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帐中地图以及作战沙盘，粗略估计了一下北魏在燕京的防卫部署。亲自带人往两军阵前探看了，直到傍晚时分，方才回到大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累得昏睡过去。

如此三天。当高放携领的火枪营与火炮营也赶来后，南轻眉开始与众人一起商讨进攻燕京的准备。

“禀殿下，上官副帅又到萧元帅坟前喝酒去了。”南轻眉刚刚吩咐人撤下沙盘，准备战前请大伙一起吃个饭，听到身边侍卫报告，气得差点将桌子掀翻。

忍！眉儿狠狠闭了闭眼。刚将脸上勉强布上笑容，准备对高吕两位王爷说点开饭前的客套话，就听下手那位雷破监军冷嘲热讽道：“殿下对上官副帅可真是宽容的很啊，只是，难保众将心中存疑，上行下效，如此治军……”

如此治军，难以服众！眉儿知道雷破想说什么，也知道上官兆华实在有些不像话。想着即将要开始的激战，不由猛然一拍桌案，厉声喝道：“将上官兆华给本帅押进账来！”

一声得令。过了不打一回，就见醉醺醺的上官兆华被两名侍卫架着丢进大帐。

这哪里还有一点江南风流才子的模样啊。

糟污的乱发遮住了上官兆华因为纵酒而有些泛青的脸，胡子拉碴的脸上早已失去从前阳光灿烂的笑意，已经数日不曾更换的袍服上，战甲有一块没一块的达拉着，那战靴上竟糊了一坨一坨的泥巴。

若不是侍卫将这人推进来的时候，报了上官兆华的名讳，南轻眉差点就认不住这个曾经全心全意待她好的桃花师兄。

“拖下去，给本帅狠狠地打！打到他清醒过来为止！”

噼噼啪啪的杖击声自大帐外传来，眉儿只觉得那每一下都像针一般，刺得自己心口痛。

“殿下，我看差不多就成了，如今大战在即正是用人之际……”高放见帐内的雷破吕啸天等人黑着个脸，不肯替上官兆华求情，而这上官兆华实实又是公然犯了军纪，听得响过二三十板子的样子还没有停的意思，不由苦笑着开口求情。

“罢了，既然高王爷开口，本帅就饶你不死！”南轻眉又何其忍心。一听有人出声求情，急忙借坡下驴。

闭了闭眼。心想这一阵军棍下来，只怕师兄要皮开肉绽了。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怕是不能下地行走。可是大战在即，若不加惩罚，只怕无以服众……

半夜里又下起了雪。

眉儿心中担忧着上官兆华的伤势，悄悄一个人溜出自己住的大帐，打扮成侍卫的样子，戴了一顶遮雪的毡帽来到上官兆华的帐外。

油灯下，果然满目是血。虽然经夏晴朗处理过，可那血依然透过纱布侵染了出来。上官兆华头侧向里俯卧着，似乎没有听到有人进了帐子。

“师兄……”眉儿轻声叫了一声。见上官兆华似在昏睡，不由叹息一声，缓缓坐在上官兆华的床榻，冰凉的小手塞进师兄的大手里，头轻轻靠在师兄不曾受伤的肩上，低低饮泣起来。

“你今日怎么不打死我……”过了半会，那昏睡中的人显然早就醒了，也早就知道趴在自己肩头哭着的人儿是谁，不由鼻中哼了一声。

“师兄……”眉儿心痛地叫了一声，缓缓将手抚向师兄污糟的头发。

似是不耐那头发中的黏湿和味道，扭头见榻边不远便有一壶温在炉子上的热水，赶紧倒在盆子里，一点点将那一头乱发清洗干净，又用干的巾子将洗发一绺绺擦干，完了，四下里找梳子找不到，最后只好用自己的手指一点点顺着上官兆华的发梳理下去。

“怎么弄得跟个要饭的似的，我不来的时候，你不是治军挺严谨的吗，怎么我一来就成这副德性了……”眉儿指上理着那些长发，对上官兆华又是疼惜又是气恼。

“是我不对……”闷了半刻，上官兆华叹息了一声。

想起萧十一郎对眉儿的情意，原本想问问眉儿什么时候去萧十一郎坟前祭奠，以告慰萧十一郎在天之灵，忽然想到军中的紧张气氛，嘎声问：“这就要开战了吗？”

“嗯，明日便拔营往燕京进发。你身上有伤，就与夏叔叔一起看守大营吧。”眉儿点了点头，手指一点点抹向上官兆华的脸，揉了揉道：“真丑……”

“那不是有俊的跟着吗……干吗往丑的眼前凑……”上官兆华气得将头扭向一边，说出的话带出充鼻子的酸味出来。

“吃醋了？”眉儿嘻嘻一笑，手指放回上官兆华的手心里小意地挠了挠，忽然压低声音道：“夏叔叔说，是司马流云给我下的蛊，那妖孽我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他，你还吃他的醋……”

“什么？”上官兆华吃了一惊，刚要侧身过来，后背上却传来剧烈的疼痛，不由哎呀了一声。

眉儿看去，见棉布上的血透出的更多了，不由急道：“别动！”

说着，也不避嫌，动手就给上官兆华换药。

“眉儿，师兄以为你忘了师兄了呢……”上官兆华忍着痛，长长呼吸着。

“啐！整天瞎想什么呢……”

“你怎的不肯去看萧元帅……”上官兆华到底忍不住又问了一声。

“我……不能这个时候去看十一郎，我要拿下燕京，我要拿下那北魏皇帝的头再去看望十一郎……”

胸口又开始憋闷。

夏叔叔说，自己不能动儿女之情。

眉儿努力压制心底对失去萧十一郎的悲痛，一下下帮上官兆华将伤口上药后包裹起来。

勉强坚持自上官兆华帐中出来，眉儿胸口的闷痛却益发强烈起来。一步步顺着来路摇摇晃晃往回走，营地四下的灯光里，雪花幽幽飘飞，似乎是萧十一郎笑着的笑脸，是萧十一郎无微不至的叮咛。

“十一郎……”眉儿一手捂着胸口，一手往那虚幻的身影伸去，纤细的身子缓缓倒在雪地中。

“眉儿……眉儿……”低哑的声音沉沉在耳边呼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