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莫杉试探的问道。
飞澜牵动了下唇角,“是我的孩子。”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莫杉蹙眉。
飞澜抿唇不语,神色黯淡了几分。而她不说,莫杉也识趣的没有再问。
而此事并没有就此终结,第二日,慕容将军圈/养男/宠的消息传遍了帝都大街小巷,几乎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连酒馆茶楼,说书人的段子都成了慕容大将军冲冠一怒为红颜。能做出此事的,除了那个没抢到‘红颜’的李大公子,还能是何人。
飞澜对此事极为淡定,反正嘴长人家身上,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呗。反倒是将永河气的不轻,偶尔想起,便河东狮吼一句:“慕容飞澜,本公主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这日,永河公主刚刚吼完,宫里的马车就停在了将军府门前,走下来的人依旧是徐福海,目的同样是请飞澜入宫,但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揣着明黄的圣旨。
“不会皇上也知道你圈/养男/宠的事儿,所以要兴师问罪吧?”无忧嘀咕了句,扯了扯飞澜的衣袖。
飞澜侧头看了眼不远处的莫杉,只见他神色格外凝重。
“皇上日理万机,哪儿有心思管这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别胡说八道的。”飞澜故意提高了音量,这话显然是说给莫杉听,好让他安心。
飞澜进入养心殿的时候,君洌寒慵懒的靠坐在软榻上,与往日不同,他没有看奏折,而是在悠哉的品茶。看他气色倒是好了许多,想必蝶妃照料的不错。
“不知皇上找微臣来所为何事?飞澜一介闲散皇亲,既不能为皇上分忧,又不能如后妃般薄帝王一笑,着实惭愧。”飞澜负手立于殿中,语调疏离。
一旁徐福海一惊,手心都捏了一把汗。自古伴君如伴虎,慕容将军今儿这是吃错了什么药!句句呛着皇上。“慕容将军,这里可是养心殿。”他低声提醒。
“我知道这里是养心殿,皇上召见内臣的地方,偶尔也行芸雨欢/愉之所。”飞澜淡漠的容颜,清眸不温不火,但语调中却难掩嘲弄之意。是的,她无法忘掉他与琳琅在此激/吻的一幕。
她知道自己无权嫉妒,却又无法控制的嫉妒着。
君洌寒倒也不恼,调笑道,“原是朕怠慢了大将军。”他看向一旁徐福海,拉长语调道,“没听到慕容将军说这里是芸雨欢/愉之所吗?还不去叫几个色艺双绝的歌姬来服侍大将军。”
“啊?”徐福海呆愣在当场,向来知道帝王不喜欢按章出牌,但今儿这唱得又是哪一出?
飞澜波澜不惊的一笑,微拱手,“多谢皇上美意。歌姬倒是不必,只是要劳烦徐总管再跑一趟将军府,将莫先生请来,他是微臣圈/养的男/宠,色艺绝不亚于宫中歌姬。”
反正她慕容飞澜圈/养男/宠的事在帝都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她还有什么遮遮掩掩的。既然要玩儿,那就看谁玩儿的更彻底。
果见,君洌寒的脸色沉下来,冷声道,“都给朕退下。”
徐福海如获大赦般,带着殿内一干宫女太监匆匆退了出去。
“臣慕容飞澜告退。”飞澜不缓不慢的跪拜后,转身就走,那叫一个洒脱。君洌寒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朕允许你离开了吗?”他的声音温怒,低沉道,“给朕过来。”
