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一时错误,把翠竹写成碧纹了。这个时候碧纹还在屋里躺着下不了床呢,现在改过来了,看过的亲们不需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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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宛若莺啼悠扬而流利的话音直听得传话的小丫头一愣一愣的,一时竟是有些无意识地跟着点了点头,王卉凝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转身对着飘雪道:“我们先回去吧。”
飘雪望着王卉凝,眼底深处含了一丝庆幸的喜意。姨娘果然没有令她失望,若在以前,即便知道老夫人是故意为难,姨娘也只会一笑置之,听话地在外面等着,哪里会这么果决地说出这番话来应对。
不是她心思不正,要姨娘生出反抗之心,实乃老夫人欺人太甚了,若姨娘还像以前那样,难保不再次面临被赶出府的窘境。老夫人以前能将皇后娘娘那样的强硬靠山视而不见,为的不就是拿捏准了姨娘的脾性,知道她根本不会将在府里受的委屈告诉皇后娘娘么?
在小丫环的怔愣中,王卉凝和飘雪缓步沿着来路返回。才转了个弯儿,却见身后有一粉衣丫环匆匆追来,远远地对着她唤道:“王姨娘请留步。”
王卉凝与飘雪对视一眼,顿住脚步转过身去,便见一丈开外匆匆走来的正是身材娇小生得分外清秀的老夫人身旁的一等丫环青枝,不由脸上略带着几分意外地问道:“青枝?你唤住我可是老夫人还有什么话要你对我说?”
看来,自己那清浅的一席话,却是起了作用了。老夫人万万想不到,那个一向笑意晏晏不会违逆她意思的王姨娘,骤然之间会说出这等软中透着硬的话来吧。
“可不是么?”青枝在王卉凝身前站定,清秀的脸庞上绽出笑意,笑道:“老夫人掐指算算,今儿忠叔也该把姨娘您接回来了。原本是等着您过来请安再问问您的身子的,却不想夫人突然有些要紧事儿不得不与老夫人谈,这才不得已让王姨娘在外面稍等一会儿。这不,刚刚一谈完,老夫人问起才知道姨娘回凝香阁了,这才打发奴婢来寻,说是一会儿吃过饭后若是睡下了,又免不得要姨娘等了。”
青枝明眸皓齿,口齿伶俐,两瓣薄薄的樱唇上下合动,脸上笑意不减,一番话竟是说出了老夫人对王卉凝的一片爱护之心。若是不明真相之人,莫不要为老夫人这样的关心所感动。
“这可是老夫人的一片爱护之心了,还劳烦青枝姑娘亲自跑一趟,我这就随你去。”王卉凝对着青枝浅浅一笑,似水的眸中一片清冷之色,神情客气中透着几许疏离。
这样的表情,看得青枝神情一愣,瞬间反应过来,便走在前头带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有些疑惑,怎么病了一场,这王姨娘竟像突然换了个人似的,便是先前那一番话,就引得老夫人眉头一蹙,不由得心中生出异样来。
在青枝的引领下,三人一路无言,很快便来到老夫人处。才一跨进门,却引得原本还有几许说话声的屋内陡然鸦雀一片,数双眼睛齐刷刷地望了过来,打量、憎恨混杂着惊艳的目光相互交织着,直直地落在王卉凝的身上。便是被紫衣抱着待在老夫人身旁的孙雨熙,也是闪亮着一双眼睛望着她,接着竟是咧嘴一笑。
那一笑,却使得才跨进屋中的王卉凝几乎忘记了屋中还有其他人,只一双眼睛直直地望着他,不由自主地绽出一抹柔和爱怜的笑意,心中澎湃异常。
她的熙儿对她笑了,她的熙儿对她笑了!莫不是冥冥中熙儿与她还有着某些心灵相通之处,他知道自己便是他前世的母亲?
该死的粉荷,四个多月的时间,她竟是还未将这个贱人搞定。秦含霜看着王卉凝这样清新雅致的妆扮,心中很是厌恶,目光在她身后溜了一圈儿,咬着牙恨恨地想。随即目光落在王卉凝平坦的腹部上时,却是庆幸地得意一笑。
“回来了?”老夫人压下心中的怒气,冷冷地对着王卉凝道了一句,让她迅速地清醒过来,微捏着双手,神情平静地望向上首虽不甚美丽却一脸端庄的老夫人赵氏。
年近五十的赵氏一袭深紫色暗纹长裙,淡淡的妆容下仍可见脸上浅浅的皱纹和眼角的几缕鱼尾纹,手里端着个青瓷茶碗,斜着眼睛看了王卉凝一眼,目光锐利一如从前。
“是,老夫人。妾身因着一路乘车身上难免脏污,去凝香阁换了衣物梳洗了一番才来给老夫人请安,还请老夫人莫怪。”王卉凝上前一低身子,对着赵氏行礼问安。
赵氏却连眼皮子都未抬一下,端起茶碗凑到唇边,轻轻地抿了一口茶,微闭双目细细地品了一番,咽下后又再次轻轻地抿了一口,除了眼角余光偶尔在王卉凝身上落一下,看上去竟似没有看到王卉凝还蹲着身子一般。
王卉凝脸上一派平静,只是微侧头时蝴蝶簪子上的串珠轻轻晃动了两下,直晃得赵氏眸光一紧,方将手中茶碗放下,抬头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缓缓开口道:“养了这么些日子,如今身子可好些了?”
