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医院,我坐在手术室前的长凳上,看医生护士面色紧张,来去匆匆。而走廊尽头的窗户旁,站着一人,那人拄着拐杖,头发花白,双眸如隼,面露精光,可是月光下的背影,却是如斯的无奈、委顿。
我不明白,齐子聿的右脚,只是擦伤而已,为何会流血不止,而齐子聿的爷爷,那位雷厉风行,叱咤商场多年的老人,为何在看见孙儿的伤势之时,哀恸紧张,召集来Y市最有名的专家,速速将齐子聿送进了重症病房,片刻之后推进手术室。
清晨五点,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齐子聿被推出来,脸上身上插了许多管子,面色苍白、气息微弱,与昨晚那个疯狂刺激的帅气公子,差上了十万八千里。
我大惊之下,竟眼睁睁看着齐子聿从面前被推过去,却呆若木鸡。
老人深深看我一眼,拄着拐杖进了加护病房。
脑中闪过一丝灵光,回忆起齐子聿那止也止不住的血,想起他看似无意的提到死亡……
我拔脚,往加护病房跑了去,却不敢进门,只在大大的玻璃窗前,静静凝望。
原来……原来是如此吗?
怪不得,一年前,他便退出商场,只沉迷于声色之所,怪不得,他无所顾忌,如疯子一般,拿生命当游戏!
怪不得,他跟我说,“就连死,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老人从病房走出来,看见我,眸色深了深,小声道,“安小姐,请跟我过来一下。”
我多看那此刻静静躺在病床上,靠人工供氧呼吸的男人一眼,转头跟上了老人。
“安小姐,谢谢你今晚对子聿的援救!”老人在我对面坐了下来,让黑衣的保镖,在不远处站着。
我连忙摆手,“我应该感谢他才是,要不是他……”
齐盛伸手,拦住我的话头,“想必你现在,已经猜到他的身体状况了!我希望,你能保守这个秘密,不要宣扬出去。”
齐盛是齐氏的支柱,但毕竟年岁已大,精力大不如从前。齐子聿虽然荒唐,在商场上,却是一匹黑马,多少人压他的宝!一旦这匹黑马消失,齐氏便无了根基,只怕到时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得有心人觊觎,偌大家族企业,便只能如浮萍,飘零起来。
我心知这点,郑重的点点头,向齐盛保证,“我不会说出去的!”
齐盛点点头,担忧的往加护病房的方向看了看,“安小姐,这小子犯浑起来,谁的话也不听,但我最近倒是听说他与你交往甚厚,不如你替我劝劝他。白血病虽然难医,但也不是没有法子保命!与其自暴自弃,不如奋起一搏!”
我看着齐盛摩挲着拐杖的手,心顿时落入虚空!想起齐子聿那阳光灿烂的笑脸,便暗暗的心疼。
齐盛见我神色有异,又道,“当然,我并没有身份要求你做这些!想必当年因为齐家悔婚,给你造成不少的伤害!我诚心道歉!”
“啊?”我摇头,“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我说话,齐子聿能听么?”
齐盛神秘叵测看我,“安小姐,你大概不知道,这小子关注你,已经一年多了。”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
脚下虚浮如踩在云端,我掏出钥匙,浑浑噩噩要开门,门却被人从内拉开。看见苏南那张忧虑的的脸时,我脑袋混沌万分,只以为自己做梦。
等自己被拉进门,坐在沙发上,接受她上上下下的检查,才知道,原来苏南真的在我家等着。
“苏南,你怎么来了?”我好奇的看她,四下探头探脑,方汝晴没在,大约是出去买菜了,韩夜也没在,大约一夜未归。
苏南狠狠在我脑门上一戳,“安宁你个笨蛋,离家出走,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啊?”我跟不上苏南的思维。
苏南一把抱住我,“昨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裘臻那个衰人和柳岩那个贱人,都不得好死,你等着,我明天就替你报仇去!”
我拉开苏南,“没事,昨晚的事,我都忘了!”
苏南拉扯着我的脸,“还骗我呢!你看看你这张憔悴的小脸。”
我想起齐子聿,心里便是一阵难过,却不能跟苏南说,只好打岔,“你怎么进屋的?”
苏南没好气,“韩夜让我在家等着,他出去找你了!”
我闻言大惊,弹跳起来,没料小腿一软,哎呀一声,又坐了回去。
苏南急忙拉住我,“怎么啦?”
我连连往后缩,“没事!”
苏南不相信,一边掀我的裤脚一边说,“你也真能啊,一夜未归!你都没看见韩夜那张脸,活跟阎罗王似的!”说完,她看见我小腿上的擦伤,惊叫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我连忙将裤脚放下来,“一点擦伤而已,已经涂药了!你刚说韩夜,他昨晚……在家么?”
苏南摇摇头,“没在!”
我大失所望。
可苏南接下来的话,让我的站在了悬崖边缘。
“他找了你一夜!”
“可是……可是……”我嗫嚅,“柳岩说,韩夜昨晚在她那里!”
苏南白了我一眼,“柳岩是什么人,你能信她?”
苏南不甘不愿的道,“其他时候我不知道,昨晚我倒能给韩夜作证!他确实担心你,出去找你找了一夜,每五分钟都要打电话回来询问一声,直到手机没电!”
我心中滋味繁杂,静静坐了下去。
苏南摊手,“这不,你回来了,反而联系不上他!算了,他找累了,总要回来的!”
我惴惴不安的站起来,又坐下去。
苏南笑话我,“怎么?有胆子离家出走,没胆子承担后果?”她忽然想起什么,拧了拧眉头,戳戳我的肩膀,“宁啊,注意点你的婆婆,她昨晚的反应有点不对劲儿,今早没事人一样出去买菜了!”
“啧……真是的,有这样的婆婆嘛!媳妇儿出了事儿,她连问都不问一声……”苏南抱怨,见我直直盯着她身后,连连传递眼色,不明所以的问,“你怎么啦?”
然后,她似有醒悟的转身,看见面色难看的方汝晴,立即讪讪大笑,“哎呀,伯母,您回来啦!菜重不重,我来帮您拧!”
方汝晴冷哼一声,错过苏南,进了厨房。
苏南朝我俏皮的吐舌头,拍拍胸脯顺气。
方汝晴却飞快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叠报纸,厉声道,“安宁,跟我进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