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有些心虚:“你……你……听清了什么?”
智嬿面色凛然无惧,“陛下,妾身……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都已然听到了!陛下,原来陛下竟是这般想着妾身的。妾身原本以为,陛下虽然没有对着妾身那般宠爱,可好歹,陛下也是对着妾身有着那么多多少少一点情谊的,可是妾身纵是千想万想,却也未有想到过会是这般的结果啊!”
皇帝看着智嬿,只见她眼角流出了两行清泪,梨花带雨,伤心欲绝,宛如受着春雨击打之下的凄美梨花,绽放这绝真的美丽,使得皇帝看着越发伤怀。
皇帝语气不觉间温和了许多:“金淑仪,你听朕说,方才……都……”
智嬿的语气倒是越发激愤了起来,“陛下您想说些什么?方才都是假的是吗?可是陛下,妾身觉着,妾身方才听到的,并不是假的。妾身自信,妾身的耳力没有问题。陛下您,并不想要妾身怀着您的孩子,是因着朝鲜的血脉低贱么?”
皇帝被智嬿噎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言语,只是对着智嬿吞吞吐吐道:“智嬿……你听朕说……朕……也是有着无奈的。”
智嬿此刻心智已然迷乱,听不进去皇帝的任何言语,只是自顾道:“妾身自问,妾身自来到大明以来,侍奉陛下没有不用心的。妾身也知道因着妾身来自朝鲜的身份,陛下少不得要怀疑妾身几分,可是陛下,您便是用心去想想,妾身自从入宫以来,又何曾因着朝鲜贵女的身份对着您有任何过分的祈求?妾身还不是安安分分地做着妾身的嫔妃么?嫔妃的本分,妾身可曾有过越过半分?妾身难道便不是在安心侍奉陛下么?妾身可曾有过染指半分朝政与两国邦交?陛下,妾身的心意,您都是可见的。妾身……可是陛下,您又为何要如此对待妾身?妾身便是怀着孩子,便是有着朝鲜李朝的血液,可那也是陛下您的孩子啊!您……”
皇帝继续道:“金淑仪……你……你听朕说,朕对着你,是真心的。咱们的孩子,咱们的孩子,朕,也不是故意想教他去的,是朕不小心,是朕糊涂。你放心,你放心,朕再不会了,你好好养着身子,你放心,朕……会好好对着咱们的孩子的。”
智嬿突地大喊一声,甩开了皇帝的手,膝行到殿中的一个角落里,她狠狠地摇着头,道:“不,不,骗子,你们都是骗子!不,你本来就是骗子!我算是知道了,自古君王皆薄幸,最是无情帝王家,这……这……竟都是真的!竟都是真的!原来妾身曾经的那般幻想,竟真的只是空想!原来这大明的皇帝,竟是这般无情,这大明皇室,竟是这般教人恶心!”
皇帝冷冷一哼,“恶心?朕倒是想知道,你这般说着朕,你又能够好到哪里去?既然今日你已然把话说明白了,那么朕索性便也不遮掩了,你听着就是了!”
皇帝转过头去,用着歉疚的眼神看着太后,恭敬道:“辛苦母后了,母后……您先回仁寿宫歇着这里,有儿臣便够了。”
太后一叹气,对着皇帝道:“既然如此,哀家便先回去了!”太后伸出手,由着齐云致老老搀扶着下了暖榻,太后缓缓行至跪在地上的智嬿面前,高高在上地看着智嬿,对着智嬿道:“金淑仪,这件事情,是你与皇帝的事情。哀家虽也感念你失子之痛,可是哀家也不得不告诉你,皇帝就是皇帝,不会有着任何错处的。——纵是有错处,那也不是皇帝自己的错处。金淑仪,你自己瞧着办罢。”
太后说罢,眼皮微微一抬,便也离了去。
太后走后,智嬿复直挺挺地跪直了身子,丝毫瞧不出是小产后虚弱的女子,“陛下,您想说些什么,便说罢。如今太后娘娘走了,陛下有什么话,尽可以说出来了!”
皇帝语气微微弱了下来,不似方才一般盛气,对着智嬿温言道:“金淑仪,朕,这次,实属无奈。朕……也不想……”
智嬿质疑道:“陛下不想?呵,如今妾身的孩子已然没有了,陛下还说这些有什么用?难不成陛下今日这般说说,便可以当做您不是那个亲手杀死自己孩子的人了么?”智嬿语气越发悲凉,面上亦是如同霜落,“呵,怪不得,怪不得,难怪大明建国伊始,朝鲜李朝送进来的贵女无数,成了陛下嫔妃的也不少,却是没有一个朝鲜来的嫔御会怀上大明的种!原来,原来,你们大明竟是嫌弃了我们李朝来的女子污了你们大明皇室的血!”
皇帝摇着头,“不,智嬿,不,朕……”
智嬿语气越发激烈,“不,不……陛下您何必如此解释呢?你们大明既然嫌弃我们朝鲜的血液低贱,便又为什么要纳了朝鲜来的女子呢?我虽低贱,可是好歹在朝鲜李朝,我也是两班贵族之女!我出自朝鲜金氏,好歹也是历代王妃辈出之所!陛下既然嫌弃妾身低贱,当初便不应当收了妾身!妾身若是在朝鲜,即便没有王妃之尊,却也好歹是个正一品的嫔位!”
“陛下当初若是嫌弃妾身,又为何要装模作样地对着妾身百般宠爱呢?如今倒是好,您连着自己的孩子都要狠心除了去,真真是雄才大略啊!可是为什么要扯上我?为什么要扯上我的孩子?没的教人恶心!”
“没的教人恶心!”
智嬿这几句话语一出,最后的这一句便重重地落在了皇帝心头,如同泰山之巅上的千斤顶一般重重落下,使得皇帝心乱不已。旋即那心乱如麻便登时转变为了暴怒不可遏,熊熊燃烧着,将帝王心中的高傲与尊贵渲染的越发强烈,渐渐,便是不可挽回的事宜。
皇帝面上都浸染透了暴怒的颜色,他对着智嬿道:“恶心?你们这些后宫妇人便不恶心么?当初你来朝鲜,不便是应当知道你自己的身份么?不过是朝鲜小国寡民,也想着靠着大明便可以坐等一切了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