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我愣了愣,心顿时就跌了下去。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有些不敢相信的抖着声音问他:
“色,色弱?老师您是说我吗?”
“对。”老师淡淡答道,有些疲惫的样子:
“抽个空叫你爸妈带你去看下吧。也许还能矫正。”
“那,如果不能矫正了?”我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觉得心空空落落。
老师却是半天没回答我这个问题,片刻,才叹息着道:
“那以后就别学画画了吧。色弱是不能学美术专业的。”
我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画室的,只是浑浑噩噩的。似乎高楠问了我什么,我又回答了什么。但那些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我只记得老师带着怜悯的眼神,太过刺人,他说:
“要是不能矫正,就别学画画了。”
我握着自己手中的画笔,只觉得心像被人捏着似的难受。
可是偏生还是无法解脱,只能用力狠狠的捏着手中的笔。就怕一个不留神,那支如我生命一般重的画笔就会消失不见。
而没有了画笔的莫紫璇,又算是个什么东西了!?
那天实在太难熬了,我只记得自己一回家就对着外婆问道:
“外婆,我爸妈他们多久回来。”
我爸妈不在这个城市工作,一般是半个月回来一次。外婆见我问这个,以为我是想他们了,淡淡笑着道:
“昨天晚上才和我打了电话了。说是这个周末一定回来。”
“哦。”我闷闷应着单音节,心里默默盘算着离这周末还有几天。
后来的几天都过的有些恍恍惚惚,我只是第一次这么热切的盼望着父母快点回来,同时心里的不安如渗水的海绵,越来越重,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高楠倒是发现了我的不对劲,可我不太想和他多说。只能勉强找着借口,随意敷衍着。好在他似乎也有什么心事,所以也没注意那么多。
我浑浑噩噩的熬着日子,终于还是平安到了周末,爸妈都回来了。
我也有大半个月没见他们,自然很是想念。一家人在外婆家吃了饭,便回到了自己家。
我和爸妈说了这回事,他们也很重视,答应明天带我去医院看看。
然后便是去医院,一连串的检查后,就是等待结果。
但事实上,人生就像一场太过拙劣的默剧。你越不想要什么,它就越会硬塞给你什么。
强买强卖,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却几乎剥夺了我此生唯一想要的坚持。
结果出来的时候,我哭了。
放肆的,痛哭失声。
那张检验单上很清楚的写着,先天性严重色弱。
这就代表,即使矫正,也不会有太大的效果。我注定要背上这样的负荷,丢失我的画笔。
那一天,我在医院的走廊上。哭的几欲窒息。
不管爸妈怎么安慰,也不肯停歇。
我只是固执的哭着,哭我还来不及去实现就已经破碎的梦想。哭我再也不可能建造的‘童话里’。哭我即将失去的一切,又或者哭我明明还那么年轻,明明还什么都没开始,就已经在最美好的时候结束。
那一天,来往在医院的所有人都看见了有个少女拿着化验单在眼科部门口哭的像个孩子,她那么撕心裂肺的哭着,让人几乎怀疑她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但事实上,她只是再也不能画画。
她只是,在那些梦想才刚刚勾勒好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没有了实现的可能。
可是生活还是要继续。
爸妈过了周末便要回去上班,而我又回到了外公外婆家。
一切都和平常一样,我还是握着画笔的莫紫璇。可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改变了。
我依旧每天去上兴趣班的课,虽然老师看见我时,有些诧异。
我还是坚持的,几近固执的每天都去画室。
我甚至比以前还要努力,我每晚回家都会调色,画一幅水彩画。
虽然我依旧分辨不出太多色彩,但我至少每天都在努力着。上天是不会亏待努力的孩子对不对。
我就是这样固执到几乎呆傻的想着,始终不肯放下我的画笔。
但老师还是找了我谈话,在办公室翻阅着我一副一副水彩画,他问我:
“去医院检查了吧。还能矫正么?”
“我……”我咬了咬唇,最终还是说了实话:
“我是先天性色弱。”
“那就是不能矫正了啊。”老师用叹息的语气淡淡陈述着事实,看我还是倔强的抿唇站在那里,叹了口气还是道:
“莫紫璇,你很有天分。但可惜,色弱是不能学美术专业。”
“老师,我会很努力的。我一定会很努力。”我急切的强调着,眼泪差点就涌了出来。
老师却是很是为难的看着我,半天才问我:
“你想过你学美术以后要学什么专业吗?”
“建筑。我想学建筑。”我坚定的回答着他这个问题。
却见他一直蹙着的眉慢慢舒展开来,看着我,慢慢露出一个很是温和的笑容:
“那倒好办。”他摸摸我的头,淡淡的温和道:
“你好好学习吧。高考成绩如果够好也可以学建筑的。”
“是吗?”我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瞪大着眼,急切而又小心翼翼的问他。
他却笑了,温温和和的模样,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答复:
“嗯。”
只那么一个简单的字,仿佛是我最后的救赎。
我抱着这个肯定的答复,仿佛看见希望又来了。我可以继续画我想画的画,我可以实现我已近破碎的梦。
我就是这样天真的想着,紧紧抓住那根最后的稻草,几乎入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