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云谁之思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承诺说出口来总是那么动听迷人,最终,也不过是不辞而别。

自然,他与她从未表露过彼此的心意,想到这里,便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可是男人对女人的情谊,她又怎会不知?那种情谊,不必言说,哪怕只是掩于心底,依旧是可以察觉,她骗着自己,却骗不了自己的心。

邶如不自知呢喃着,“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注】”

记忆中熟悉的声音传来,“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注】”温柔而贴切,安心却飘忽。

回眸一视,便是风景。

初冬夜晚里的风足够寒冷,仿佛能一瞬冰封这世界,锦绣繁花,消弭殆尽。

可此刻这风吹到自己心里,却是暖洋洋的,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美与乐,欢与娱。

他着一件墨色的暗纹千枝竹节团领袍子,外披一件白色狐皮大氅,腰间系着那另外一只玉钩云形佩,君子温润,谦谦如玉。

那张脸上带着笑意,还有,眼眶流出的两行清泪。

仿佛世界在极速旋转却又突然定格。

此刻,只余二人相顾无言,伴着天上飘落的几点雪花。

“月出皎兮,皎人僚兮。”

是他留下的那句话,是他,没错了,是他,那个自己心中心心念念的人儿。

顾不得许多,顾不得闺秀礼节,顾不得森森宫规,相拥,入他那温暖有力的怀,听他那胸腔中急促清晰的心跳,只那一刻,别无所求。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地解开自己的狐皮大氅,用着极轻柔的力道为她披上,妥贴而又舒适。

他捧起邶如的手,用他那极其温暖有力的手掌捂着,滚烫的泪珠滑落到她那因长时间浣洗衣物而干裂的手上,有些生疼,刺入内心。

“手这样凉。”满是心疼与关爱。

邶如急急挣脱了他,用着自己从前从未听过的冰冷而又陌生的语气道:“请公子自重,宫规森严,奴婢可不敢犯。”

祐樘显然猝不及防,心底陡然一惊,几乎失声,“怎的?邶如,你不记得我了?我是阿轩啊!”

邶如正敛了神色,以一个宫女最端正且庄重严肃的姿态缓缓跪于地,行肃拜之礼,面无表情。

祐樘已然慌乱,他从未想到,二人竟至如此,语气凌乱,“邶如,……你……你这是作甚么?你怎的可能不认得我?”

邶如直立跪于雪地,雪花已然将鞋袜弄湿,贴于肌肤,便是刺骨而冰凉。

“公子说笑了!奴婢身份低微,公子是万金之躯,重庆长公主的大公子,皇上最为看重的武官,奴婢不过是一个浣衣局最为下贱的宫女,怎的配认的公子?”

“已然入夜时分,奴婢与公子私自到这宫后苑已然不妥,若是被有心之人看了去,奴婢与公子定难逃触犯宫规的罪去,奴婢死不足惜,但公子清誉,奴婢即便折了性命去也是赔不完的,还请公子自重。”

她竟这般怪自己,也竟这般聪慧,他只不过谎称自己是周文轩,她却可以由此推断自己为重庆长公主之子,自然,宫中与他年龄相仿且可以时常出入宫禁之人,也只剩重庆长公主的公子周文轩了。

可是,她竟对他不辞而别隐瞒身份一事如此怨怼,终究,是自己错了。

“邶如,我不是故意要欺瞒你的,皇室宫廷太过复杂,我不能让你牵涉其中。”

直直跪于雪地的身躯顿时瘫坐于地,这话,听着极暖,可无论如何,尽管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要相信眼前这个男子,可慢慢的,这声音便消弭而散,她眼下,已不知该不该相信这个男子,若真是要坦诚相待,当初自然也不会不辞而别。

可这算什么,她眼下不过是一个地位卑贱的浣衣婢女,论出身,她是当今圣上的淑女,若来日追究,便是死罪,即便相见又能如何?让人尴尬而又沉默的关系,总该是要解决的,这算什么,这算什么呵!