冷淡淡的声音里,却是连一丝关怀都没有,那眸底深处敛着的,仍是满满的厌恶。
“多谢老夫人记挂着,柳家庄甚为幽静,姜管事夫妇也依着老夫人的吩咐对妾身甚为关照,妾身一番将养下来,竟是连病根都去除了,以后却是可以好好服侍老夫人您了。”王卉凝娇俏的脸上一直噙着一抹浅笑,清澈似水的眸子里亦是清浅一片,竟是让人无法看出她的喜怒。
这样的表情,看得在场的所有人都心中生疑。明明是同一张脸同一个人,为什么去了一趟柳家庄,会让人产生认错了人的错觉?
秦含霜微微抿着唇,紧紧地盯着王卉凝的侧脸,一双黛眉蹙得紧紧的。赵氏亦同样心中暗惊,虽未一直紧盯着王卉凝不放,眼角余光却是没有放过她脸上的一丝异样。
“好了就好,服侍不服侍的却是以后再说吧。”赵氏掩去眸底的厌恶,对着王卉凝摆了摆手,忽而转向一旁的秦含霜,对着她道,“是了,为着熙儿和我,前些时钧儿与雪儿办了喜事,因着你在庄中怕扰了你休养,便不曾令人传信过去。如今你回来了,敬雪儿的这碗茶却是要补上的。”
赵氏的话一出,立马便有丫环出去备茶。
王卉凝一直强迫自己不要去看坐在另一侧的秦含霜。因为她怕自己一失控会冲上前揪住她质问。此刻,听了老夫人的话,她已没办法再忽视秦含霜的存在。
心里一个劲儿地暗示自己冷静,王卉凝顺着老夫人的手指看过去,望着坐在椅子上紧紧盯着自己、眸中含了泪的秦含霜。
四月不见,不,应是再世相见,她已是一身妇人打扮,低矮的妇人发髻上,横插着一支做工精致款式独特的凤钗。一袭浅黄色绣桃花衣裙,浅粉色的花纹自胸前一直蜿蜒到了裙摆,桃枝苍劲舒展,桃花粉嫩浅淡,配着她黛眉杏眼、薄唇琼鼻的精致妆容,使得她原本并不美的容颜竟生生多出几许妇人的成熟妩媚来。
王卉凝此刻将那桃花看在眼里,却是觉得刺眼得很。想当初,每每看到秦含霜或裙摆或袖角上的那几枝桃花,还会夸一声绣得好看呢,哪里想到,那竟是她用以勾引自己丈夫的手段。那般招摇,自己竟丝毫未曾察觉。
“呜呜呜……”两滴清泪自秦含霜描画得极精致的眼眶中滑落,绵软扣人心弦的低低抽泣声缓缓而出,紧接着声音越来越大,她站起身对着赵氏哭道,“老夫人,妾身一想到那个一向疼爱妾身的唯一的姐姐就这样没了,心里就难受得紧,心几乎都要碎了。如今姐姐尸骨未寒,妾身却只能望着害她的凶手消遥法外而无能为力,哪里还能饮得下这碗茶。还请老夫人体谅妾身与姐姐情意深厚,此刻要拂了您的好意。”
下一瞬,她竟是冲到老夫人身旁,将紫衣怀中的孙雨熙紧紧地搂在了怀中,嘤嘤的哭泣着。
“娘……呜呜呜……娘……哭……”不明所以的孙雨熙被突然抱住,听到秦含霜的哭声,立马小嘴一撇,眼中包着泪,稚嫩含糊不清的哭喊声立时引得屋内众多丫环都落了泪。
紫衣泪水涟涟,望着王卉凝的双目中分明含了深深的恨意,紫兰更甚,自王卉凝进来,便一直咬着牙恨恨地瞪着她。站在椅子旁的翠竹看了一眼王卉凝,无声地低下头去。老夫人身边的青枝和青柳均红了眼眶,对王卉凝投去遣责的眼神。
王卉凝原本强自平静下来的心却又被孙雨熙那一声娘撩拨得如翻起的浪潮,再也无法平静下来。心中又是痛又是恨,两手紧抓着垂下的袖摆,努力地抑制着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深深地凝望着孙雨熙。
那是她的儿子啊,那一声娘应该是对着她喊出来的呀。而此刻,她却得生生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亲口喊着将她推下湖中的秦含霜为娘,那种煎熬,那种痛恨,那种酸楚,世上怕是再无第二人能体会得到。
感受到王卉凝紧绷的身体和异样的情绪,飘雪担忧地望着她,以为她是因为众人遣责的眼神而心里难受,却又无法开口安慰,亦急得抓紧了裙角。
赵氏接过青枝递过来的帕子轻拭了一下眼角,收回望着孙雨熙的疼爱眼神,轻叹一声后,狠狠地剜了王卉凝一眼,正欲张嘴,却听王卉凝清冷的声音自唇间溢出:“妾身此刻也不得不违了老夫人您的意愿,妾身但请老夫人将这碗茶留到一切真相大白之后,再让妾身敬给夫……人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