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王走出明月阁后,将藏在暗处的阿文和自己府中的侍卫统领召到身前简单吩咐了几声,不容金公公入内院便直接出去迎上他,在羽林军的开道下乘着马车悠哉优哉地入了宫。许是羽林军的出现让京城府尹看出了什么门道亦或是有了压力,紧接着府衙官兵便持枪带刀地对羽林宫走后又重新围到了恪王府门前的百姓进行驱赶。
而不及那些官兵装模作样地上前来,人群中突然爆出一道高昂的声音:“恪王被羽林军抓走了,里面那个女人亦脱不了干系,官府应该把她也抓入大牢听候发落。”
一声方落,便有数十人举拳响应:“她欺骗百姓另有所图,把她抓去大牢。”
紧接着,所有的围观百姓都举起了拳头,震天的响声数条街道之外都能听见。更有先前冲在前面的一拨情绪激动的,一边举着拳头高喊,一边再次冲向了恪王府的大门,有着不撞开门不罢休的架势。
赶来的官兵莫说并不十分卖力,便是铁腕压制,一时也难以将最前面的一拨人群驱散。而恪王府内看着结实宽大的木门被撞得摇晃欲坠,周围的侍卫立马纷纷上前顶住,管家还不得不抽拨其他几处的人手前来帮忙。
看着前面的人久撞不开,亦有一些胆大爱出风头之人又将目光放到了王府的侧门之上,成群结伙地想要将可能守卫松驰些的侧门撞开。
一时府衙官兵、百姓和府内侍卫都乱作了一团,混在人群之中的数十人依靠眼神传递了一遍消息后,趁着百姓与官兵乱作一团之际,悄然退到了恪王府东西两面的墙根下,领头的一拨十人从怀中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绳索,往高墙之上一抛,尖长的铁钩挂住墙头,十人眨眼间便从两面分别攀上了高墙,翻入了院内。
恪王府中的侍卫仿佛都赶去四门之处支援了,墙下竟然连一个守着的人都没有。只有一队巡逻侍卫走了过来,发现他们后,立时一声大喝之下,便举着长剑迎了上来。东西两边先后响起大喝声后,立时有零零散散的侍卫纷纷赶来,数量却仍然不多。
他们率先进来的不过几人,一番交手之后,迎战的廖廖几个侍卫已渐感吃力,最后撑不住之际,竟是弃了他们而逃。
“恪王府中果然是一盘散沙。”第一拨进来的几人相互一对视,都从对方的眸中看到了鄙视之色。紧接着,几个领头对着墙外候着的人吹了个口哨,待到他们纷纷入内后又人大手一挥,所有人分成几拨,悄悄地向着恪王府的内院摸了过去。
“主子,有人潜入了王府之中。”紫衣已是大惊失色,得到消息后一路跌跌撞撞地入了王卉凝的房间。王卉凝和飘雪同时神情一凛,飘雪更是立马上前,急切地道,”纵然有阿文可以抵挡,可那些都是亡命之徒,容不得有半点闪失,主子您还是藏起来避一避吧。”
她没有忘记当日去医馆中那些人不顾一切拼命的架势,如今他们连守卫森严的恪王府都能潜入,可想本事更高一筹,万一阿文抵挡不住,主子岂不是危险至极?
她左右环顾替王卉凝寻找藏身之处时,王卉凝却是竖起耳朵听起了外面的动静。除了府外仍然不时传来的嘈杂叫骂之声,似乎隐约有打斗之声,但那声音太过单薄,且断断续续,一听就知道交手的人并不多。待到最后,那打斗之声竟是突然消失了。若是有人闯入王府之中,府中侍卫不下百人,交起手来怎么可能不发出声音来?恪王府中的侍卫也不可能个个都是贪生怕死之辈,怎么这么快就没人应战了?这样反常的动静让她觉得有些反常。
再想到恪王爷临走前说的那番话,她隐约觉得恪王像是已有所料。既是如此,他又怎能不提前安排呢?与她说那些话,怕是担心她因着顾忌百姓而对阿文有所约束吧?只是,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圣母般的滥好人,若真有人将心思动到她身上来了,便是普通百姓又如何?
