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华散去，没有尸横遍野的血肉模糊，只有漫天飘扬的天使羽毛，以及四个龙精虎猛无病无伤的大活人。

巴乔等人的脸上还残留着临死前的惊惶，身体都因紧张而僵直着，直到他们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毫发无伤……甚至先前的伤痛都被治好时，这四人居然同时腿软瘫坐在了地上。

艾薇儿冲着罗西等人嫣然一笑，“罗西……还有巴乔，内斯塔和斯塔姆，你们都是好人，不愧是卢杰认定的朋友，我喜欢你们。这一场，你们赢了。”

说着，艾薇儿又欢欢喜喜地凑到了卢杰身边。拍了拍卢杰那吓得惨白的脸，笑道：“卢杰，我的最后一击精彩吗？”

卢杰愣了一会，这才长出一口气，颇为赞许地将艾薇儿揽在怀里，使劲地在她的脸颊上“咬”了几口，又欣慰地抚摸着她的秀发，由衷地感叹道：“很好……妳做得很好。”

“卢杰，你的心思，我最明白了~”艾薇儿像是只撒娇的猫儿，和卢杰蹭了蹭脸，又得意地推搡着卢杰，“卢杰，加油吧，让他们瞧瞧你‘雾夜鬼王’的实力！”

卢杰兴致勃勃地握了握拳，又板着脸冲着还在发愣的巴乔喊道：“巴乔，来吧，就让我们痛痛快快地做个了断吧！”

“不……不是了断……”巴乔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一脸悲戚地说道：“卢杰，我一定会打赢你，让你留在我身边！”

巴乔这话的意思卢杰明白，在巴乔看来，若是他输了，卢杰便会成为他的敌人，但若是他赢了，卢杰将还是他的朋友，而且还是战友！只是，巴乔的语气实在有些肉麻，那眼神实在是哀怨得过了头，听得卢杰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即使我留下，我们也不再是朋友，那时候，我最多不过是你的打手，你的下属，甚至是像你一样，成为……黑暗的傀儡！”踏过几朵败落的曼陀罗，卢杰又强迫自己硬下心肠，他一再告诫自己，这不是什么“要么为朋友两肋插刀，要么为女人插朋友两刀”的选择题，而是他能不能拯救整个因斯坦尼亚、毁掉堕落者邪恶计划的主观题！

一种深深绝望的感情爬上了巴乔的面庞，他脸上每一个特征都表明他已经笼罩在销魂蚀骨的哀愁之中。他长大了嘴巴，像是只被扔到岸上的鱼粗喘着气，他的眼眶里正有着一点点好似水晶般的光辉在闪动，手指神经质般地抽抽着，老半天才幽幽地问了一句话。

“卢杰，你做过梦吗？”

卢杰有些疑惑地点了点头，“你是想问，我有没有梦想吗？”

巴乔茫然地看着星空，自顾自地叹道：“我喜欢做梦。不论是噩梦，还是美梦。梦中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但也因此是安全的。所以，我宁愿生活在梦里，纵然这个梦是别人强加给我的。”

巴乔无精打采地拍了拍罗西他们，让他们让开点距离，跟着又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紧紧抱着那杆湛蓝色的法杖，整个人都颓唐地倚在了法杖上，令法杖发出“嘎吱嘎吱”的抗议声。

“卢杰，人活得，真的不能没有梦……”巴乔几乎快要将脑袋埋进了怀里，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

“是的，人不能没有梦，但是人不能只靠梦活着。”卢杰不打算再跟巴乔拖延下去，他平举着邪灵权杖，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巴乔，只等巴乔宣布决斗开始。

“卢杰，你先把什么骷髅兵啊、僵尸啊、吸血鬼什么的都召唤出来吧……我不想杀了你……”巴乔还保持着那副埋头思过的模样，但声音却变得冰冷无比。

“你……你说什么？”卢杰忽然觉得巴乔是不是犯傻了，巴乔应该很清楚卢杰比他强，所以卢杰才一直等他先出招，算是一种决斗礼节，但这会儿巴乔却莫名其妙地要求卢杰召唤帮手出来……这算什么？不想活了又不敢自杀，想求别人将你群殴致死？

