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碧纹家的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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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了一眼城南方向,飘雪将撩着的帘子放下。

城南是穷人聚居之处,秦含霜的贴身侍婢碧纹的家便在城南的雨香胡同。姨娘让她务必要打探清楚碧纹家最近的情形,如今皇后娘娘那边已无希望,她只能全力将此事打听清楚了。

“嗯,好。”姜平扬了扬鞭,轻抽了一下马背,刚刚吃了个教训的马儿此时竟是比先前还驯良了几分,乖乖地踏蹄前行。

穿过京城繁华的几条街道,从青石地面一直走到了泥巴路面上,马车才在一阵七弯八拐之下,来到了一片低矮破旧的房屋前。虽比不得城中房屋的红墙黄瓦、雕梁画栋,能在此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屋子,却也是许多无容身之处的人梦魅以求之事。居住在这里的人,大都是几代人奋斗下来才攒下一两间屋子。

狭小的胡同口,已容不下一辆马车前行,飘雪只得从车上下来。抬眼打量了一眼周围,只觉得一种带着萧索的冷清寂静。这里的人大部分都得为着生计奔波劳碌,如此青天白日,闲待在家的,多半都是体弱的老人和年少的孩童。

按着王卉凝所给的地址,飘雪顺着香雨胡同口一直往里走,路过几间紧闭的屋门,见着前面一间院门只是虚掩着,不由心中一喜,那正是她要找的碧纹的家。

敲了几下门,见无人答应,飘雪轻轻将门推开,却见空落落的小院中,并无人影。低矮房屋的大门却是敞开的,这令飘雪有些疑惑,放重步子往屋内走去。

才至大门前,映入眼帘之物,却是令飘雪一惊。只见堂屋正中,摆着一个崭新的牌位。牌位前,一柱细香轻烟袅袅,映得牌位上的字若隐若现——吾儿青锋之灵位。

再看灵位一侧,极小的字记载着亡者出生与死亡的时间,却是个才死去不过半年之久的十六岁少年。

如此少年却是因何突然早逝?他会是碧纹的什么人?飘雪蹙了蹙眉,心惊之余心底又闪过一抹猜疑,更是细细地将牌位上的一应记录都记了个清楚,想着回去再详细地说与姨娘听。

“谁啊?”飘雪正看得入神,突然身后传来一道苍老低弱如鬼魅的声音,直将她吓得身子一颤,捂着胸口吞下一口唾沫,方将要跳出胸腔的心压回原处,缓缓地转过身来。

只见东侧的房门门槛之上,探出一个雪白蓬乱的脑袋。乱发之下,一张苍老病态的脸上,一双空洞而无神的眼毫无焦距地朝着飘雪。而从他抱着矮凳半躺在地上的姿势来看,分明是一路借着板凳从里面挪出来的。

“是锋儿回来了么?”老人吃力地抱着矮凳又向前挪了几分,抬头目光迷离地望着飘雪,声音暗哑无力。

老人期盼迷离的眼神,令飘雪一下反应过来老者口中的锋儿是谁,眉头一蹙后,转身对着老人:“哦,这位老大哥,我是路过此地一时口渴进来讨口水喝的,见门没关,才擅自走了进来,还望老大哥莫怪。”

为了不让人轻易认出来,她一直作的是妇人打扮。

“什么?秦家那个畜生又欺负你了?”老人眯着眼睛问了一句后,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将抱着的板凳朝外一扔,哑着嗓子叫道,“别怕,爹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容许那个断袖的畜生伤害于你的。”

他一边老泪纵横地叫着,一边便想起身扑出来,却因下身无法挪动而直直地扑倒在高高的房门门槛上。

秦家?断袖的畜生?飘雪被扔到堂屋中的矮凳吓得连退了数步,脑子却转得飞快,紧紧地抓住老人话中的关键之词。他口中的秦家畜生,会是秦含霜的兄弟么?这牌位上的青锋,便是秦家少爷给害死的么?

“哎哟,这是造的什么孽啊。”飘雪脑中飞快地闪过几个猜测,见老人扑倒在门槛上半天没爬起来,眉头皱了皱,正待上前看看,却见从院外冲进来一个头发花白的布衣妇人。

那妇人哭泣着正待冲到房门前扶起老人,突然看到屋中站着的飘雪,不由动作一僵,愣愣地望着她。而飘雪乍一见到那妇人的容貌,心中却是一喜。那尖长的脸儿,那细长的眉,与碧纹足足有八分相像。只不过那显得过于苍老的脸上,皱纹太多太深。

“秀儿,快,秦家那个畜生又在打锋儿的……”老人缓慢地抬起头来,见到冲到房门边的妇人,脸上一喜,撑着身子急急地对着她唤道,那妇人反应过来,却是急急地捂了他的嘴,哭着叫道,“老天啊老天,您老人家到底有没有长眼啊?”

