,“将军,您不知道,小王爷已经是不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先前初春,小王爷在汗帐南迁的时候就落了单,竟然被一干人等追杀,我拖住追杀的来人,留着王爷一人骑着雪狼向南逃,本是音讯全无。王妃以为他已经遭遇不测,日日以泪洗面,后来小王爷竟然回来了,虽是满身冻伤,饿的皮包骨头,却并无大碍。后来听小王爷说,似乎是在舟欧城外,被两个少女给救下了。”

叶鸿想到跟在叶一身边的守卫说是他们被甩掉之前,见到小姐救了个少年,又想到方才叶一的种种,原来叶一救的是柳蓉的孩子,心中一颤,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老天的安排永远让人捉摸不透。

“后来,小王爷又被发配战场,所骑马匹为中陆的雌马,为家用,战场上哪里跑得快,我虽是打起百分精神,却也护不了他的周全。小王爷此次脱险,只怕回去会遭受更大的陷害。加上此次,如此溃败,璟隆那个小人说不定会将矛盾全部转移到小王爷和王妃身上。”忽尔朵挣扎着下榻,跪拜道:“望将军护我出舟欧,让我回大冶部。”

叶鸿重重拍拍忽尔朵的肩膀道:“自我那年将你们从舟欧城中救出来,已近三十载,当日托你守护柳蓉,你也只是十岁有三,如今已经够了。大冶部,也无须回了,如果想留在军中,我自会留你,若是有别的打算,我也并无异议。”

忽尔朵吃惊的抬起头,刚要说什么,却被叶鸿止住。

“柳蓉那边,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妥当。”

忽尔朵又磕了几个头,看到叶鸿已是胸有成竹,才安心的回到榻上。

叶鸿轻轻掀开帐帘走出营房,营房前的空地上,仍是一片欢腾,他轻轻叹了口气,抬头看看天,月牙依旧弯弯的,却是被不知被何方来的云遮去了半边。

“叶将军!”

叶鸿心中一惊,心道是不好,被诈了。自己派去的两个兵士,回报说罗易和随从到锦绣坊买了两套御寒冬衣便直接出城了,如此看来,罗易定是在锦绣坊找人穿上他们的衣服,来了个瞒天过海。

叶鸿警觉地回过头,脸色隐在夜色中,“罗公子,躲在此处,意欲何为?”

“叶将军,晚辈并非躲在此处,只是在这等候将军,有事请教。”

“奥?那罗公子说说看,有什么事情是必须在这个暗处的营房口守着请教的?”

罗易上前一步到叶鸿近前,压低声音道:“晚辈,这几日,从舟欧城一直追随着将军的足迹,想明白了一件事情,想请教一下晚辈想的到底对不对?”[u1]

叶鸿听闻此言,身体僵在一处,脸色顿时比夜色更沉,厉声道:“罗公子,不该过问的事不要问,不该想的事情也最好不要想!”

“您压根不想携叶一回京。叶将军——”罗易话还未完,便觉脖子一紧,叶鸿的手已经紧紧扼住了他的咽喉。

罗易始终没有抵抗,只是倔强的盯着叶鸿,脸色渐渐变得绛红。喉间的力量顿时撤走,罗易剧烈的咳嗽起来。

“将军,您是中陆排名第一的武将,手握重兵,若是您抗旨,是朝廷最大的忌讳,是大不敬的谋逆,会株连九族!您这样是害了叶一!”叶鸿的眼光变得越来越凛冽,罗易强行控制住内心的恐惧继续道,“您这几日将大冶部的主力部队,全歼,虽说是漂亮的一仗,但也是风险巨大,若大冶部不上当呢,若是他的偷袭,派出的是全部人马,而不是分散在两端呢,您如何能保证埋伏在舟欧城外的兵士能制服偷袭呢?若是大冶部的人直接袭击的是出塞的主军帐呢?将军您如此冒险莫不是在给叶一铺路?”

叶鸿静静的看着罗易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罗易舒了一口气继续道:“我查过史料,也问过一些老人,虽有些是道听途说,却是了解一些,您叶氏的军队并非统管于当今圣上,据传这只队伍最先起家于一个叫良慧的女子,我猜就是如今的良太妃,一来是都有良字,二来是在良太妃嫁给先皇之时,这支队伍便莫名其妙的置于先皇的权利之下了,之后真正的统领就是叶将军。我有幸查看过桀夏军队的钱粮记事,其他军队的供给皆为朝廷统一拨付运转,而对于叶氏军队的记载却只有寥寥的银两流向,没有丝毫粮草周转的记录。这岂不奇怪?我猜是否叶氏军队的运转自成一体,而朝廷的钱两只是赏赐?最近我观察叶氏军营的粮草和舟欧的物资流转,确是从未有朝廷统一调拨的物资。这些是如何做到的我还无从知道,但是从现有的情况来看,至少晚辈猜的是没错的。如此说,叶氏军队就算没了圣上的恩典,仍旧可以运转!”

叶鸿冷哼一声,道:“你倒是继续说。”

“如此的一个军队,朝上怎么会放心放在西北的档口,我猜必是什么能牵制住叶将军。这个能牵制叶将军的便是良太妃,将军与良太妃是何关系,晚辈无从考证,但是从良太妃病危这个时点圣上唤您携女进京来说,应是良太妃无疑。如果说良太妃能牵制住您,那么良太妃身后谁能牵制住将军您呢?将军没有宗亲,夫人又早亡,岂不只剩下小一。如此看来小一是入京当人质的!”罗易又上前一步,“晚辈想到了,将军心中应该更是明白,明白却仍旧自己只身前往,那只有一种解释,将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将军即将启程进京,却忙着拔除近在的威胁,那么解释将军宁愿赴死的目的就只有一个——”

罗易正视着叶鸿咄咄逼人的眼神欲要说下去,却见对方的眼神忽然柔和下来朗声笑道,“你爹罗中勋已经位列当朝三宰,我还以为教出来的儿子会迂腐不堪,原来却这么有出息!”

“来人!”叶鸿厉喝一声,眼睛忽然迸发出慑人的寒光。罗易再也抑制不住,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

不知从何处窜出十几个黑影。叶鸿手指着罗易命令道,“把他押到军牢!子时启程一起赴京,抵京之前不得任何人接近!”

“是!”那些黑影齐齐向罗易袭来。

罗易忙拼命反抗,回身躲闪,只是来的人都是叶鸿的亲卫,个个是绝顶的高手,十几个一起上,罗易哪里有喘息的机会。

“将军!”罗易忍着胳膊上的疼奋力挣扎,倾力吼声道,“您觉得您只身赴死,叶一会如何?她才十六岁,您不觉得这样对小一来说太残忍了么?她又如何面对整个中陆的讨伐,如何面对西北的反扑?您就那么相信您军士的忠心?您不愿受制于人,去了一了百了,可是活着的人呢?小一她就快活了么……”

不远处,军营篝火还在欢快的燃烧,欢歌笑语响成一片,却只留这一片暗地。

叶鸿默默的背过身去,厉声道:“堵住他的嘴!”

“唔……”罗易再怎么用力也吐不出半个字,被狠狠拖行而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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