“我说你他妈的快把那群该死的亡灵生物都召唤出来做帮手，你他妈的是聋子吗？”巴乔忽然好似一头疯狗般咆哮了起来，他那整洁的头发已经散乱地耷拉下来，那张小白脸因愤怒而变得红通通的，他往常的教养也随着这两声咆哮丢得一干二净。

卢杰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巴乔这么失态的样子，在巴乔左一声“他妈的”右一声“狗日的”的催促下，卢杰这才临时召唤了七八个相当低级的骷髅兵出来——说实话，卢杰真的不好意思再去欺负巴乔这么个可怜人了。

巴乔近似癫狂地叫骂着，却又在突然捂着脸恸哭了起来，只是这哭声也迅速戛然而止，最后，他一脸孤高地以四十五度望着天空，哼了一声：“没有了梦，我又靠什么支撑着自己活下去呢？”

卢杰瞥见巴乔伸手在怀里摸了一阵，捏出了一颗粉红色的小药丸，那小药丸的气味很香，闻着就让人觉得心旷神怡。只是小药丸的香味与园中曼陀罗花的气味非常相似，这应该就是一颗掺杂了曼陀罗花原素的迷幻药！

“巴乔，你就是心情再郁闷也不能瞎嗑药啊！”卢杰可是相当清楚迷幻药的危害，大部分迷幻药都对人体有害，而且很容易成瘾，基本上谁若是沾染上这东西，这辈子就完蛋了。只是由于在贵族、富豪甚至是神职人员中，都有许多喜欢吸食迷幻药、甚至是靠迷幻药敛财的权贵人物，这才让迷幻药的生产一直徘徊在各国法律和神圣教义的灰色地带，虽然偶尔禁掉一些像曼陀罗这样毒性过大的原材料，但并不能妨碍黑心炼金术师和药剂师不断改进和研发新的迷幻药出来。

“迷幻药？巴乔少爷！那药到底是什么玩意？”内斯塔一听急了，说着就要去拉住巴乔。

“不至于是迷幻药吧？会不会是补充魔力的新型魔药？刚才巴乔少爷给内斯塔治伤，可消耗了不少魔力呢。”罗西攒着眉头，使劲摇着脑袋，根本不相信巴乔会堕落地服用迷幻药。

“卢杰见过大世面，没准说的就是真的呢？”斯塔姆赶紧冲着巴乔叫嚷道：“巴乔少爷，药不能乱吃，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咕噜”，巴乔根本没有理会他人的劝告，嘴皮子一翻，喉咙一动，那颗小药丸已经灌进了他的肚子。

“哎呀！巴乔……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卢杰没想到巴乔的心灵居然如此脆弱，在他看来，巴乔在古蒙帝国学院期间，总是马不停蹄地拉拢各路人杰英才，说明巴乔一直是个精力旺盛、坚强达观的人。相比之下，当初的代斯勒倒是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可也没有靠嗑药逃避现实啊！

不过，卢杰预想中巴乔手舞足蹈、精神恍惚的情景并没有出现，正相反，巴乔的眼神古井不波，神情淡然，感觉整个人已经变成了一块冷冰冰的钢铁，坚韧而冷酷。

“哎？我猜错了？可那的确是曼陀罗的香味啊？”卢杰仔细搜索着法拉利记忆里那些原料中含有曼陀罗的魔药，可想到的不是毒药就是迷幻药，哪一款也不能让服用者当镇定剂使啊。

不过，卢杰很快便感觉到不对劲了。传自双头魔龙的那份敏感到极点的元素感知与精神探索能力，让卢杰察觉到巴乔的灵魂强度正在迅速膨胀，而相对的，他那道永不磨灭的灵魂伤痕也被狠狠地撕开了！