接着,竟是搂着老人的头放声痛哭起来,那颤抖的双肩和哽咽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嗓音,若非心中万分悲痛,如何能够表现出来。便是飘雪一向对于旁人之事无动于衷,望着她悲恸万分的模样,心中也闪过一缕异样。

“这位大嫂子,我是路过口渴,进来找口水喝的。”飘雪静静地看着她们夫妇二人抱头痛哭,待到那妇人警惕地抬起头来看着自己,方轻声道。

那妇人上下打量了飘雪一番,站起身来,用摞着补丁的衣摆拭了拭泪:“孩子他爹受了些刺激,总爱说胡话,让大妹子笑话了。大妹子要喝水,请随我来吧。”

飘雪点了点头,便随着妇人来到院中。却见那妇人入了一旁的小屋中,从里面端出一个陶碗来递给她:“茶水有些凉,大妹子将就喝点解解渴吧。”

飘雪接过陶碗,见那陶碗虽旧,却干净无尘,里面盛着的水也是清澈无杂物,便捧起凑在嘴边,一口气饮了大半,用衣袖抹了抹嘴角,对着妇人道了几声谢,才告辞离开了。

待到飘雪出了小院,那妇人却是看了一眼堂屋正中的牌位,泪如雨下,心如刀绞,急行两步奔至供桌前,抱着牌位大声号啕起来。一时之间,妇人的悲恸哭声与她丈夫的暗哑叫骂声混杂在一起,听得人心酸。

飘雪静静站于院门一旁,隔着缝隙瞅了一眼里面的情形,才悄然地抬步离开。

人生悲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看这二人的情形,分明还未从近半年的丧子之痛中走出来。对于碧纹来说,年幼的弟弟若真是被秦家少爷害死,她对秦含霜会是表面那般的忠心不二吗?如果一切都如自己猜测的这般,姨娘想从碧纹身上入身,倒确实是个好法子。

飘雪微蹙着眉头顺着原路返回,正待要走出胡同口,却见迎面走来一位蓝衫女子。而那尖长的脸儿,细长的眉,不正是碧纹么。

碧纹正欲走入胡同内,见到迎面走出来的飘雪,不由往一边让了让,漫不经心地向她看过去。飘雪几不可见地微侧了侧头,用手轻轻地拍打了一下手肘上从旁边的老墙上蹭下来的绿苔,脚步未见异样地继续往前走着。

见走出来的竟是从未见过的陌生妇人,碧纹眸中闪过一抹讶然。很快似乎又被心中存着的心思压了下去,收回目光,急步往胡同内走着。

就在要拐出胡同之时,飘雪放缓了脚下的步子,眼角余光紧紧地盯着碧纹,直到她走入了方才那间小院,略一迟疑,见四周无人,便又悄然地跟了过去,小心地倚在小院门旁。

“娘!你这是怎么了?”碧纹在小院外听到哭声与叫骂声,心中又惊又痛,忙急步跑了进去,见母亲正搂着牌位哭得死去活来,而父亲仍如往日般疯疯癲癲、不停叫骂,也不由得泪如雨下,抱着娘哭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哽咽着询问。

“纹儿,纹儿!”碧纹的母亲陈香秀却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流泪,紧紧地将牌位抱在胸前。

“锋儿,爹不会让秦家那个畜生伤害你的。”碧纹的父亲秦松忽然用手摸了摸门槛,迷离无神的双眼中透出几许爱怜。

看着这样的情形,碧纹只觉得有一把刀在生生地剜着她的心,令她痛得无以复加。她原本拥有一个多么祥和幸福的家啊,父母勤快本份,弟弟聪明可爱,她随在秦含霜的身边,还能赚点微薄的月钱贴补家用。一家人虽过得贫苦,却从未不开心过。

可是现在,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可爱的弟弟瞬间没了,家中唯一的香火都断了;父亲瞬间白了头发,接着又被打致残差点丧命,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却是疯疯癲癲;而母亲呢,如此沉重的打击,已将她摧残得不成人形,不过四十几岁的年纪,竟是突然便老了二十岁。若非记挂着父亲和自己,她哪里还有活下去的意愿。

“爹!锋儿已经不在了,锋儿已经被秦家的那个畜生害死了。”想到这一切的根源,碧纹直将一口银牙咬碎,她快步上前扳着秦松的肩膀用力地摇晃,咬牙切齿地说着,眸中仇恨的目光直比那烈日还要炽热三分,“女儿不会放过他们,一定会为咱们家讨回一个公道的。”

“纹儿,你回来吧,你不要再待在秦含霜的身边了,他们秦家没一个好人。”陈香秀流着泪看着碧纹,一脸的担忧之色。

“不,女儿怎能回来,没有秦含霜,女儿便是一辈子也别想报得这份仇恨。”碧纹却是坚定地摇着头,一瞬之后,方缓了缓语气,“爹,你看,女儿给你带什么来了。”说着,便伸手将袖中藏着的一人油纸包掏了出来。

见他们的谈话开始围绕着碧纹带来的吃食,飘雪不再逗留,悄悄地抬步快速离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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