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亭候和宋华倩风光大婚的那天,老爷子是最高兴的,
在四爷爷的香坛前,如释重负地长叹了一口气,"四哥,亭候终于懂事了..."
结了婚的黎亭候似乎是真的懂事了,
夫妻俩一起齐心协力,把旅游公司经营得红红火火的,忙得连回家吃饭的时间也没有多少。
一回祖宅,黎亭候的手机总是一迭连声地响叫个不停,一顿饭没吃完,他又得匆匆离去。
老爷子担心他这样频繁地在公司和祖宅之间来回赶,影响作息,伤身体。
问过宋华倩的意思后,又给他们在旅游公司置了一套房产,特别准许他俩不必天天赶回家,有空过来祖宅看看即可。
只是,黎亭候的生意越做越大,后来又在新加坡新建了公司总部,却是更没有时间回来看望老爷子了。
就连这次黎皓远结婚,他这个二叔也是忙得抽不出空来参加婚礼。
直到婚后的第三天,唐安妮才终于得以见到,这位传说中让老爷子头疼又溺爱的二叔。
其实,从黎惠真的描述中,唐安妮不难感受出,老爷子对于四爷爷的死背负着极重的自责感。
是为了报答四爷爷舍命相救的恩情,也是为了弥补黎亭候姐弟年幼便痛失双亲的孤苦,老爷子甚至比对待自己的亲生子女更疼爱他们。
这种亏久和补偿的感情,甚至还延续到了陆翊砀这一代。
所以,哪怕陆翊砀回国后,做了一个被认为是最没出息的厨师,老爷子还是默默地忍受了下来。
也会在背地里,悄悄推荐亲友过去关照陆翊砀的生意。
但,如果,换了黎皓远或是黎皓远的父亲,去做这件事的话,只怕不被逐出家门,也会被打断几根肋骨。
黎惠真在说起老爷子对她这一房子女的偏爱时,总是感慨良多,觉得老爷子已经做得够多了,不必再事事都顾虑到他们。
唐安妮此刻亲眼目睹,才感觉出黎惠真所言非虚。
老爷子对二叔的溺爱,真的是溢于言表。就是那一抬手、一瞪眼之间,都充满了浓浓的纵容。
红包其实是老爷子事先准备好的。
在他低头跟二叔说话的时候,才偷偷地塞进了二叔的西服口袋里。
母亲唐夫人在跟张院长讲话,所以,并没有发现老爷子的小动作。
眼角瞥见二叔递给女儿红包,还笑眯眯地扭过脸来教诲女儿,"快谢谢二叔。"
唐安妮依言照做了。
可看见老爷子对二叔耳提面命的样子,只觉得二叔像个没长大的老小孩。
不过,二叔是因为在待人处事上不够成熟的关系吗?
她总觉得,二叔看她的眼神很奇怪,一时的恍惚迷离,一时又灼烫腥热。
不像是第一次见面,反而像是在看一个故交似的?
可是,她实在记不起来,自己到底是在什么时候,曾经跟二叔有过接触?
在医院里,被黎亭候好几次这么怔怔地盯着她的小脸看了又看之后,唐安妮回到黎家祖宅,便懵懂地问黎皓远,是不是她长得太过大众化,跟二叔认识的一个故人撞脸了?
傍晚时分,黎家祖宅。
黎皓远今天的行程并不算太紧,处理完手边的事务,回到祖宅的时候,唐安妮还没有回来。
徐赵娜正在客厅外面的阳台上拨弄花草,听见黎皓远一边脱下大衣交给警卫员,一边问,"少奶奶去哪里了?"
便拿着浇花的容器折回客厅,"去医院了。"
听见母亲徐赵娜说,妻子早上就和老爷子一起去了医院,要给住院多时的岳父唐董事长重新安排手术的事宜。
他知道这事。
本来依他的意思,是想在婚礼前给岳父动手术,以便能赶得及出席婚礼的。
可是,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脑科权威,手术时间便被耽搁了下来。
不过,看来老爷子还是很重视的。
这才是婚礼后的第三天,就亲自把人给请到医院去了。
黎皓远一手提着公事包,一手轻扯了一记颈间的领带,在玄关处换上了一双室内棉拖鞋,眉眼淡薄地对母亲轻轻"嗯"了一声,以示作答。
一双笔直有力的大长腿穿过敞亮雅致的客厅,便直接踏上通往二楼的阶梯上——
徐赵娜见他对待自己一付漫不经心的态度,只过问新婚妻子一声,便漠然转身离去,对母亲连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曾有。
又想起婚后第一天,他在餐桌上故意替唐安妮出气,对自己这个母亲冷嘲热讽的那一幕,高傲的自尊心顿时受到打击。
徐赵娜沉下脸来,对着他浑厚阔挺的后背,颇是不满地冷哼了一声,"一回来就知道问你老婆,怎么也不见你关心一下你妈?"
黎皓远修长挺拔的身躯在台阶上滞住,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转身,神情郑重地说,"妈,安妮年纪小,不懂事,如果她有什么做得不够好的地方,我希望妈能看在我的份上,多担待。"
徐赵娜没想到,他竟然会对自己说出这么一番包庇护短的话来!
一张妆容精致的面容登时青白交加。
"砰"地一下,将手中的花洒重重地掷在身旁的红木茶几上,忍不住厉声质问,
"黎皓远!不是我故意挑刺,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她除了比玥儿年轻、长得漂亮些,还有什么比玥儿好的?"
"论起家世、修养、名气...她就没一样比得上玥儿的!你却宁愿放着一个享誉全球的著名女钢琴家,不肯好好珍惜..."
"可别告诉我,你就是这么肤浅,只看上她的年轻漂亮了?"
"..."
警卫员把黎皓远的大衣挂上就出去了,客厅里,就仅仅只剩下了他们母子独处。
所以,徐赵娜也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一口气把这几天对儿子堆集的不满,都爆发了出来。
她有点激动,话说得又急又快,脸上也泛出了一些异样的红晕。
看起来,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
黎皓远眸光沉沉地俯视着楼下客厅的母亲,深邃幽暗的墨眸有不明的暗芒在潜涌翻腾:"..."
身为边疆驻防总军长的夫人,长年居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高在上的地位,徐赵娜显然是觉得,儿子的婚事没有让她称心如意,是极大地挑衅了她的权威。
对上黎皓远沉凝的眸光,她更是倨傲仰起了下巴,似乎在强调自己的质疑是再也正确不过。
黎皓远却在楼梯上,眉眼弯弯地笑了笑,眸底灼灼曜亮,"妈,我已经过了故作深沉的年纪,娶一个漂亮肤浅的,生活才能更简单、更容易满足,不是吗?"
想起早上出门前,小妻子那一句情不自禁的,"老公..."
黎皓远凉薄的唇角也不觉微微上扬:若是唐安妮真的像母亲所说的那般漂亮肤浅,或许,事情会简单明快得多?
至少,真正漂亮肤浅的女子,不会像唐安妮那样,挖空心思地,只想跟他炒一次似是而非的暧昧绯闻,而不肯乖乖地交出她的心。
真正漂亮肤浅的女子,也不会因为愧疚不安,对他这个她不爱的丈夫许下,"只要你需要我,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的承诺。
只有他比谁都清楚,他年轻漂亮的小妻子,有着一种无比晶莹剔透而又感性善良的心。
她会为了病倒的父亲,咬着牙,坚强地撑起一个大家;
她也会为了保护自己年幼的弟弟,用尽一切办法隔绝外界的纷纷挠挠,还弟弟一个单纯安静的学习环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