明月阁中的几个小丫环们已因紫衣的这一声通禀而吓得尖叫了起来,虽不至四下逃窜,却是脸色惨白,双腿发软。
“叫她们都回自己的屋子去待着,听到任何响声都不要出来。”王卉凝拧眉说话之际,耳旁骤然又响起了打斗声,这一次的声音却听得很清楚,仿佛离明月阁并不太远。看着飘雪和紫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外面小丫环亦忍不住发出了惊叫声,王卉凝缓缓摇头,“若是处于王府内院又有阿文亲自守着的明月阁里还不足以藏身,整个恪王府中,怕是再无安全之地了,便是再藏,亦是妄然。你们去将她们唤进屋中,若实在不放心,便去取一样防身之物放在我身边。若真到了那一步,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明月阁屋顶之上发出一道几不可闻的偷笑声,墨发飞扬之际,斜倚在屋脊之上的袁轶涵翘着二郎腿,神情慵懒而自在地抬眼望着明月阁几丈开外与入府之人战得正酣的阿文一众,翘着的右腿甚至还随着那刀剑相击发出的有节奏的清脆之声而轻微地抖动着。
看完阿文这边,他又轻轻地转了个身,将目光投向靠着恪王书房的另一处交手正欢的一众人身上,看着恪王府中的侍卫动作迅速地欺身上前又精准地将来人的脖子拧断,在他们一错愕意外之际便取了他们的性命,袁轶涵唇角一勾,满意点头后,又转目看向另一处。
就这样,潜入恪王府中后分散于各处寻找王卉凝的数十人,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他们便已被自己方才还在鄙视着的王府侍卫分散暗歼于各处,死得亦与他们入府时一般,悄无声息。府外的官兵既没察觉到他们入府,自然亦不知道他们此时已魂归地府。
直看到府中侍卫开始处理被歼的死尸,袁轶涵才满意地拍了拍手,立起身来,衣袂翩然之际,人已消失不见。今日之内,应是不会再有第二拨人前来暗算她了。且不说他们还得等着这些死人回去复命,便是再想派人来,也是定不能误了那边的。
当府内的打斗声渐止后,阿文亲自向王卉凝禀报了“祸患已除并无意外”的消息,王卉凝轻舒一口气之际,紫衣和飘雪却是身子一阵虚脱,两人均紧张担忧得大汗淋漓。
被金公公请入了御书房的恪王,与皇上相对而坐,一局棋直下到了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亦未分出个胜负来。恪王手拈一枚光滑的黑子,撑着下巴望着面前看似凌乱实则颇有门道的棋局,对着皇上笑道:“皇兄这招诱敌入深可真是越来越纯熟了,臣弟差点就上了你的当。”
“擒贼先擒王,不诱敌入深,何以擒住贼首?”皇上亦双目熠熠地盯着面前的棋局,右手搅动着手边的棋子,双唇微动之际,眸光一沉,旋即眸中又闪过一抹沉痛之色,抬头望着恪王道,“恪弟可还记得小时父皇心伤时总挂在嘴边感叹的一句话?”
“记得。”恪王眼神微一飘渺,轻叹一声后道,“他说皇家之中难道就真的寻不出一丝真情吗?当时咱们两个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答了一个能字。”他们兄弟俩也确实做到了,却不想,仍是无法阻止那至上权力扭曲后辈的心灵。
两人轻叹之余眸光深邃之际,离京城百里之距的一处庙宇外,却是暗影闪动。每个人手中提着一个偌大的木桶,正将桶内黑乎乎的浓稠液体沿着庙宇的外墙浇灌在地上,不过片刻之间,庙宇外墙外的地上便铺上了足足一丈宽的黑色浓稠物,隐隐地还散发出一股微微刺鼻的味道。
当庙内守着的侍卫因着这刺鼻的味道而察觉出异样大喝出声时,随着“轰”地一声着火声响起,火焰立马沿着浓稠物铺着的轨迹快速延伸,滋滋地奋力燃烧着,转瞬便将整座庙宇包围其中,形成一道巨大的火圈,并迅速地向着院内蔓延。
几乎同时,庙宇外窜出大批拿着长剑长枪的黑衣人,守在火圈的外围,双目紧紧地盯视着火圈之内,作势欲刺。瞧那架势,分明是守在此处等候从里面慌乱逃出的人,待到他们出来,便可及时枪剑齐出,立时取了他们的性命。
伴着滋滋的火焰声,庙宇之内逐渐传出杂乱的呼喊声:“快,快去井中打水将火烧灭。”
转而又是庙宇中僧人甚为慌乱的念佛声:“阿弥陀佛,寺中并无水井,水源还在离此一里多处。这可如何是好?”
再接着,便是一道年轻男子透着几分儒雅的沉喝声:“大家不必慌,速速带着僧人冲出火圈,到达外面的安全之处。”
黑衣人一听,手中的剑和枪立马握得更紧,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的火海。而他们的身后,正有一群人握着长剑悄然靠近,锃亮的剑身映着通红的火焰,透出几丝染血的风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