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放肆了。”王卉凝的动作已是够快,闪身便想避过,却还是被钟云一把抓住了手腕,用力想要挣开却反而被他拉着往怀里拽,眼角余光更是扫到他的另一只手向着自己胸前的混圆之处摸了来。
立时,她眸中寒光闪烁,顾不得其它,一直紧抓在手中的茶碗陡然向空中一扬,坚硬的瓷器砸在了钟云还算光洁的额头之上,随即落在地上“哐当”一声摔了个粉碎。
被自己的弟弟带着人调戏,这已是世上少有的笑话,她原本想主动避开,暂忍一时之气,却不想他们竟已猖狂到如此地步,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竟对她动手动脚。便是她再能忍,看着那只令人恶心的咸猪手,也无法再冷静了。
“你,你敢砸老子?”钟云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王卉凝,他绝没想到她一个弱女子还敢以寡敌众率先动手。直到眼前一团黑影滑落,他用手指一抹,才意识到那是痛得麻木的额头上滴下的血珠。秦蕴之先也是一怔,待到看到他起了大血包的额头上还在往外滴着鲜血,慌忙从袖中掏出帕子欲要替他捂住。
钟云却是脑袋一甩,生气地避开了他替自己擦拭的帕子,双目圆睁怒不可竭地望了冷然而立的王卉凝一眼,随即眸中寒光乍现,就准备甩手去打王卉凝的脸。
因着姐夫是刑部尚书,在这高官密集的京城他虽不敢去惹地位更高的权贵,因着有几分识人的本事,在这一条街上也算是嚣张霸道得很。平日里只有那些平民百姓或是小富之家挨他的训斥与打骂,哪里有人敢对他动手。
凭着上次他在酒楼上的举止,王卉凝便断定他是个脾气暴躁的易怒之人,见他的手有抬起来的趋势,便眸光一紧,袖中的银针已捏在了手中,身子往后急退了一步,冷声道:“这会儿文远候和李尚书怕是下了朝吧?”
虽然她不得不借孙钧的权势压制他们,但她并不想让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一个不受夫家待见的侧室身份说出来徒惹旁人笑话也就罢了,若是让老夫人知道了,非但不会同情安慰她,更多的怕还是指责。她知道胡氏想巴结拉拢孙钧,背后定然也少不得叮嘱自己的儿子多讨他的欢心,想必这会儿秦蕴之不会想让孙钧知道他的所为吧。
秦蕴之拿着帕子的手果然僵了一下,一双美目若有所思地看了王卉凝一眼,便想去拉钟云。谁知钟云却不是个善茬,他只是愣了一下,旋即眼珠子一转,冷笑着望向她:“倒是个心思灵巧的妇人。只是这茶楼里的人一没见着老子犯法二没见着老子犯错,便是文远候和李尚书来了,那也是陪老子喝茶来了。”
王卉凝冷冷地望着他,心中怒意难平,双目微微扫了一下敞开的门外,果见原先还偶有人走动的长廊上,此时竟是人影全无,一时心中更是滋味复杂。钟云能这样有恃无恐,有靠山固然不错,又何尝与他们的怂恿怕事分得开?
看着王卉凝的神色变了变,钟云略顿了顿,咬着牙既恨又得意地狞笑着道:“倒是你,有秦家大少爷在旁亲眼所见,足够证明你这妇人心思歹毒,一言不合便用茶碗砸老子想取老子性命,老子如今便将你送去应天府衙讨个公道,看你如何向老子交代。”
说着,竟是不由分说便要去抓王卉凝的胳膊,王卉凝捏着银针的手再次一紧。她知道,以她一个弱女子之力,想要对抗钟云和秦蕴之两个男子已是极难,但只要她这一针扎中钟云的穴位,令得他暂时昏迷,就能利用秦蕴之怔住的瞬间快速地逃离。
王卉凝凝神准备下手之际,却是一道清风从门外袭来,身前暗影闪过,那只伸过来的手并没有预期中地甩向她的脸颊。
疑惑的她猛地抬起头来,见到的却是身前轩辕翊的半张侧脸,脸上的神情,与她方才在马车上所见截然不同。那一贯儒雅温和的脸上已凝上了一层寒霜,星辰般的眸子亦散发着几许寒意。
而他对面的钟云,却是龇着牙瞪着眼,甩向她的右手蜷缩在身前,用另一只手不停地摩挲着,神情似乎又痛苦又震惊。待到王卉凝见着轩辕翊无声收回折扇扇柄的举动,已然猜到他方才吃了什么苦头。
“康……康……”钟云张着嘴连着喊完两个康字,轩辕翊却是手中折扇一伸,抵住他的嘴,将他即将出口的话逼回了嘴中,声音清越却透着几丝冷意,“我原本还当真以为钟主事上次只是一时失手,此时看来,你竟是惯于欺负妇儒弱小的。”
