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兰一怔,显然对着沈婕妤的反应有了几丝意外。然她也不过是屈身行了一礼,恭顺如初:“多谢沈婕妤娘娘关怀,妾身感激莫名。”
沈婕妤轻蔑地一笑:“哎呦!妹妹你当真是客气的很呢!本宫禁足这些日子,都是你在替着本宫来为皇贵妃娘娘尽心。说起来,本宫之所以能出了长春宫,还要多谢妹妹你呢!”
媚兰脸上的笑意倏地一淡,急急屈身:“沈婕妤娘娘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娘娘您与皇贵妃娘娘交好,妾身自然要敬奉您的。”
沈婕妤笑的意味深长,其中亦多了几丝的轻蔑与不屑,语调却仍是笑意不减,“偏生的妹妹这一张巧嘴啊!连本宫也喜欢的紧呢!难怪皇贵妃娘娘对妹妹你如此看重,听说,过了年,陛下还要封你为婉仪呢!那可是一宫主位的荣耀啊!”
媚兰玲珑剔透,自然知道沈婕妤话中的意味,只合乎礼节地回道:“沈婕妤娘娘说笑了!妾身卑贱,自然不敢奢望一宫主位的荣耀。”
沈婕妤朗声一笑:“敢不敢的,可不是看妹妹你自己的意愿,而是看陛下的心意。妹妹你年轻貌美,自然会得陛下格外的垂青。自然了,若是妹妹你能够有幸诞下一儿半女的,自然更是格外不同些。”
媚兰本垂手恭立,听得沈婕妤一言,却是一双杏眼微微一动,眉目中轻含了许多意味,眼波流转间,却是恭顺平静:“娘娘说笑了!”
沈婕妤轻扶了鬓边珠钗,扶着侍女采艾的手慢慢走了,却留了句话在风中:“好妹妹,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且等着罢。”
沈婕妤方上了软轿离去,媚兰便如泄了气般,只紧张地抚着自己的胸口,面色都轻微发涨。恍若含着苞的蕾,透着即将欲出的情绪。
白束见此,自然是忙着安抚媚兰。
媚兰立于原地,待胸口稍好一些,便携了白束欲走,只道:“如今这天气怪气闷些的,坐了软轿则怕更是的,还不如慢慢走走才是。”
白束答应着,却听得从后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贵人小主且慢些走。”
二人回头一看,却是皇贵妃殿中的内监总管苑展福。只见那苑展福端着一方漆木斗彩蝶缠枝莲花纹的托盘,上头搁着一件甜白釉的福寿罐。那苑展福笑着施了一礼,“贵人小主安。”
媚兰忙收了方才略有失态的神色,微微颌首:“苑公公好。”
苑展福得意一笑:“给阴小主请安了!皇贵妃娘娘想着小主您未走远,便命奴婢过来给您送些上好的枣花蜜来。”
白束笑着去接那蜜,只笑着:“皇贵妃娘娘当真是看重我们小主,这些上好的枣花蜜,我们小主平日里可是求不得的。”
媚兰含笑赞同着:“是呢!皇贵妃娘娘宫中所用的东西,当真是……”忽地,媚兰只觉头一阵眩晕,便轻轻有些踉跄。
苑展福一惊,忙地伸手扶住了媚兰,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有意,他便触碰到了媚兰那柔若柔荑凝脂的手。
他面上显了一丝尴尬,忙地落了手,道:“贵人小主恕罪,奴婢是……”
一旁的白束见此,正欲出言说些什么,却见媚兰摆一摆手,“我都知道的,苑公公是担忧我。”
苑展福笑笑,格外恭顺,那黏腻笑意使得人都有些发毛,“小主您真真是好性子,也是老奴不长眼的缘故了!”
媚兰看着含笑的苑展福,只得体道:“苑公公您是皇贵妃娘娘身旁的红人,自然懂规矩的。也难得您肯费心看顾我。”
苑展福面上的笑意越发明朗,忙道:“小主您当真是看得起老奴了。”
媚兰亦端着容色与他周旋了几句,这才与白束离了开。
媚兰漫步于长街上,看着自己身着的连云锦打籽绣石榴花的浅底纹锦衣,随意吩咐道:“这身衣服回头剪了,我再不想穿了。”
白束应着道:“小主说的是,方才那苑展福对小主不敬。恕奴婢直言,那苑展福,再得势,也不过是皇贵妃娘娘身边的奴婢而已。身份自然不能与您相比的,您为何……?”
媚兰一壁走着一壁回道:“那你说……我又该如何?”
白束摆着头,理直气壮道:“小主您如今正得陛下恩宠,这又即将有婉仪的尊位。您莫不如告诉皇贵妃娘娘,左右娘娘如今也极其看重小主,自会吩咐那苑展福注意的。”
媚兰点点头,却是道:“你倒聪明。”
白束心中得意,却是不敢笑出声音来,只强忍着回了媚兰:“小主教诲,奴婢自然要为娘娘解忧。”
媚兰点点头,复问道:“那你说……如今在皇贵妃面前,除了宸妃,我与沈婕妤,谁更得皇贵妃看重些?”
白束不假思索道:“除了宸妃娘娘之外,小主与沈婕妤相比……若说是从前自然是沈婕妤娘娘更加得皇贵妃娘娘看重,至于如今么……沈婕妤前些日子做出的事情,也忒出格了些。所以奴婢觉着,再多过些时日,自然是小主更加会得皇贵妃娘娘青眼。”
媚兰悠悠道:“连你也知道,现下皇贵妃仍旧是看重沈婕妤多一些。可是你说,若是沈婕妤再重得陛下宠爱……”
白束几是险些叫出声来,“那怎可以?这沈婕妤娘娘,她素来与小主您……若是她再重得陛下宠爱有得皇贵妃娘娘青眼,那……”
白束环顾四周,道:“小主,绝计不可如此啊!”
媚兰道:“原来你也知道不可如此,所以如今,即便苑展福这般,我也得忍着。”
白束不解:“忍着?”
媚兰点点头,“苑展福……他是皇贵妃身边得力的人。若是我想要在皇贵妃面前有立足之地,那么苑展福……或许还会有用处。若是沈婕妤再度得到皇贵妃青眼,那么我,岂不是要再无立足之地了?”
白束唯唯应着,道:“小主说的是,沈婕妤她……实在与小主您,算不上……她当真实在不应该再碍着您了。”
媚兰一笑,眼角眉梢中透出丝缕的狠意,“既然是碍人的东西,那就踢开便是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