邶如不知道自己是以何种语气说出的,于祐樘坚定且热挚的关切目光中,淡然施礼,“宫规严谨,此地不宜久留,奴婢告退。”

跪久的膝盖微微发酸麻木,邶如只觉得双腿毫无办法使力,只得硬走着,陡然,便险些摔倒。

紧闭双眸,才是迎接危机的最好的应对方式。

下一刻,奇怪,只觉得温暖有力。

是的,他拦住了她,她掉落的,是他的结实胸膛,是他的温柔漩涡。

只觉得面色灼烧,耳根极热,原本不安的心,愈发慌乱,跳的疯狂。

邶如急忙地挣脱了他的怀,如同世间所有的小女儿一般,羞赧,嘴角微翘。

“谢公子,奴婢告退。”

衣角被有力的手抓住,只是一瞬间。

邶如已然因惊而说不出一言一语,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唇缓缓地到了自己唇边,一点一点,一股温暖的感觉,他的舌一点一点撬开她的唇,又一点一点抵过她的齿,就这样,与她的舌缠绕交织,他的舌每每进一点,她的心便软了一些,一点一点,一点一点。

炽烈,滚烫,挣扎,紧拥,祐樘紧紧拥着邶如,身体已然滚烫,极致的温度。

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子如此,未有顾忌身份,礼节,或许还有未来的流言以及可能会有的皇帝的申饬,可佳人如斯,又怎的能够抵挡得住?

时间已然凝滞胶着,气息热烈。

心底有真切的歉意,哪怕再次相见,祐樘仍旧不敢坦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是心有顾忌,他的身份,或许她不知道才好,他这么一个钦天监测算出来的煞星储君,储位早已摇摇欲坠,连自己的母妃与贴身妈妈都保护不了的人,又怎的去保护他的女人呢?不如默默隐了身份,尽力在他能活着的每一天守护他想守护的人,守护他放在心尖上的人,这便够了。

若来日有幸母妃之仇得报,有幸能坐上那至尊之位,自己便可以坦明了身份,给她这世间最温柔的宠溺,给她这天下最高的名位,给她一个没有嫔妃的后宫,这才不算负她,才不算辜她。

即便来日不幸,她也与太子毫无干系,不会引火上身,等到年满出宫,或许可以寻到一个好人家,过着一个没有他也能安然的人生,哪怕自己身陷黄泉,也是心安。

现在还不能,还不能,不能让邶如知道自己的身份。

一个用尽足够力气的掌拍在祐樘的脸上,足够疼,火辣辣的。

邶如显然慌神,她的脑子已然凌乱,浑然不知自己在做何,他竟也没有躲,丝毫没有。

“对不住,邶如,我不是有意的,我……我只是。”

“公子请自重,”

远处传来郑潋轻柔微弱的呼唤声音,邶如红着脸,慌忙逃了。

或许相遇那一刻,便注定只是为了成就今天的落荒而逃。

冬风凛寒,快速行走中,便如冰冻着的极薄极利的匕首刮在面上,生疼,却异常清醒。

迎上前的郑潋见她颜色不对,急切问着,邶如却无回答,只默默极速往浣衣局回,不顾郑潋的呼叫。

可无论如何,日子总要过的。

“先帝在世时,已然精简六尚,裁并女官,所以我们浣衣局便不再只浣洗宫女内监的衣物,后宫中诸位娘娘与皇子殿下的衣物也是要由我们浣衣局负责的,再并上熏染补制衣物,方是咱们浣衣局的全部工作。”浣衣局的宫女严秋娘如是向邶如解释着。“所以之前的齐妈妈现下才被册为掌衣。”

自入浣衣局,却并未有想象中难熬,除了几个大宫女难缠外,掌衣齐氏倒是个颇为随和良善之人,对二人很是照顾,还有严秋娘也很是亲近帮助,只是浣衣劳作间,颇有劳累,却是心安。

只是自昨晚后,邶如便不时出神,惹得时月等几个大宫女冷嘲热讽了一番才算作罢,倒是幸得秋娘提醒着,“张姐姐,你这是怎的了,怎的会心神不宁?”

邶如方才缓过神来,“许是昨晚冻着了,现下有些着凉。”

“姐姐没事就好,方才掌衣大人道,让你等下给太子殿下浣洗好的衣物熏了香,送去清宁宫呢!”(未完待续)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弥天记命之奇书我收了幼年大佬们做徒弟女配她天生好命重生后我回苗疆继承家业她的4.3亿年重生后成了大佬心尖宠恣意风流重生之为妇不仁替身的我跟正主在一起了
相关阅读
查无此婚我踢球你在意吗娇妻通缉令:明星总裁太霸道魔法白痴重生千金:错惹腹黑男呆萌宝贝俏佳人厉王妃蚀心虐恋:薄情总裁下堂妻凰焚九天99日宠:总裁BOSS宠妻上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