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未抬头,只是望着夏侯城的手有些发呆,他曾用这双手两次救我于危难之中,我终于可以肯定,那次救我于旒黑沙漠的就是他了,上回火场之中他伤的是右手,因而我没看到他左手掌心上那两条清晰淡红色刀痕,一条浅,一条深,一条是救姐姐时留下的,一条是救我时的。
“奴儿,怎么了?”夏侯城伸手轻轻的拂去我脸庞滑落的发,眼里的笑意被忧虑代替。
“奴儿没事,谢大王关心,奴儿帮您包扎伤口。”他的手凉凉的,拂过我脸上时,使得我原本发烫的脸一阵清凉。
“奴儿,你会在意吗?”他的声音一如往昔般的低沉,却似乎带着致命的蛊惑。
“什么?”刹那的晃神,让我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问我在意吗?我在意什么,在意他对绾儿的好吗?
我抬眸,看到他紧抿的嘴角流露出一丝薄怒,但很快便消散了,他低低地叹了口气。
“奴儿,朕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纳妃的事。”夏侯城突然很认真的说道,“当然,这权当做你和朕之间的秘密,只有你答应了,朕才会宣告天下,如果不愿意,你也可以继续做朕的侍女,你姐姐一定是希望你幸福的。”
“大王。”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他的话,天知道我费尽心机就是为了等他这句话,可是我现在脑子却乱极了,突然间,头痛欲裂。
“风体写的不错。”夏侯城指着桌上我平日里写的诗作,勾起唇角,带着一丝轻缓的笑意,成功的转移了话题。
“大王”我拉住他的衣角,心想,答应了吧,也许错过了便再没有机会了,可是就在我拉住他衣角的那一刻,头疼愈加强烈。
渐渐的,我感觉他的脸,在我面前变得模糊起来……
再次醒转过来,朱棂窗外,天已擦黑了,难道我已经昏睡了一天了?我犹然记得昏倒前夏侯城焦虑的眼神。
“奴儿,你醒啦。”是那个略带沙哑的声音。
“我这是怎么了?”我抚了抚胀痛的额际,还是想不起自己是怎么昏过去的。
“你患了伤寒,加上睡眠不好,所以才会昏倒的”绾儿轻声细语的解释道,其实大多时候,她的脸上总是带着这种看似温婉的神情,平白的让人顿生好感。
“快把药喝了吧,这可是飞砚亲自为你熬的。”她将药递到了我的手里,我便闻道了一股不同于普通药物的味道。
“飞砚呢?”我放下药碗,故意转移话题,脑里却是想着药究竟是哪里不对。
“飞砚太累了就先睡了,你也快把药喝了,早点休息吧。”绾儿眼眸微垂,不自然的将药递到了我的手上。
“你真的要我喝吗?”望着她眼里的关怀,我真的不敢相信她会在药里下毒,只是……
我分明看到她眼里的闪躲,可她还是点了点头。
我又问了一遍:“你真的要我喝吗?”药里放的是砒霜,我已经想到了。
“当然,喝了药才会好嘛。”她说着,眼睛却始终不敢看我。
“好,那我喝。”我拿起药碗,作势要喝,修绾卿,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我在心里默念着。
我手中的碗突然被打掉,伴随着她突然变得尖锐的声音:“别喝了!”碗落在地上四分五裂,药汁流到地板上发出磁磁的声音,随即升起一股妖娆的烟。
我望着她,看到她的眼里此刻已盛满了惊慌的泪水,我却笑了:“绾儿,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你也回去休息吧。”
“你不想说什么吗?”她问并不精致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错愕,“我刚才差点杀了你。”
“你杀不了我的,绾儿。”我笃定的说道,“你本是善良的,又怎么杀得了人呢?”
“其实你并不想杀我的,是吗,只是你的父亲想要你除掉我罢了。”我淡然的说道,也许只有把话说开了,才是保全自己最好的方法吧。
“你都知道?”绾儿的眼里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这件事只有我和我父亲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眼神,从你们的眼神里我看到了杀机。”我凑到她的眼前,故作神秘的说道。
“你真是个可怕的女人。”她说,眼中的神情显示着她此刻的不安。
我淡然一笑,道:“不是我可怕,是你太单纯了,你有想过你毒死我以后的后果吗?”“就算你没想到,你父亲一定是想到了,可他还是这么做了,为什么?因为在他眼里大王远比你重要。”
“你胡说,我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他是最疼我的。”绾儿的声音本就有些沙哑,豆大的眼泪顺势掉了下来,温婉的脸上竟露出一丝不相称的倔强。
我本欲挑拨他们父女的感情,却在听了她的话后,心里流露出了一丝温暖,绾儿你可知,我曾经也有一个最疼我的父亲。
“别哭了”我伸手用衣袖替她拭去眼泪,“我知道你父亲疼你,只是有时候在父亲的眼里江山远比女儿重要,修丞相是个好臣子,却未必能做个好父亲。”我说着修丞相,心里却想到了自己的父亲,那个同样对王室江山忠心耿耿的父亲,不知他现在是否安好?
“你说的很好,我确实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我绝对是个好臣子。”是修丞相!
我从未料到,修丞相竟也有如此好的身手,他竟然可以毫无声息的进到我的房里来。
“你想做什么。”看到他精明锐利的眼,我明显感觉到了其中的杀气。
“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他说着,手已经掐住了我的脖子,力道之大足以在顷刻之间将我毙命。
“我不明白,”我含糊的说道,“为什么你要这么敌视我。”
“就因为你是风桑的女儿。”
什么,他怎么知道我是风桑的女儿,“让我死个明白。”我虽然十分好奇,但我这么说更多的却是为了争取时间。
“好。”他的眉依旧紧皱着,却还是松开了手,我立刻用力的呼吸,就像一条被暴晒很久的鱼突然回到海里一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