飞澜低着头,不清不愿的磨蹭到他身边,君洌寒手臂一揽,便将她纳入胸膛。温香软玉在怀,稍稍消散了几分怒气。飞澜在他怀中不安分的挣动。
“皇上!”她低呼一声,按住他不安分的大掌。
君洌寒邪魅一笑,道,“不是有断/袖之癖吗?不必舍近求远找什么男/宠,朕满足你便是。”
飞澜敛眸不语,身体僵硬的不敢动。只听他冷哼了一声,而后将手掌从她胸口衣襟中拿出。
君洌寒一只手臂缠在她腰间,另一只手斟了杯新茶,递到飞澜唇边,“尝尝味道如何,今年新进贡的雨前茶,干净的雪水冲泡。”
飞澜慌忙的从他手中接过茶盏,回了句,“臣自己来就好,不敢劳烦皇上。”
君洌寒温笑,“在孔雀山庄之时,朕可是给你泡了三年的茶,如今倒是讲究起什么君臣之道,越来越侨情了。”
飞澜不语,自顾低头饮茶,微苦涩甜的味道在舌尖逐渐蔓延。
“那个优伶,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轻拥着她,又问。
“是曾经的故人,飞澜不忍见他受人凌辱,才出手相救。他是难得的贤才,飞澜会劝他考取功名,为朝廷效力。”飞澜早知他会问,早已想好了说辞。
“嗯。”君洌寒应了,倒也并未追问。飞澜自幼在将军府长大,她口中的故人,自然是灭门案中侥幸存活下来的人,无关轻重的小人物,他不愿追究。
“这样的事,朕不希望发生第二次,我们现在的处境你应该清楚,凡事都要小心谨慎。若是篓子捅大了,朕也未必护的住你。”
飞澜在他怀中,漠然点头。
“今晚留下来。”他贴在她耳侧,暧寐呢喃,而下一刻,已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向内殿而去。
他将她放在明黄龙床上,手上功夫倒是利落的很,“不要,你身上有伤。”飞澜有些吃力的推拒。
他吻着她的唇,低笑出声,“已经好了,等会你试试就知道了。”
飞澜抗拒着,慌乱挣扎,“不,不要这样。”
他看着她,那神情,恨不得一口把她吞下去。“慕容飞澜!你给我老实点儿。”
她脸颊羞得通红,紧咬住唇瓣,有些艰难的挤出一句,“那个,我,我今天来了月事。”
君洌寒高大的身体僵硬了几分,而后倒在她身旁,脸色极是难看,闷闷的嘀咕了句,“你倒真是会找时候。”
飞澜低垂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皇上还是传后妃来侍/寝吧,飞澜这就离开。”她说罢,利落的起身,而君洌寒却快她一步,伸臂将她按在胸膛中。
“你给朕闭嘴,睡觉。”他没好气的丢下一句,指尖轻弹,啪的一声,殿内烛火应声熄灭。
夜,万籁俱寂。
飞澜在他怀中入眠,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连他是何时离开的,她都不清楚。
飞澜醒时,已是日头高照。她赤足下床,身上只有一件雪纺中衣,她站在铜镜前,随意的拢着长发。
而突然,窗口处传来细微的轻响,转瞬间,屋内已多出一道高大的身影。他负手而立,微敛眸子凝视着她。
飞澜并未回头,但铜镜之中已经倒影出身后男子的模样,他目不转睛的打量着她,丝毫不掩饰眸中惊艳。
“不必飞澜提醒,王爷也应该知道擅闯养心殿是何罪过吧!”她身形飞转,利落的披上外袍,如玉双足隐藏在长长的锦袍之下。
“本王敢来,自然是不怕他的。”君灏南面色凝重,冷哼道。“慕容飞澜,本王不想在这儿浪费时间,你欠本王的人情,也该还了。”
飞澜微眯起眸子,问道,“王爷想要飞澜如何还?”