“小人……”钟云张了张嘴欲要替自己辩白两句,轩辕翊手中的扇柄却是又一抬,不容他开口,径直道,“你方才在楼下说的话我起先听着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没想到你当真是如此一张丑恶嘴脸。你若是还想保住自己的饭碗和李尚书的脸面,就速速离开我的视线,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本是因为突然撩帘看外面时瞧见飘雪孤身一人觉得好奇,心里有些不放心王卉凝一人行走在街上,便顺着飘雪出去的方向过来看看。在楼下时恰巧听到他们那**的对话,本有些迟疑,待到听到楼上响起的砸碗声,才跑上来一看究竟,却不想他们欲行不轨的对象竟还是王卉凝,这令他心头立时没来由地涌起一股无名之火。便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原本儒雅的他混身散发出来的隐约寒意,已令得人望而生畏。
钟云纵然因着上次在轩辕翊手上栽了一次,白白损失了五十两银子而心中置气,但他深谙自己与轩辕翊身份的差距,知道便是自己的姐夫李怀宝,也不能轻易撼动这位王爷分毫。因此面对轩辕翊的威胁,他即便心中恨得不行,也只能选择灰溜溜地逃离。
钟云捂着额头紧看了王卉凝一眼,似乎只是想狠狠地瞪她一眼,又似乎是要将她的容貌神情铭记在心,尔后便顾不得后面一时没搞清楚状况有些呆立的秦蕴之,便急急地往外跑去。恰巧飘雪踏着蹬蹬作响的楼梯走了上来,两人兜头一碰,差点撞到了一块儿。
幸亏飘雪走路与为人一向沉稳,身子往右边一别,堪堪让开了钟云。钟云怒目瞪了她一眼,刚想张嘴开骂,忽又记起不远处的轩辕翊,只能闭了嘴快步下楼。飘雪却是看了一眼他捂着额头的指缝间溢出来的鲜血,眼神闪了闪,随即快步走向王卉凝的小间,却又在门外遇见了匆匆走出的秦蕴之,她眉头一紧之余,心头也一颤。
飘雪急急地进屋之际,恰遇见王卉凝对着轩辕翊低身行礼:“方才多亏了王爷,他们才会主动离去。妾身身份低微,却得王爷一再相助,实在是感激不尽,无以为报。”
待到看到地上的瓷碎片,想到方才捂着额头的钟云,飘雪望了一眼楼梯的方向,眸光一敛,随即寒意乍现,抿紧了唇捏紧了拳头,微垂头静静地站在一旁。
“王姨娘客气了,我先前便说过,我与孙钧从小交好,自然不能让他人欺负于你,你实在无需这般多礼。”轩辕翊对着王卉凝虚扶了一把,拧着的眉头已渐渐松开,脸上又是一派温和之色,说完却是往飘雪的方向看了一眼。
王卉凝却是微不可见地拧了拧眉头,方才对着他展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姨娘!”飘雪喉头有些不适地轻唤了王卉凝一声,感受到轩辕翊投过来的目光,急急地对着她蹲身道,“奴婢未能寻到姨娘想要的绣花花纹。”目光往地上的碎瓷片上落了落,眸中闪过后怕之色,抿着唇道,“奴婢该死!”
王卉凝的心还扑腾腾地跳得飞快,仍有些惊魂未定,却很佩服飘雪在担心、自责的情形下,还知道有意无意地消除轩辕翊的疑惑,不由对着她轻摇了摇头,神情中透出几丝疲惫:“这不关你的事。”
“我让他们送你回去吧。”轩辕翊仿佛并未在意飘雪的回答,轻声向着王卉凝道。
想到方才若不是轩辕翊来得及时,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闯下祸事,王卉凝生怕途中钟云和秦蕴之去而复返,再来寻衅滋事,不再推辞,点头道:“如此,便多谢候爷了。”
三人一同下楼走出茶楼,途中免不了便有那略知情形的人向他们多看几眼,并小声地议论几句,却因为轩辕翊待在京中的时间极少,而王卉凝以前又几乎不出门,这茶楼里的又都是些普通茶客,认识他们的人几乎没有。
待到在众人的目送下走出茶楼,轩辕翊的侍卫阿文却立在门口。见到轩辕翊出来,对着他轻点了点头,目光却是往飘雪身上落了落。轩辕翊不动声色地看了王卉凝一眼,让阿文和阿福一并将她送回文远候府,自己则若有所思地缓步行走在大街之上。
待到马车将王卉凝主仆二人送到文远候府对面的马路之上,王卉凝掀帘下车之际,见到迎面走来的一男一女时,不由得眉头动了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