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邶如自回了长寿宫中,便复开始担忧不已,她只仔细回想着宴席之上发生的一切,却是越想心中越慌乱不已,便是又想起了沁颜的胎儿来,一会儿则又想到愉妃曾对自己说过的话语,一会儿则又是担忧起墨萱的胎儿来,心中则是久久不能安放,越发忧思反侧了。
她许久不曾睡的安眠,这下倒是教郑潋素拓几人看了不免忧心。几人便商量着如何寻了好法子教邶如安睡些。
秋娘只道:“如今满宫里都知道咱们大人与畔婕妤还有林昭仪交好,又是太子妃娘娘的妹妹,便是有着宫规在那里摆着,可请个女医也不是不行的。”
郑潋却是摇着头,她只觉着不妥,“如今满宫里都在为着潘婕妤与愉妃腹中胎儿之事紧张,若是此时咱们再搅和进去,那可是不好的。”
素拓亦是深深赞同着:“自是了,何况咱们大人曾在宴席之上指控皇贵妃,咱们长寿宫已然是够引人注目的了!还是少些是非罢。如今六宫都在看着咱们长寿宫,咱们这个时候再去找了女医,只怕是有心之人,又要利用了去罢。”
素拓说的极其准确,皇帝下旨彻查了那日宴席上之事,却只是查来查去没个结果,到头来却只是说皇贵妃宫中小厨房的掌膳弄混了食材,倒是反倒连累了司膳司的刘司膳还受了连累罚了几个月的月俸,而对皇贵妃,却是不了了之。
而对于此次事件,原本是传着皇贵妃即将失宠的流言,可时日一过,却是将邶如给卷了进去,只道是邶如与皇贵妃针对,皇帝已然被了邶如蛊惑,要厌弃了皇贵妃。
如此,连着安喜宫中闭门不出的皇贵妃,也只恶狠狠地诅咒着邶如,将先前对愉妃与墨萱对怒火蔓延到了邶如身上。
皇贵妃闭门不出,却是只越发没了好脾气,而人上了年纪本就怪异,如此则是惹得安喜宫内一众奴婢宫人心惊胆战。
安喜宫中唯一镇定些许的,也便只有丽清与锦问了。
二人只是安慰着皇贵妃,“娘娘切莫伤怀,陛下虽是生气,可终究也没有指责娘娘您半分啊!或许,是因着龙种的缘故,又因着此事发生在了咱们安喜宫,陛下一时伤心过了头,才对娘娘您如此的。何况陛下终究未有克扣了娘娘皇贵妃应有的待遇与赏赐,可见陛下还是在意娘娘您的。”
皇贵妃却是眼角垂泪不止,却又愤愤,“如今宫中贱人是越发多了,一个个都跟乌眼鸡似的盯着本宫,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本宫才好。她们也不想想,本宫是皇贵妃,她们不过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丽清只拿起一盏茶水给皇贵妃奉上了,只道:“娘娘说的是呢!娘娘您是陛下最宠爱的人,六宫之中,可是无人能及啊!当年陛下为了您,甚至都险些抛却了帝位,又赐给您椒房荣宠,还是大明第一位正式封赏的皇贵妃,这些,大明自开国,也没有几个嫔妃能做到啊!”
说到此处,皇贵妃面上不禁漾起了温情的暖意,那些旧日时光里的温存相守,足以惊艳回忆,温暖心头。
可温暖过后,皇贵妃心底却是莫名地伤感了起来。其实有时最让人伤怀的,不是求而不得,而是得而复失。
皇贵妃眼角复流淌出了温热的泪珠,她默然叹着:“那也终究是曾经了!曾经,本宫也想过陛下会对我宠眷不衰,可是不知为何,本宫这几年,总觉着陛下待我,不如往日了!本宫却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对,陛下赏赐依旧,也时常来陪本宫,尽管本宫早就不能侍寝,可陛下还是会时常来本宫这里,陪本宫说话,伴着本宫入睡。明明都是一样的,可本宫却总是觉着,与以前,不一样了!”
锦问与丽清面面相觑,却是不知该要如何去安慰皇贵妃。不知是否是年岁渐长的缘故,皇贵妃总是会突地多愁善感起来,时不时便会生出许多感慨与担忧。虽然丽清与锦问,也有些感受到了皇贵妃言语中的担忧在一点一点变为现实,可却并未有如此强烈的感觉,或许没有置身其中,有时也会看不透。
锦问想了半晌,只是对着皇贵妃道:“娘娘您多虑了!即便您不能侍寝,可陛下却也还是爱往咱们安喜宫来,便足可见陛下对娘娘您情深不改了啊!更何况,如今万安大人在内阁掌管着那一应事务,可是极其得力的啊!”
皇贵妃这才减了些伤神,“也是,若不是有万安在朝中扶持着,,那本宫前朝有太子,后宫有那些贱人,岂不是要头疼死了?”她想着宴席之上的事情,却是越想越生气,啐道:“张氏那个贱人偏帮着潘墨萱便也罢了,怎的还偏帮着方氏那个贱婢了?她们怎的搅和到了一处?想要一齐撼动本宫么?”
丽清与锦问却也只得拣些好听的话语来说,自是不敢惹怒了皇贵妃半分去。
而不止是皇贵妃,便是连太后都有此发问,“怎的这后宫越发让人琢磨不透?竟是风波不断。”
邶如直直跪在仁寿宫内殿中,那地上铺着的密织的柔软的猩红软毯子并未有缓解她因久跪而双膝生出的酸痛之感,相反,她却是越发觉着难受,只得透透稍稍在裙子底下活动了些,以期能够缓解一星半点这些感觉。
太后端坐在上首,却也不去看邶如,只是一味自得得翻着一本《道德经》。然而她目中虽未看邶如,口中却是传出威仪的声音,“怎的?才跪了半个时辰,便生受不住了么?哀家当年,可是曾经跪过足足十二个时辰的!”
邶如忙地收起了那些细微的举动,只得低头道:“臣妾不敢,太后娘娘福泽深厚,自然有道君庇护。”
太后冷冷哼着,“你倒是个会说话的,可惜啊!会说话,样貌好,却是至今还是个七品女官,哀家倒想问问,你这心里,可否委屈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