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漠已是濒临崩溃，在再度失控之前，他猛地伸手一拉，把乔桑榆拽到自己怀里，紧紧抱住：“桑榆，帮帮我……桑榆，帮帮我……”他一声声地低喃，闭上眼睛，放任了自己的无措和脆弱。

幸好这次有她在，她让他放弃了生杀予夺。

她阻止了他成为比尹枭更可怕的人。

“我明白了，没事我都明白了……”乔桑榆只能浅声回馈，由着他抱着。

他的力道很大，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乔桑榆也只能是忍着，直到他的情绪趋向稳定，她才开口，嗓音很轻，态度却是很坚定：“我们一起面对……”

因为他之前的那句“祁漠很快就会来杀我”，乔桑榆在平静之后，便径直问他：“你想好怎么对付尹枭了吗？”

如果尹枭真的在日本，那所谓的“很快”，有可能就是明天，所以要尽量早做准备。

祁漠沉吟了数秒：“我没想好。”

他实话实说，眉心微微收紧，在沉静下来之后，才意识到刚才的自己是多么鲁莽：他只想激怒尹枭，让他回来，堂堂正正一战！但是现在的情况毕竟是敌暗我明，尹枭何时到，又打算怎么对付他，他都无法获知。

“你真是……”乔桑榆无言以对，很想直言骂他，但现在实在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时候，只能先忍下来，“我们需要一个计划。”

尹枭此次回G市，肯定是选择坐飞机。

那么，唯一可以扭转“敌暗我明”局势的，只有在机场。

“你说客轮上只有三个人？我觉得G市总还有尹枭的人手，很可能都会去接机。”乔桑榆如此分析，全心帮着祁漠想应对的方法，“如果我们找几个人，在机场闹出点治安小混乱，尹枭的人肯定会受惊，护送着尹枭离开，他们的动静一大，我们就容易发现他……”

乔桑榆抓着头发，想到找大量的群演去机场“蹲点”，尹枭的人就是再谨慎，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只是，真的发现了尹枭之后呢？

“然后……报警？通知专案组的人？”乔桑榆继续，却是越说越没有底气。

显然，警方的力量，很难和尹枭抗衡。

“不可行。”果然，祁漠很快就否决了她的提议，“他不会这么轻易现身。”

能否制服尹枭暂且不提，就光说能不能找到尹枭，对警方来说，都是问题。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尹枭永远呆在暗处吧？乔桑榆颓然地耸下肩膀，已毫无办法。

“最好，是给他一个特定的情景，等他主动来找我……”祁漠淡淡地出声，没有细说，只是无声地看着周围，面上若有所思。

“哪有那么容易？”

他的意思，是设一个“陷阱”，让尹枭主动往里跳？他怎么可能会乖乖配合！

乔桑榆叹了口气，见祁漠没有继续说话，不由抬起头来，顺着他的目光在周围张望。视线所及那斑驳的血腥，她的心中便是狠狠一沉——他在这里杀过人，他在这里留下的血腥，还是那么清晰……

“让人把这里收拾干净吧。”乔桑榆别过脸，淡淡开口，“等一切都结束之后，我希望你能重新调查这里的人，给他们的家里人一些补偿。”

“恩。”他应了一声，径直看向她，决定铤而走险，“不过这里不收拾了，我有个办法。”

“什么？”

“我去自首，或者……”正如刚刚所说的，‘给尹枭一个特定的情景，等尹枭主动来找他’……有什么比“入狱”更合适呢？

“什么？！”乔桑榆骇然地睁大了眼。

而祁漠已把手机递过来，塞在她的手中，肯定地点了点头：“你来报警！”

深夜，机场。

尹枭回得匆忙，行李和人手都没带几个。他紧急调来了专机，只带了两个心腹手下，然后调配G市的手下全部汇集听令，便急匆匆地登了机。

距天亮，还有五个小时。

“在我下飞机之前，查到祁漠住的地方！”这是他的策略。

距离天亮只剩两小时的时候，乔桑榆才总算能从警局出来。

她的面容疲惫，双眼中已熬出了明显的血丝。她的精神状态很差，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眼睛只要稍稍一闭上，满脑子便都是祁漠被铐上手铐带走的画面……于是她的脸色，也跟着越发惨白。

“谢谢你给我们提供这么有价值的线索！”有警员专程送她出来，接到这么大的案子，他们整个警队都士气正强，脸上都带着自信的笑，“不过你和祁漠是恋人关系，最近还是避避嫌，不要见面也不要探视。”

乔桑榆点点头。

她作为报案人，却也在刚刚经历了一场“审讯”，原因之一，便是她和祁漠是恋人关系；原因之二，她前几天给专案组举证，结果让专案组警员不幸牺牲。这些，她都需要对警方有个交代。

于是——

陈述、问答、确认、签字……忙了一大通，她总算是解释清楚了经过，洗清了自己的嫌疑。

至于祁漠，他是故意往身上泼脏水，所以警方那边盯得他很紧，乔桑榆不想给他继续抹黑，却也不好为祁漠开脱什么。

“行了！你先回去吧！”警员送到大门口，招呼了一声后，便反身回去，只留下冠冕堂皇的那一句，“以后，记得要配合我们的工作，一定要打击非法犯罪活动！”他义正言辞，脑子里却已经想着，破了这个案子以后，自己该怎么升官发财？

乔桑榆应了一声“好”，目送着警员的背影消失在视野范围之内，才转过身去，脸上的神色尽敛，面无表情地走向马路。

一辆车正等在路旁。

车窗降下，驾驶座上坐的是元朗，他蹙眉看着乔桑榆，打开了副驾驶上的位置示意她上来。等到她进来入了座，元朗才不满地开口：“祁少这是干什么？祁少难道疯了不成？”

他竟然主动去“投案自首”？还是被报警抓进去的？

祁少这是有多少想不开？！

之前为了“拿走”李勤芝尸体的事，他彻夜奔波，好不容易才把事情都平息下来，现在都跟这些警员的上级混熟了！可祁少竟然这么“不顾形象”地被这些“下级”关了起来？简直就是世界未解之谜。

“这是他的计划。”乔桑榆扶着额头，微微闭了闭眼，拇指轻揉着太阳穴缓解这近彻夜未眠的疲惫，“……希望能成功。”

而且只能是成功。

她并不了解祁漠的全盘计划，毕竟他的计划原本就是会时时调整改变，她只是不由想到，明天一早，这则新闻就会被登报，到时候，“祁漠”两个字，就会出现在凶徒的名单上……

被所有人看到。

祁漠真的是放弃所有的名誉，用词进行一场豪赌。

只是，尹枭会“上当”吗？计划真的会奏效吗？

她不放心。

元朗听着乔桑榆说完，倒是对祁漠大力支持。

“祁少真是厉害，能想到这招！”元朗几乎拍案叫绝，他在赞叹之余，却发现乔桑榆坐在旁边的副驾驶上，此刻头微微仰着，手肘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看起来像是刚刚睡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