“母妃昨夜病重,御医束手无策。本王要你带风清扬前去为母妃诊治。”君灏南倒是直截了当。
飞澜冷哼,带着几丝嘲弄。“风清扬不过一介御医,为太妃诊治乃是他的本分,又何须飞澜出面。”
君灏南显然动怒了,冷冷道,“慕容飞澜,你少和本王装糊涂,谁不知道风清扬是皇上的人,本王若真请得动他,也不会来找你。”
飞澜又是一笑,是啊,风清扬是皇上的人,怎么可能去救薛太妃的命。“王爷似乎忘了,飞澜也是皇上的人。”
“但你却不得不帮本王。”君灏南栖身上前,一把扯住她手臂,四目相对的瞬间,飞澜突然发现,原来,他有一双与君洌寒极为相似的褐眸。
“慕容飞澜,本王警告你,如果今天日落之前,风清扬没有出现在母妃的清凉殿,本王保证,明天大街小巷都会知道慕容大将军是娇滴滴的女儿身。”君洌寒冷厉的丢下一句,再次越窗而去。
飞澜无奈蹙眉,她明知道君灏南在威胁她,但她却不得不受他的威胁。当初君洌寒为了瑜琳而不将宁王定罪,她就知道,一定会留下后患。
她去御医院将风清扬从被窝里扯出来,直截了当的说道,“跟我去一趟清凉殿。”
“去清凉殿干嘛?就一个半死的老太婆,又没有美人。”风清扬甩开她的手,懒懒的倒回床榻。
飞澜蹙眉,半靠在床榻边,低敛了眸光,微声道,“宁王知道我的秘密,如果今天你不去,明天我的身世就会被公布于众。风清扬,我知道你的为难,飞澜不会强求。”
轻微的叹息后,她便要离开了,而风清扬却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扯住她的衣袖,大步向清凉殿的方向走去,边走还边嘀咕着,“小爷真是欠了你的,若是被皇上知道我给那老太婆治病,还不扒了我的皮。”
飞澜还是第一次走进清凉殿,若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便是金碧辉煌。她从未想过,清凉殿会奢华至此。
“别看了,薛太妃为人奢侈无度,宁王成人后,更是遍寻天下至宝收罗到清凉殿中,人家不给的,他们就抢。你以为先皇为何不喜欢他们母子!”风清扬快步上前,在殿前停住脚步,对一旁小太监道,“通禀你家王爷,就说风清扬前来为太妃娘娘诊治。”
很快,他们被请入内殿,华贵璀璨的孔雀屏风后,就是薛太妃的凤榻。一个小宫女签了红线出来递到风清扬面前,怯声道,“请风御医为我家娘娘诊脉。”
风清扬甚为不耐的将红线扯断丢在地上,有些愤愤的道,“我风清扬从不弄这些虚假的东西糊弄人,宁王若是信不过我,我现在就可以离开。”
屏风内沉默了一阵子,而后,两个小太监缓缓将屏风离开。艳丽奢华的凤榻上,躺着一个苍老瘦弱的妇人,她昏迷着,却眉心紧蹙,看得出仍在痛苦的挣扎。君灏南坐在凤榻便,身上蟒袍褶皱,早已没有往日的神气。他的面容也有些憔悴,不停的摇晃着妇人的肩膀。“母妃,你醒醒,儿臣为你找了风清扬来,他是神医,一定可以医好你的,母妃……”
不知为何,面前的这一幕竟让飞澜有所触动,或许君灏南称不上什么好人,但至少,这个男人至孝。
看着榻上行将就木的老人,飞澜突然响起了已逝的父亲,他也曾在病榻上苦苦的挣扎。
风清扬摸了薛妃脉象,又向随身伺候的宫人询问了几句。而后君灏南便急切问道,“本王的母妃的身体究竟如何医治?只要能医好母妃,无论多名贵的药,本王都可以寻来。”
“凤血龙胆,王爷可否弄得到?”风清扬嘲讽的回了句,果见君灏南的脸色阴郁了下来。
风清扬倒也不转弯抹角,毫无避讳道,“御医应该对王爷说过,太妃娘娘大限将至,无论用何种药物,也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风清扬是医者,并非神仙,恕我无能,救不了太妃的命。”
风清扬的话似乎泯灭了君灏南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他俊颜闪过疼痛之色,片刻后才道,“好,那就尽你所能延续我母妃的命。”至少,他要她撑到最后一刻,亲眼看到他身披龙袍,面北称帝。
风清扬草草的写了份药方,让清凉殿的宫人按方子拿药便是。然后就扯着飞澜离开。回到御医院,风清扬翻箱倒柜的找了一只千年何首乌丢给飞澜,“去给那老太婆送去吧,或许还能再多撑一段日子。”
