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宫女闻言望去,见是邶如,却都是猛然一惊,除了小齐外都直有些支支吾吾,只得向邶如屈膝请安道:“参见张典乐大人,张典乐大人万福金安。”
邶如扶着素拓的手缓缓进了门,她也不说话,只阴着脸。素拓会意,当即便郎声呵斥着几人道:“张典乐大人在此,你们没的来乱嚼什么舌根?可是都不想活了?”
那几个宫女本就胆小,见到邶如那一刻已然是战战兢兢地不住冒着冷汗,此刻经着素拓那么一呵斥,皆是慌忙跪伏在了地上。倒只有小齐倔强些,仍旧不肯,却也经不住一旁的宫女扯着衣袖,只不情不愿地跪了。
邶如见此,也不去理会,只用眼睛轻睨了她们几眼,只慢慢上前于座椅上端坐了,又故作高声喝道:“给本座上茶!”
邶如出言一吼,四座皆惊,平日里邶如不过是一副温柔和顺样子,说话做事都格外端庄有礼的,更不曾对过这些宫女这般。那些宫女自然猛地一惊,却是越发心惊胆战了,只忙地一齐叩首跪下。“张大人恕罪。”
有小宫女眼尖,当即便去沏了茶恭敬地给了邶如奉上。邶如安坐在座椅上,只慢慢喝了,却见那小齐为首的宫女们却是擅自起了,她心头一怒,也顾不得那许多,只冷着脸,将那茶叶向地上泼去,面色却是平静的近乎可怕:“谁叫你们起的?怎的都如此没了规矩?”
那群宫女听得此言,便复忙地一齐跪了下,却剩得那小齐只傲着脸不肯跪,却是傲慢道:“大人倒当真是尊贵,只是为何要没的为难咱们宫女?”大家不过都是伺候陛下娘娘的奴婢罢了。大人有这会子功夫,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讨陛下欢心来的紧要。”
邶如听她越说越离谱,且言语间尚有一股傲慢神色,好似将一切都不放在眼中似的,便是连一旁的素拓这样的好性子都听得面红耳赤想要出言呵斥。邶如却是暗中扯了素拓的衣袖,也不阻止着小齐的无礼行为,只任由着她继续说下去。
小齐言语重丝毫未有停歇的意味,绕是一旁跪下的宫女阻止着她,她也不过是眼珠轻睨,不屑道:“你们怕,我却是不怕的。谁狐媚陛下,谁自己心里清楚,左右咱们,是使不来这些手段的,不能靠着声色来得到女官的位子。”
如此言语,非但是说邶如的坏话,便是连着皇帝也是不敬了。如此,在座宫女都是一惊,那也实在是因着小齐说话太过离谱的缘故。早有胆小或者尚且安分些的宫女偷偷扯了小齐,然而却是无用,那小齐倒像是没有脑子似的,只不改面上傲然之色,仍旧道:“倒真是好笑,咱们这些人,哪个不是忠心侍奉陛下的?到头来,却是小人得了志。”
邶如安坐于上首,听着小齐言语,只觉的怒不可竭,便也顾不得体面尊贵,声音都略大了些,只忽地起身喝道:“放肆!给本座跪下。”
那小齐只立于原地猛地一惊,然而不过转瞬,她却是将面上惧色收敛了,只复展了一副不惧神色,道:“奴婢无罪,对陛下忠心,为何要跪?”
邶如面上怒色却是连掩藏都不掩藏了,只冷冷道:“呵!你倒是善于狡辩,你以此卑贱之身诋毁本座尚且不足论。可是你在此处胡言乱语诋毁陛下便是罪无可恕了!本座如何,那也是陛下恩赐的结果,你若是不满,大可去寻陛下理论,本座如何,还尚且轮不到你一个低贱的宫女置喙。”
那小齐却是仍旧站立于原地,倒是颇有一股傲然神色,只不肯跪,道:“奴婢再低贱,倒也是这司乐司的掌事宫女,大人,您也不过是七品典乐,即便住进了东西六宫,却也到底不是小主尊贵的身份。这司乐司的事情,到底也有景司乐大人做主,您,到底,也不能做些什么的。”
邶如怒气越发长甚,只喝着:“放肆!本座是陛下亲封的女官,又是一宫主位,即便本座位份不尊贵,却也比你体面许多。你如今敢以下犯上,本座为女官,便不能处置了你么?”她看着殿内侍奉的几人,怒道:“来人啊!让她跪下。”
那殿中是侍奉了几个内监的,听闻邶如此言,忙地上前用了力气朝小齐膝间关节一踢,那小齐吃痛,便跪了下。嘴上却是不饶人,“奴婢无错,大人还要以威势逼迫人么?”
邶如面色却是不为所惧,只冷冷道,“你方才诋毁本座,本座倒是管不着。只是你方才说,陛下被声色所迷惑,岂不是说陛下是沉迷于声色的君主么?诋毁本座倒是可以不计,可是在背后乱嚼舌根道陛下的不是却是不可饶恕的罪责了!本座好歹是七品典乐之尊,自然有权处置你。”邶如看着素拓,强硬道:“素拓,你且说,诋毁陛下,女官有何权力处置?”
素拓想了想,只强硬道:“回大人,按照大明宫律,诽谤陛下,诋毁女官,是不可饶恕之罪,和该送往宫正司受滚刀之刑。”
所谓滚刀之刑,乃是宫中罪是残忍之一种刑罚,乃是取许多磨的极其尖利的刀子粘于极其大的一块木板上,层层滚刀,然后将犯了错的宫女内监扔在其上,由得她自己爬出去若有命活,便也罢了。只是那刀子密密匝匝的,木板又足足有半个殿阁那般大,即便是拼了性命去爬,却也是是浑身再无好的地方了,即便出了,也不过三日,便会因着浑身刀伤而得病致死。那根本,便是必死无疑。
那小齐本听得刑罚之时尚是满面傲气,然而听得‘滚刀’之时,目中却是劇然一边,只多出了惊恐的光,面色因着惊吓吓成了猪肝色。她好似是吓傻了般,只一言不发,只是整个身子都因着害怕而急剧的颤抖。许久,她方缓过神来,只带着哭腔,连说话都不甚清晰,只道:“大……大……大人……奴……奴……奴婢知错……知错了,再……再不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