排山倒海般的魔力自巴乔体内汹涌而出，当巴乔一脸漠然地开始吟唱法术咒文时，他的魔力几乎已经可以与红徽使徒媲美！

那颗药竟然让巴乔直接提升了一阶的修为？！

不，那颗药只是让巴乔透支了自己的生命精华，临时强行扩充自身的力量，虽然一时间可以提升一阶的力量，但代价却是灵魂本源发生崩坏、寿命大幅缩短，甚至有可能直接害死巴乔！

与此同时，卢杰还感应到巴乔的精神已经被一股迷雾般的神秘魔力所笼罩，别人或许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拥有着法拉利记忆的卢杰却清楚的很：那就是曼陀罗剧毒中提取的一种强力洗脑药物，能够直接对人类的灵魂本源进行渗透与破坏。

露丝雅，或者说她所在的组织是多么邪恶而强大啊！这种新式的迷幻药威力强大，足以迅速量产一批实力超群、冷酷而忠诚的杀人机器！如果卢杰猜得不错，这种药物应该会大规模应用在那些求财心切、又想要轻松提升实力的佣兵身上。

如今涌入因斯坦尼亚地区的佣兵已经不计其数，按照目前这个趋势，恐怕破十万大关不在话下。他们拥有不错的战斗经验，因斯坦尼亚的财力也能给予他们更好的装备，若再有这种神秘药物大幅提升他们的修为，那将是一支多么可怕的铁血军团啊！

这就是因斯坦尼亚诸王公造反的底气吗？

“卢杰！让我满足吧！让我痛痛快快地和你一决高下吧……跨越天空以及大地的力量啊，温柔流动的潺潺河水啊，集中到我的手中来成为我的力量吧！”

巴乔那张钢板一般坚韧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冷酷的笑意，伴随着一段轻柔的咒文自巴乔的口中吐出，巴乔周身的空气里都出现了一些好似流水般的涟漪，二三十条粗壮的水龙井喷般从地里钻了出来。

与此同时，整个佛罗林根的水井都干涸了，巴乔已经将力量渗透到了地下水脉之中，而地下水脉又将大量纯洁的水元素反馈给了巴乔，令巴乔原本就膨胀的实力更上一层楼。

紫徽！这一刻巴乔已经踏入了紫徽的门槛！

“巴乔，你现在的样子，真的让人很失望……”迎着二三十条扑面而来的水龙，卢杰有些悲哀地轻叹了一声，深渊指环上的那颗骷髅头双眼发出了阵阵血红色的凶光，几乎是一瞬间，一片浓墨般的雾气已经将卢杰淹没。

四五条水龙率先朝着黑雾中扑去，只是当这些水龙接触到黑雾表面的时候，那两条湛蓝而透明的水龙居然变得浑浊起来，黑雾就像是滴在水中的墨水四处扩散开来，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水龙的体内，居然多了无数黑色的“骨架”！

这些拥有了黑色骨架的水龙，迅速调转了龙头，对着巴乔发起了反戈一击！

“淅沥！哗啦！”十余条水龙在空中纠缠到了一起，互相碰撞着，吞噬着，不断有水龙体内的水元素耗尽，而重新还原成普通的水流从天而降，大半个亲王府都已经下起了暴雨！

“卢杰！别锁在那个乌龟壳里面，堂堂正正地站出来和我决斗啊！”虽然攻势受挫，但巴乔却没有沮丧，相反，反倒愈发地变得兴奋起来，仿佛只有战斗的火焰才能让他冰冷的身心感到温暖。

巴乔发泄似地操纵着水龙蹂躏着那些临时召唤出的骷髅兵，在那一条条暗藏着强大涡旋的水龙冲击下，那些骷髅兵迅速变成了一堆堆骨头渣子。

卢杰可没有跟人家硬碰硬的习惯：就准巴乔吃兴奋剂提升修为，就不准他藏在亡灵领域里避避风头？更何况，卢杰使用“亡灵领域”，也是要冒着被亡灵之力腐蚀身体的风险的。

“哼？你不出来，那我就逼你出来！”巴乔似乎并没有吸取之前教训，居然驱动着剩下的十数水龙齐头并进地朝着卢杰飞去。

“巴乔这家伙吃迷幻药吃傻了么……不……不对！”卢杰本来还想要依葫芦画瓢，靠亡灵领域的侵蚀能力消耗巴乔召唤出来的水龙，只是那十数条水龙，居然就在离黑雾不到十公分的距离上，同时爆开了！