飞澜一笑,问道,“为什么?”他并没有理由帮薛太妃母子。
风清扬不以为意的耸肩,道,“我曾在师祖面前发过誓,除非不医,若要医治便一定竭尽所能。宁王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才放心让我去给薛太妃医治。”
……
飞澜再次回到清凉殿的时候,奇怪的是,殿内竟空无一人,宫殿寂静空荡的有些诡异。只有孔雀屏风之后,不时传来妇人的轻咳声,伴随着男子低沉的语调。这声音,飞澜是再熟悉不过的,只属于那个叫做君洌寒的男人。
“朕该恭喜姨娘,风清扬一来,您又能多活上几天了。”君洌寒负手而立,凤眸微眯,透出邪冷之色。“朕总觉得这清凉殿有阴邪之气,明日相国寺的法师会来给姨娘驱鬼辟邪,说不定,姨娘的病就好了。”
妇人的咳嗽越来越急迫,十分吃力的挤出一句,“你少在哀家面前猫哭耗子,你会有那么好心?哀家不信你,更不信那个风清扬,他开的药哀家是不会喝的。”
而此时,飞澜就站在殿外,她紧握了下手中的千年何首乌,唇角弯起一抹自嘲的笑,看来,倒是她和风清扬自作多情了,人家薛娘娘压根就不领这份人情。
短暂的沉默后,君洌寒温沉的声音再次传来,“姨娘,这次你当真辜负了朕的好意,放心,朕会让风清扬好好的医治你,让你如此痛快的了结,岂不是便宜了你,朕会让你在绝望中挣扎,让你眼睁睁看着朕如何将你的儿子逼上绝路。”
分明是温润的声音,但飞澜就是觉得有莫名的寒意刺入心口,生疼了一下。这真的是她认识的那个君洌寒吗?为什么突然变得那般陌生。
猛烈的咳声之后,竟然是薛妃狂妄的笑,“君洌寒,你以为你还能得意多久?先帝费尽心机让你坐上皇位,但你终究只是个傀儡皇帝而已。庄氏外戚专权,豫南王狼子野心,顾非凡更不是省油的灯,哀家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看着你是如何被这三方势力拖垮。”
薛妃失去理智的仰天大笑,“哈哈,君洌寒,你和你娘那个溅人一样,不过是个下溅的胚子,你没有资格继承皇位,皇位是灏南的,是灏南的……哈哈……”
君洌寒冷冷的看着她,哼笑,“那姨娘就睁大了眼睛,好好看着朕如何一个一个的击败他们。朕绝不会让姨娘失望的。”
他丢下一句,拂袖转身,而此时,飞澜就站在屏风之外,连躲闪都来不及。他看着她,深邃的褐眸敛了所有情绪,反而让飞澜越发慌乱。
她将头压得极低,根本不敢看他,只觉得胸口中心脏狂跳的厉害,好似做错事被大人抓包的孩子一样。而他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冷漠的将她向外拖去。力道之大,恨不得将她的骨头捏碎一般。
他步子极快,一路走出清凉殿,飞澜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因为几天前刚下过雪的缘故,青石板路上铺满了厚厚的积雪,脚踩上去,发出嘎吱的清脆声响。
而不远处,一排宫灯由远及近而来,为首的正是大太监徐福海。君洌寒高大的身体遮住了飞澜视线,以至于他突然停住时,飞澜来不及收住脚步,硬生生的撞在了他坚硬的脊背。
君洌寒的脸色依旧十分难看,他盯着徐福海,不耐的开口,“你最好是有要事禀报。”
徐福海踉跄的跪在地上,眼角余光瞥了下飞澜,有几分犹豫。
“有话就说。”君洌寒越发不耐。
“岂秉皇上,洛贵妃有孕了。”
徐福海的话犹如平地惊雷,不仅仅是飞澜,这一次连君洌寒都有片刻的惊错。洛青缨有孕?怎么可能?不,不可能,也不应该。
他手掌下意识的更用力,想要去抓紧什么,而飞澜却快一步挣脱了他的钳制,她那样的固执而决绝,为了脱离他,腕间甚至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去把风清扬给朕叫来!”他低吼了句,转身看向飞澜,她低着头,以至于他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却有一种淡淡的隐痛在彼此之间逐渐涣散。
