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腔的怒火与恨意,蓄势悖发!!
在法官宣布休庭等候判决时,黎亭候突然要求"公开临终遗言":
"我知道,我做了很多违法犯罪的恶劣事迹,即便宣法庭判我立刻执行枪决,于我,也是死有余辜——"
"我并不想替自己开脱罪名,只是,在死之前,我想告诉大家..."
"在门庭显赫、物质丰厚的黎家大院里,我一个原本锦衣玉食的少爷贵公子,究竟是如何一步步被逼上犯罪道路的..."
"..."
紧闭的大门,嚯然而开!
门外,是老爷子似乎一、夜之间憔悴苍老的面容,一脸晦败稿素地看着他,"..."
只是怔怔地、痴痴地看着他,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只有那黯淡如星的眸子,以及那不住颤抖的花白胡子,泄露出他此刻心底的疼痛,尖锐如同削骨剔肉般的深深刺痛!
不过数排座椅的距离,对于他和黎亭候来说,却仿佛隔了一个银河系那么遥远!
远到,他只能眼睁睁地看见那张在记忆里、一天天长大又渐渐走向成熟中年韬光养晦的清晰而熟悉的容颜,却再也无法——
竟是永远也再不可及!!
记忆里,也还清晰地记得,他叫第一声"六叔"时奶声奶气的纯真笑靥,不曾想,一眨眼,他就要亲手送走他!
今日一别,甚或是天人永隔!
他就那样远远看着被告席上的黎亭候,满目痛心!
满目苍夷!
久久地、久久地...
说不出一个字来!
最后,只来得及艰涩地嚅动了两记唇瓣,从唇形上,隐约能辩别出他说的是,"亭...候..."
笔挺的军姿,竟然摇摇欲坠!
黎亭候心头一震!
下意识地大喊了一声,"六叔!"
可惜,老爷子已经听不见了!
肃静的法庭上,只听得——
"咚"的一记巨响!
老爷子竟然笔直地倒下!
栽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一睡不起!
...
原来,老爷子在到法庭之前,曾经悄悄地透过自己过去的部属打听过:
以黎亭候涉嫌的犯罪程度,即便是判决死缓,也已经算是量轻的了!
大概是承受不住这样沉重的打击,老爷子在见到黎亭候时,突然一阵气血逆流,昏迷了过去!
送到医院,没过多久,就被下达了病危通知,送进了重症观察室...
老爷子年事已高,又骤遭重击,情况极不乐观。
医生甚至暗示家属:可以着手安排老人的身后事。
临时关押室。
黎亭湘把老爷子的病情传达给黎亭候时,他脸上的浓烈戾气不再。
只是两眼呆滞地看向窗外:"..."
眼前,一遍遍无数次掠过的,是老爷子倒下那一刻眸中清晰可见的剧痛!
六叔、六叔、六叔...
为什么最后那一刻,六叔叫的竟是他的名字?!
为什么?!
他曾经做过那么多对不起黎家,也做过那么多伤害六叔的事,为什么,直到现在,六叔的心里却仍然惦记着他?!
理不清,心更乱。
他迷茫地扭过头来桌子对面的黎亭湘,
"可是,姐,如果不是因为六叔,我们原本是有父母疼爱的孩子..."
黎亭湘从轮椅上直起身来,伸手,轻轻地握住了黎亭候的大掌,
"亭候,相信姐,六叔心里对我们的爱,并不比任何父母对子女的爱少!"
"相比六叔为我们姐弟做的,这些年来,我们都对黎家、对六叔、对我们自己的家人做过什么?"
"可是,六叔和家里人却都不曾记恨我们!"
"如果我们再忘恩负义、执意毁了黎家的一切,岂不是畜牲都不如?"
"..."
法庭判处黎亭候死缓,两年后执行。
被庭警带走之前,他只提了一个要求:
"能不能在我进监狱之前,去医院见见我六叔?"
得到法官和陪审团的一致同意,黎亭候在庭警的监视下,一步一怯地,走进了老爷子的病房——
老爷子的状况依旧没有什么好转,意识一度清醒,又一时昏迷。
安静的病房里,黎亭候看着老爷子曾经遒劲浑厚的大掌,而今已经满布皱纹,
心底不禁隐隐刺痛了一下:
他还记得,那样久远而欢快的时光里,六叔是怎样用双手托住他瘦小的身子,抱住在他的颈子上...
那双温暖而宽厚的大掌,充满安全感的味道,他一直记忆犹新。
而今,竟苍老如斯!
虚弱如斯!
一颗豆大的泪珠,潸然而落。
被他握在手心里的苍老大掌却忽然动了动。
极轻微的动作,却是清楚地连续动了好几下!
黎亭候愕然抬眸,"六叔?!"
病床上的老爷子缓缓睁开混沌不清的双眸,嘶哑的嗓音还挟了一丝恍惚的意味,却分明说了一句,"亭候,你回来了..."
那一秒,黎亭候忍不住放声恸哭!
"是的,六叔,我回来了..."
"对不起,六叔,是亭候错了,六叔,我错了..."
"..."
一个月后。
老爷子康复出院,携同黎亭湘一起,前往赤柱监狱,探望了在狱中认真服刑的黎亭候。
狱中的艰苦磨练,让黎亭候整个人消瘦了不少,曾经染满强烈浴望的眸子却清明了许多,
利落的短发,和平静清淡的神情,竟让他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他第一次孝顺体贴地说,"我在这里很好,六叔不用担心我。"
老爷子忍不住老泪纵横:"好...好...好..."
——四哥,你看见了吗?
亭候,我们的亭候,终于真正懂事了!
...
又过了一个月。
在医院,经过第三次开颅手术的唐董事长,也终于可以痊愈出院。
唐安妮挺着四个月大微隆的小腹,亲自驾车陪同弟弟唐司涵,一起到医院去接父亲。
路上,司涵打电话给姐夫,问他什么时候过来唐家?
昨晚本来答应要亲自下厨的黎皓远,却意外地在电话里吱唔了起来,"司涵,姐夫这里有点事走不开,你先让英姐准备晚饭..."
司涵挂电话的时候,有些奇怪地问了唐安妮一句,"姐,你和姐夫最近的感情怎么样?"
主驾座上的唐安妮微微侧眸,因为怀孕而略显婴儿肥的脸蛋上晕散出一圈赧然的绯红,嗔怒地娇斥了一句,"你问这个干什么?"
司涵却是若有所思,"..."
唐安妮只当他是不高兴被训了,也不在意。
姐弟俩一起到医院接上父母,欢快地直奔半山那座已然萧寂许久的宅子...
屋里,英姐早已做好一桌丰盛的晚餐。
一直未能得见女婿的唐君豪,却坚持一定要等到黎皓远过来才肯开席。
可是,说好忙完就过来的黎皓远,却迟迟没有到达。
眼看马上就要到九点,唐安妮借口上洗手间,躲在里面,悄悄地给黎皓远打电话...
他的手机,却始终没有人接听。
唐安妮试拨了好几遍,电波里仍是系统的机械回复,只得怏怏地放弃。
伸手,拉开门——
司涵却欲言又止地伫在门外,"姐,你没事吧?"
唐安妮勉强笑了笑,"我才四个月的身孕,能有什么事?"
司涵眉宇微蹙,"我指的不是宝宝。"
唐安妮这才察觉弟弟似有心事?
几经追问之下,却见司涵犹豫了许久,才讷讷地低声道,
"姐,刚才,我在电话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很亲密地叫姐夫,阿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