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年的语音未落,洛妍与慕容谦都骇然抬起了头,永年却不动声色的低头喝了口茶,洛妍已忍不住道,“父皇,您是说清远姐姐会成为二哥的侧妃?”
永年淡淡的道,“我已经查过了,那文氏虽然出身低一点,但好歹也是医者世家,身世清白,加上又是老严的义女,身份做个侧妃也使得;我看她人品医术都还不错,又终于治好了谦儿的腿,算是有功之臣,所以打算封她为谦儿的侧妃,等回去之后就择个吉日把事情办了吧。”
慕容谦脸色已经微变,“父皇,文大夫对儿臣的确有恩,但是……”
永年放下茶杯,含笑打断了他的话,“难道你竟没这个意思,那也好,太子妃为这个文氏倒也求到过我面前来,我想着到底是你的大夫,不合适再去东宫,你若无意,不如就顺了太子妃的意思?”
慕容谦和洛妍都是脸色大变,慕容谦已离座跪倒:“儿臣不是此意,儿臣多谢父皇赐婚。”
永年微笑道,“你愿意就好,赶紧起来吧,不过是个侧妃而已。”
永年的微笑明明和蔼可亲,但洛妍却只觉得眼前的一幕有说不出来的熟悉,心里一阵一阵的发凉,手脚都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想开口嗓子却干涩无比,突然间只觉得一只大手从桌下伸过来握住了自己的手,抬头一看,只见澹台扬飞看着自己,轻轻的摇头。他的手温暖稳定,洛妍定了定神,自知此时多说无益,低头喝了一大口热茶,才觉得慢慢暖了起来。
慕容谦的脸色也不比洛妍好到哪里去,重新落座后也是低头不语。
永年却恍若不觉,笑微微的又喝了口茶才道:“我也乏了,明天还要起个大早,你们跪安吧。”
洛妍强撑着一张笑脸,出了帐篷脸就挎了下来,慕容谦脸色更是沉重,三人沉默着进了不远处慕容谦的帐篷,让侍卫们退下后,慕容谦与洛妍不约而同的长叹了一声。沉默半响,倒是澹台扬飞先开了口,“阿谦,你也别想那么多了,事已至此,虽然让文大夫做侧妃的确委屈,但你那府里又没有正妃,以后说不定也不会有,总比让她去东宫强。”
慕容谦苦笑着摇摇头,“清远要知道这个事情,还不定怎么恨我,只怕是觉得我到头来也不过是太子那样的人。”
洛妍心里盘算了半日,已经有了计较,“二哥,你别担心,明天你们狩猎,我只推身子不好,要随意逛逛,从这里回京城半天就足够跑一个来回了,我明天就偷偷回去一趟,跟清远姐姐说清楚情况,清远姐姐不是不讲理的人,一定能明白你的苦衷。”
慕容谦也是精神一振:他最怕的,就是自己在城外,若是有宗正寺或别的人找到文清远,她突然得知这个事情,只怕会想歪了,她那性子最是外柔内刚,宁折不弯的,万一做点什么傻事出来,他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想了一想,还是摇头,“洛洛,还是我去好了,我如今骑马也没什么问题。”
洛妍笑道:“我喜欢狩猎只是爱凑热闹是谁都知道的,真正打猎了溜到别的地方玩也没什么,你要是不出现,父皇不疑心才怪!”
澹台扬飞却道:“那我明天陪你回去。”洛妍忍不住叹了口气,望着他不语,澹台微一沉吟也只能叹了口气:他要是明天没出现,那才更是说不通。
又说了片刻话,两人这才从慕容谦的帐篷里出来,未等洛妍开口,澹台扬飞已道:“我送你回去,回头营里还有防务要安排。”
洛妍笑了笑不语,此时一弯明月正在树梢,营地里火把在地上投射出明明暗暗的光晕,两人默默走在路上,火把将两个人的影子一会儿分得很开,一会儿又叠在一起,微风吹过,带来草地上的虫鸣之声,却让夜晚更显得安静。眼见已经到了洛妍的帐篷边,几名女侍卫迎了上来。澹台停下脚步,轻声道,“你好好休息,明天记得带上青青几个,一切小心。”这才转身离开。
一夜无话,第二天洛妍早早起来,换了一身石蓝色的胡服,收拾利落,又略吃了些早点,走到中心大帐时,永年也已收拾停当,连小吉祥都换上了一套小小的胡服,神气活现的跟在永年身后,敬妃在帐篷门口目送着父子俩离去,洛妍对她挥手一笑,待走到帐篷区外,只见慕容谦已骑在一匹白马上等着他们,旁边则是澹台扬飞和他的小黑。早有侍卫将永年与洛妍的坐骑带来,慕容翔的是一匹红色的小矮种马,永年托了他一把,将他送上马鞍,小家伙骑得稳稳当当,一看就不是新手了。