他深深的看着她,迟疑片刻后,才沉声道,“在清凉殿,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要统统忘记。”那般霸道的语气,并非恳请,而是清清楚楚的命令。
飞澜屈膝跪地,平静道,“臣遵旨。”
君洌寒有短暂的迟疑,他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而后,拂袖而去。
直到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飞澜依旧笔直的、僵硬的,跪在原地,白色雪衣翩飞,如同堆砌的雪人一般。
*
养心殿内,风清扬战战兢兢的站在君洌寒面前,虽然龙榻上的男子温润如玉,但风清扬就是知道,他动怒了,并且是非常的恼怒。
“风清扬,你是不是该给朕解释一下,洛青缨为什么会怀孕?你给朕弄那些花花草草的时候,朕记得你可是拍着胸脯保证的。”
君洌寒做事一向不留余地,他曾经让风清扬配了一种药,女子服下后,会终身不孕。但风清扬妇人之仁了,他觉得残忍,所以,他按照古书找到了这种绝息花,只要龙涎香相遇,同样可使女子不孕,但如今,却出了洛青缨这个意外。
“回禀皇上,臣已经去洛贵妃的寝宫查看过,听她宫中的侍女说,贵妃对花粉过敏,所以剪掉了花芯,以至于功效大打折扣,才会出现意外。”
君洌寒单手托腮,敛眸不语,一双深谙的褐眸中,席卷着深不见底的漩涡,让人觉得十分可怕。
气氛一时间沉寂了下来,风清扬自问没有他沉得住去,于是开口道,“皇上,洛贵妃的孩子不能要,洛青川此人野心太大,难保不拥兵自重,挟天子以令诸侯。”风清扬跟随飞澜在边塞呆了五年,他自是清楚洛青川的为人。
“嗯。”君洌寒应着,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
风清扬却追问,“皇上可有何打算?”
又是沉默,半响后,君洌寒才缓缓吐出一个字,“等。”
“等?”风清扬不解。
君洌寒一笑,城府极深。“洛青缨的事,不必我们动手,现在,只怕有人比我们更坐不住了,借力打力才是上策。何况,这或许是一个契机。”话落间,他的眸色又深谙了几分。
契机?风清扬不解的愣了片刻,但跟在君洌寒身边久了,他早已学会不该问的不问。
不知最近是否是多事之秋,洛青缨的事尚未解决,便发生了一件更为头疼的事,京城十万御林军统领庞统被暗杀,刑部查了十余日竟一点头绪都没有,帝王震怒。
养心殿中,刘锦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而主位之上,帝王专心的批阅奏折,整整晾了他半个时辰。
刘锦跪的几乎麻木,忽听啪的一声,一摞奏折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帝王温怒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自己看看这些奏折,豫南王、庄氏、还有朕那个二哥,都盯着御林军统领的位置不放,无论落在他们其中谁的手中,朕这个龙椅也就做到头了。”
刘锦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屁声都不敢吭。他、庞统、风清扬都是帝王一手调教,更是帝王心腹。出事之前,君洌寒曾命他调遣暗卫保护庞统,那时,帝王已意识到危险。要怪就怪庞统好/色贪杯,庞统死在风月楼头牌歌姬宝儿的床尚,倒是应了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告诉刑部三天内给朕结案。”君洌寒冷声又丢出一句。
刘锦一急,战战兢兢的回道,“皇上,此案全无头绪,莫说是幕后主使,连半分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别说三天,就是三十天也不可能破案……”
未等他将话说完,啪的一声碎裂声响,青花茶盏在他脚边碎裂,伴随着的是帝王冷怒的声音,“查不到真凶就弄个替死鬼,这种事刑部不是最拿手,还用朕来教你们!”
