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总卫兵也见到了厉害,又见荣亲王一身贵族打扮,不敢随意得罪,顿了顿极不情愿的双手抱拳,恭了恭身子。
“不知道在上何人,我们只是秉公办事,请在上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小小士卒。”
“秉公办事?你们的秉公办事就是胡乱抓人吗?”荣亲王眉头紧锁,毫不退让。
“在上有所不知,我们抓的乃是朝廷钦犯,在上身后的那位女子实在是与画像上面的女子长得十分相象,请您不要再维护她了。”总卫兵缓了口气道。
“朝廷钦犯?这个人是我的妻子,怎么会是朝廷钦犯?”荣亲王说着把我往怀里一揽,我当然不自然的,但是眼下情形又随不得我,只得低头随他。
那总卫兵听言微微吃惊,“额!”了一下,见我们亲密模样,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便是我们认错人了,还请饶恕冒犯之罪,在下告辞!”
说完挥一挥手,朝天大吼“走!”
这时候荣亲王脚一松,一直被踩在脚下的士兵立刻挣脱了出来,回到了群体当中。
听得一声令下,庞大的一条队伍立刻聚拢起来踏步前行,往另一条街走了。
人群顿时又恢复了刚才的样貌,仿佛事情没有发生一般。
见士兵走远了我忙挣脱了荣亲王的臂膀,道“如果他们回去向上面禀报,那我们肯定会暴露了行踪,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走吧!”
荣亲王听言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朝一辆马车挥一挥,那马车会意立刻调了头往这边来了。马车在我们身前停下,来不急多问荣亲王便拉着我上了马车,道,“不管怎么样得先找个地方休息。”
那驾驶马车的马夫是个胡子白花花的老头,顶个大斗笠,衣衫破旧,看起来倒像是小时候在集市上见过的卖鱼翁,那马夫听见荣亲王说找住的地方什么的,又见我们贵族打扮,于是回过头来问“两位是要去哪个客栈?龙头客栈还是凤翔客栈?”说的都是京城里最有名的奢华客栈。
荣亲王不加思索的道“去城北,那里有个小“葫芦”,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
“哪里能不知道的,只是那里是个僻静的地方,环境纷乱复杂,您这样的主能在那里落脚吗?”那车夫答道。
“既然认得,你带我们去就是了。”荣亲王不再与他多言。
那马夫识了趣,不再多言,只调转马车便往那边走了。
不多时,人群渐远,身旁的街道冷冷清清,黑压压的一片,没有半个行人,只有打更的提着个破竹罐子一下一下的敲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一路颠簸,我早就难受的不想说话了,只是默默随着荣亲王下了马车。
虽然是黑夜,但借着月光我隐约感觉到这里似乎熟悉的很,却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到过。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于是问荣亲王。
荣亲王似是谨慎,往四下里瞅了瞅,见没人才低声说“其实是容妃娘娘托我来救你的!”
我心里一个惊讶,“你刚才不是还说是你听到了~~~才了救我的?”
他继续说“她早料到太后会对你下手,到时候只说你是在宗人府里累死的,谁能不信呢,容妃娘娘聪慧,果然没有料错,她让我带你来这里等她会合。”
这么说来一切竟然是容妃的安排,太后的手段她恐怕是见惯了,见太后那般景况料到她会对我来下手,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了这个冒险的做法。
“此事与荣亲王无关,不该把你牵连进来。”我深感歉疚的道。
“能够救你出来我万死不辞,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情我才是真正的要伤心一辈子。”荣亲王目光闪动,痴痴的看着我道。
我赶紧扭了头躲了开去。
他见我这般知道失了分寸,立即不提,道“容妃告诉我往这边走来,说这里有一处地方可以供你藏匿,不会暴露身份。”说着拉着我往一个胡同里躲去。
我心里惊奇,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得跟着他身后。