水元素虽然在魔法元素中显得比较柔和稳定，但并不代表水元素本身不能发生元素爆炸，特别是在操纵者完全不在乎元素反噬后遗症的情况下，水系的元素风暴威力同样惊人。

那十数条水龙就像是一支支巨大的标枪，在绽裂的同时，也撕开了那坚厚的黑雾护甲——那足以媲美海啸般的冲击力，以及疯狂涌入的水元素，就用着最原始的方式消耗着亡灵领域的力量，根本不给卢杰任何反应和调整的时间。

卢杰感觉自己就像是埋头大睡时忽然被人掀起了被窝，刺眼的蓝光和满眼的水流在刹那间将他的身体吞没。卢杰就像是一叶暴风雨中的孤舟，被巨浪狠狠地掀到了天上，又狠狠地拽入海底，卢杰只觉得眼前一片眼花缭乱，口鼻里还呛了不少水，让他连呼吸都成为了一种奢侈。

“轰隆”，高达七八米的浪头愣是冲垮了花园的围墙，卢杰只觉得背上和后脑勺被人用重锤猛砸了几下，浑身的骨头都痛得他想死，不过，当他瘫软在一堆湿淋淋的废墟中时，他反倒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解脱感。

卢杰终究还是轻敌了，或者说，他没有巴乔那样的觉悟：此时的巴乔已经不再考虑自己的下半辈子还有多少日子好活，但卢杰却因为担心亡灵之力腐蚀肉身的缘故，仅仅动用了一小部分凯撒留下的力量。

在这种双方实力相差不大的生死相搏中，态度决定一切啊！

“咳咳咳……”卢杰勉力站起身来，一阵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才醒过神来。

巴乔并没有抓住这个机会乘胜追击，不是他想要留卢杰一命，然后虎躯一震，王八之气四溢，感动得卢杰纳头便拜……

巴乔的身体这会儿的确在震，而且震得很厉害，但他的躯体顶多被称为残躯，刚才数十条水龙所蕴含的水元素发生爆炸，引起了元素风暴，不但撕开了卢杰赖以成名的亡灵领域，也几乎将他自己的身体与灵魂本源给撕成碎片！

巴乔的长袍上渗出了一滩滩殷红色的血迹，他裸露的手臂上，已经出现了一个个好似婴儿小嘴般的伤口：他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了元素反噬的威力！而他体内那股强大的魔力，也好似被巨浪卷走了般，消失得一干二净。而他那已经支离破碎的灵魂，也已经衰弱得好似一个幽灵。

“嘎……哈……哈……”巴乔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身体像是一只虾般蜷缩了起来，他使劲哆嗦着，脸色苍白得吓人，仿佛他正裸睡在冰天雪地之中。

可是，到了这会儿，巴乔的眼睛却依旧死死地盯着卢杰，没有仇恨，没有冷漠，只有一份近乎悲哀的乞求。

“巴乔少爷！”罗西等人被这一幕惊呆了，可他们正要冲上去抢救，却听到巴乔用一种好似濒死野兽般的声音叫道：“一切还没有结束，你们不能干扰决斗！”

卢杰有些痛苦地捂着脸、摇了摇头，又三步并作两步地窜到巴乔跟前，盯着那一双双充满怨恨的眼睛，卢杰缓缓地蹲下身子，强忍着一股想要流泪的冲动，小心地扶起了巴乔，用只有自己和巴乔两人听见的声音喃喃着：“我不是不想帮你，我只是想要救你……因为要救你，所以我必须把你从梦境里拖出来……人活着不能没有梦，但是人不能靠着梦活着……”

卢杰没有再去看巴乔的眼睛，他怕自己承受不住那份悲伤与痛苦，他只是运足了冰火四重天的功力，聚敛着满身的阴阳二气，朝着巴乔的体内灌输着，尽管巴乔体内的经脉气门也都已经支离破碎……(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