“是,臣领命。”刘锦总算是懂了,帝王的意思是不打算在查下去了。
再追查下去又能如何,除了他的那位好二哥,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又有这个通天的本事暗杀御林军统领。即便搜罗到证据,他目前也动不了君灏南,那又何必浪费心力继续追查下去。
“皇上,目前最棘手的是找人接替庞将军的位置。”刘锦不怕死的又道。
帝王冷漠,一双墨眸深沉的骇人。静默良久后,才听得一句,“你退下吧,朕自有主张。”
刘锦尚未离开养心殿,只听殿内帝王对徐福海吩咐道,“宣慕容飞澜入宫。”
刘锦脚步一顿,他终于明白皇上今日为何如此动怒。边塞战事一了,君洌寒便不打算再将飞澜卷入漩涡之中。但如今庞统一死,有能力接替这个位置,又值得信任的人,就只有慕容飞澜一人。
刘锦走后,君洌寒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宫殿中,心绪莫名的烦乱。他一直尽最大的努力让飞澜远离纷争,他想倾其所有的护她周全,终究还是做不到。这父皇临终托付的江山,他必须守住。
养心殿外突然传来吵杂之上,你想要安静的时候,也偏偏有人不让你顺心。
“徐福海,外面怎么了?”君洌寒不耐的询问。
“回禀皇上,是瑶华宫的宫人,贵妃娘娘那边又闹起来了。”徐福海一脸为难的回道。
君洌寒冷哼了声,那个蠢女人当真是一天不得消停,自从怀了孩子,这后宫都要装不下她了。
“摆驾瑶华宫。”君洌寒起身,淡漠的丢下一句。
刚迈入殿门,便听到殿内传来女人尖锐的哭闹声,震得耳膜生疼。地上更是一片狼藉,精美茶盏,珍品古玩,能摔的几乎都摔了,他的贵妃娘娘奢侈挥霍丝毫不亚于当初的薛妃。君洌寒俊颜淡然温润,但眸色却冷到极点。
“皇上!”洛青缨见到君洌寒前来,扑入他怀中,哭的更汹了。
君洌寒一笑,笑靥如沐春风,却一丝一毫不达眼底。他轻拥着她,低魅道,“又是谁欺负朕的贵妃娘娘了?哭的跟个泪人似的,朕可是要心疼的。”
“是不是宫里伺候的奴才不顺心意,朕让内务府再选一批过来。”君洌寒又道。
扑通几声,瑶华宫当值的太监宫女跪了满地,一个个战战兢兢的发抖着。他们在宫中服侍多年,自然知道帝王口中所谓的‘换一批人’并非字面上的意思那么简单。
“回禀皇上,娘娘今日晨起身子便不适,御医开的安胎药越喝肚子越痛。”掌事宫女荷子颤声回禀道。
君洌寒剑眉一挑,看向怀中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子,“爱妃是怀疑有人要害你?”
“臣妾不敢妄自定论,一切但凭皇上做主。”洛青缨弱声道。
君洌寒心中冷笑,若是不敢,也无需上演今儿这一出了。“哪个御医开的方子?”君洌寒问。
“御医院的张御医。”荷子答道。
“徐福海,你去处置吧。”帝王又道。
“老奴遵旨。”徐福海躬身退了出去,皇上的意思,自然是要这个人在宫中永远消失了。这张御医莫名当了炮灰,也的确无辜了些,要怪也只能怪他时运不济。
“朕命风清扬亲自照料你的胎,这下爱妃可以放心了吧。”
“还是皇上疼惜臣妾。”洛青缨娇笑着靠在君洌寒胸膛撒娇,“皇上今夜留下来陪臣妾好不好?”