此时朝阳初升,草地上的露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山林的清风带着夏日清晨的凉爽,吹在众人脸上。永年神色端庄,整张脸上却有一种少见的容光,太阳斜照在他的脸上,看去竟有一种神祗般的庄严。
众人骑马的地方正是太行围场唯一的一片大草场,周围便是山林,只听山林之中早已响起此起彼伏的鹿哨之声,自然是千骑营的士兵在驱赶兽群,过得一阵子,便有少许山羊野鹿獐子被赶到了山下的草场边缘,再过片刻,居然还跑出来几头豺狼。
眼见被赶到草场上来的野兽越来越多,带着鹿角面具的千骑营士兵身影渐渐若隐若现,永年一甩马鞭,一马当先便冲了过去,弓弦响处,一头黄羊应声而倒。众人大声叫好,随即纷纷拍马跟上。慕容谦和澹台扬飞催马之前都看了洛妍一眼,洛妍微微点头,只勒马站着不动。草场中,永年果然越射越欢,没过太久,便追着一头麋鹿进了林子。
洛妍百无聊赖的东看西看半响,才对身后的青青几个道,“我们到别处去逛逛吧。”除了青青之外,谷雨几个并不知道洛妍今日的打算,微觉有些诧异,只是看见洛妍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也就是只是相视一眼,便跟在了洛妍马后。
洛妍打马向围场外而去,一路上倒也遇到了一些士兵,但谁又敢来管她的闲事?
转眼间便到了葫芦口般设在两山之间的围场出口,围场的大门是结实高大的门栅栏,门前还有尖锐的拒马鹿角相护。青青提马上去,跟看门的副尉道,“我们公主想出去转一转。”副尉依稀认得洛妍的模样,忙一脸堆笑的开了门,洛妍慢慢带马向外晃悠,待转过一个弯,到了守门士兵看不见的地方,一夹马肚,小金大约也憋闷了半日,顿时四蹄如腾空般的飞奔起来。
从太行围场到京城西门不过是五十多里路程,起先还是山路,渐渐就变成了一马平川的地方,以小金的速度不用半个时辰就能跑到城门,只是青青几个的坐骑到底不如这汗血宝马,洛妍跑了一刻钟,回头一看已不见了她们的人影,这才不得不降下速度,慢慢等她们追上来。
这时离北京城西北角的西直门已不过十几里地,是一条休整过的大路,洛妍正带着马小跑得有些无聊。突然间,只见远远跑过来一匹快马,洛妍眼尖,一眼便看出马上之人穿的竟是一身白色的中衣,不由暗暗纳闷——这大白天的,怎么会有人身穿内衣跑马,这到底算是哪门子奇风异俗?
那骑马的人也看见洛妍,突然惊叫一声,到了洛妍前面几步便奋力勒住马,滚落马鞍,在飞尘滚滚里就忙不迭的给洛妍磕了三个头,抬起头时,一张又是汗又是灰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貌,只尖着声音道:“奴才是乾清宫的小景子,求公主救命!”
洛妍大吃一惊:乾清宫的太监,太祖严令太监无圣旨不得出京,他怎么会穿成这样往外跑?难道是宫里出什么事情了?只是这一年多来她经历事情已多,心中虽然惊骇,却并没下马,只盯着这个太监——以他目前这副尊容,她可实在看不出来是不是熟人,冷冷道,“宫里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小景子又磕了一个头:“启禀公主,奴才发现了一件大事,必须立刻回报皇上,好容易才挣出一条命来到了这里。”
洛妍皱眉道:“你应该也知道,陛下正在太行围场,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小景子头摇成了拨浪鼓,“此事事关重大,奴才只能先告诉皇上。”
洛妍还想说什么,只听背后马蹄声响,却是青青几个已经赶了上来,看见公主马前跪着一个身穿中衣、脸上像花瓜般的人,无不惊奇。洛妍想了一想,不欲再耽搁时间,便对黛兰道:“这个太监自称是乾清宫的人,有要事禀告皇上,你骑马护着他过去,先让德公公认下人。”
黛兰点头遵命,洛妍便对那小景子道:“你跟着我的人去围场吧。”
小景子又磕了个头,上马跟在黛兰身后向围场方向而去。洛妍心头疑惑,这宫里到底出什么乱子了?此时也不容多想,催马依然向京城方向而去。谷雨忙道:“公主,你怎么突然往京城方向跑了?”洛妍淡淡的道:“有点事情,办好了马上就回来,你们都莫声张。”
马蹄声中,没过多久众人便到了护城河边。离太行围场最近的正是京城西北角的西直门,只见城楼下城门大开,挑菜推车的各色人等纷纷向里而去,洛妍刚要拨马进去,谷雨却突然道:“公主且慢,不对劲!”(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