“嗯。”君洌寒含笑点头,将她打横抱起向内殿而去。
洛青缨靠在他怀中,青葱的指尖划在男子结实的胸膛。气息极尽暧寐,但君洌寒的眸子却是冷的,没有丝毫情绪之色,对她,他着实提不起兴致,能继续敷衍着,已经是他的极限。
“别胡闹,爱妃肚子里还怀着小皇子。”君洌寒抓住她不安分的手。
洛青缨又是一笑,媚声道,“臣妾就知道皇上一定会疼小太子的,他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子嗣呢。”
君洌寒唇角浮起一丝冷笑,太子?说她蠢还真是蠢到了家,且不说肚子里的是男是女,‘太子’这个词本就是后宫嫔妃的忌讳,即便心里这么想,也绝没有人敢这么说,洛青缨当真是个奇葩,不怕死的很。
“皇上。”见他久久不语,洛青缨拉长了语调低唤。她故意说了‘太子’就是要试探一下君洌寒的态度,结果这一试,他当真就不接话了。弄得她心里一点底儿都没有。
“不是不舒服吗?那就早些歇息吧。”君洌寒在她额头吻了一下,翻身躺在床榻之上。
洛青缨枕在他手臂,却丝毫没有睡意,帝都御林军统领遇害,哥哥千里传书,让她向皇上举荐自己人,她身怀皇嗣,在皇上面前也说得上话。
“皇上,臣妾听闻御林军统领庞将军被暗杀,十万御林军不可无统帅,皇上要早日定下人选才是。”
君洌寒凤眸微眯,目光紧盯着洛青缨,等着她的下文。过分犀利的眸光,让洛青缨心口一颤,她紧抿着唇,还是将意图说了出来,“臣妾想向皇上举荐一人,中郎将夏弘,此人文韬武略,是难得的将才。”
君洌寒唇角浅扬,带着冷讽,若他记得不错,这位夏弘应该是洛家表亲,倒是有些蛮力,武功还算上的了台面,但脑子里却装了一脑子浆糊,毫无智慧可言。将十万御林军交给这样一个酒囊饭袋,那他堂堂圣朝还真是无人可用了。
君洌寒久久不语,洛青缨心里打鼓一样咚咚狂跳不停,手心里攥了一把冷汗。
“青缨,难道教习姑姑没跟你说过,后宫不得干政吗?”君洌寒的声音,平淡的没有一丝情绪。
“皇上!”洛青缨撒娇的往他怀里钻。
“睡吧,这事儿朕会考虑的。”他实在是没有耐心在继续哄着她,君洌寒轻拥她在怀,顺势点了她睡穴之后,翻身而起,利落的披上外衣走了出去。
冬至夜寒,冷风刺骨。君洌寒走入乾清宫,远远的只见一抹纤弱的身影站在养心殿前,立于天地风雪之间,那一抹纯白,纯净的不染世间一丝尘埃。
君洌寒大步走过去,将飞澜一把揽入怀中,也不知究竟在殿外站了多久,她的身体都是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飞澜的身子一向畏寒,她却在寒风中等了他几个时辰。君洌寒心口一阵阵的抽痛着。
“徐福海,你给朕滚过来。”君洌寒怒吼了一声。
“老奴在,老奴在这儿呢,皇上。”徐福海连滚带爬的跪倒在君洌寒脚边。帝王的心尖站在殿外,他哪儿敢躲清闲,就知道皇上回来一定会责问。
“谁让你将飞澜关在殿外的?她畏寒难道你不清楚吗?”
“老奴,老奴……”徐福海战战兢兢的说不出话来。反倒是飞澜平淡开口。
“皇上不必责怪徐总管,是飞澜要站在殿外等的,君臣之礼不可废。”她话音刚落,身体却已经被君洌寒打横抱起,向殿内走去。
“自己滚去慎刑司领板子。”君洌寒冷冷丢下一句。
飞澜安静的靠在他怀中,脸色却是惨白的,她懂得,她慕容飞澜从来都没有任性的权利,总会有无辜的人要为她的任性埋单。
养心殿内燃烧着无数个火盆,君洌寒将飞澜紧拥在怀中,她的身体在他胸膛中一寸寸柔软温暖下来,他俢长的指穿过她柔软的发丝,独属于女子的淡淡馨香萦绕在鼻端。君洌寒低头吻在她颈窝。
“还在和朕闹脾气?”他温声问道。
飞澜默默摇头,她不能,也不敢。淡声询问,“皇上找飞澜来,是因为庞统被杀一事吗?”
“嗯。”君洌寒应了,对她,他并未想隐瞒什么。“朕想让你接替庞统的位置,统领十万御林军。”
短暂的沉默后,飞澜点头说了句,“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