胡同非常窄小,我们所隐藏的地方若不细看旁的人根本无法看清我们。
荣亲王稍微探出头去,只见街道背光的地方有一个影子被无限拉长,从那影子便可看出那个人十分慌忙,似在寻找什么。一会儿那影子近了,我定睛一看,竟然是容妃。
容妃停下脚步,四处张望,并没有发现人踪,抬起手往嘴上一放,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容妃是性格刚毅的女子,男子会做的骑马射箭她通通都会,吹口哨也不例外。
荣亲王也抬起手往唇上一放,也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我立即明白这是暗号,若是容妃安全她才会吹口哨,若是我们不便露面她便不会吹这暗号。
容妃听见了暗号立即往这边来了,看见了我们满心欢喜,又是笑又是哭的“好妹妹,你可受苦了。”
“不受苦,倒是让姐姐提心吊胆了!”我道。
“走!”容妃揽着我向四周又看了看,确定无人跟踪才带着我们往里面走来。各种迂回,终于到达一院落前,里面竹香清雅,在月色里更是衬得如诗简柔。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怪刚才在外面时候就觉得那街道似乎熟悉的很,这里不正是我上次跟踪容妃来到过的地方吗。
我不敢妄自敲门,怕里面万一有埋伏什么的。
容妃对着门板轻敲两下,隔了两声又敲了一下,我心里明白,这屋里肯定不是空着的,有人,这敲门的方式也肯定是暗号。容妃行事果然了得,这般谨慎看着倒不像是宫中嫔妃了,反而像是受过特别训练的人。
我正强压着大气不敢出一个,只听见里面有了回应,是一声布谷鸟的叫声。
容妃也学着那声音叫了一声,里面立马又回了两声,然后窗户里灯亮了,一个佝偻老人满头白发提着煤油灯缓缓的走出来了。
两边皆不出声,那老人开了门,我们快速往里面去了,那老人谨慎的向门外望了望,确认无人才把门结结实实的掩了。
进了房间,里面布置简素优雅,由如大雅学士的书房,虽然没有皇宫的华丽,但也别有一翻风味在里面。
房间里外都放了一盆茉莉,深秋,正当茉莉盛放的季节,香味四溢,沁人心脾,闻着竟然有几分醉了。
“顾伯伯!”进了房间容妃亲切的对着那位老者喊。
顾老伯对容妃似乎并不陌生的,并没有行拜大礼,只是提着那破油灯对着我照,一双瞳孔有些发白的眼睛对我上下打量,眼神似带着几分呆滞的。许是年岁大了的缘故。
别说,顾老伯年岁虽然大了,耳朵却很灵光,容妃的声音并不大,他却听的一清二楚的,问“这么晚的~~”沉思片刻,似乎心下有了数目,道“这位是谁?”
“这位是我在宫里的好姐妹,雪妃娘娘,恐怕暂时得在您这里住了。”容妃道。
我心里莫名,难道这里竟然不是那位宋画师和容妃偷偷私会的地方?还是这个顾伯伯是帮他们把风的?
听了雪妃娘娘顾伯伯也并没有显现什么惊讶。又提着灯往荣亲王打量去了,荣亲王双手抱拳,一个恭敬,“顾老伯!”
顾老伯仍然是不说话。
我心里有点着急,问容妃,“姐姐,这位到底是什么人?”
容妃笑答道“这位是我过去府里的内务总管,从小我们就亲和,跟一家人似的,现在也是如此,他总把我当亲生女儿一样的对待,从小到大已经习惯了有什么事情就来找他。”
顾老伯并不糊涂,听得我和容妃说话,全然明白,道“我这里暂且只能收留一个人,地方并不宽敞,只能屈就。”
我心间无限感激,道“哪里来的屈就,这里很是别致呢!”
容妃与我会心一笑。
又过了一些时间,容妃早为我准备了衣物银钱等东西,万分嘱咐,又对顾老伯万般叮嘱,终于是无奈离去。
眼下也只能这样行事匆匆,逗留久了未免引起人注意,眼下风头紧的很。
夜色中看着荣亲王和容妃离去的背影,我心里突然倍感寂寥和落寞,这个狭小的巷子里,除了夜间几声犬叫传来,剩下的就是深远而悠长的寂静。
冷风迎面吹来,中秋的夜不算太凉,但我还是冷不禁的打了个寒颤。
“赶紧进来吧!”顾老伯提着煤油灯谨慎的向外头望了望,确定没有被人盯梢才忙把门掩了。
望着他佝偻的背影,缓慢的动作,我忍不住心头一阵柔软,道“顾老伯,谢谢你,在这样的时候冒着这样大的风险来收留我。
顾老伯不以为然,挥手道“容妃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从小就和我亲,自从老爷去世之后她就把我当亲爹似的,有什么事情都笑得来找我,我也把她当亲生女儿似的,有什么事情焉能不帮的。看你们的样子情份不轻,所以你也别见外。”
顾老伯一边说一边提着油灯往房间里走,走到里面的时候说“来,我带你看看你的房间。”
我跟随进去,房子不是很大,一个大堂,两侧就是房间,民间的房子大半都是这种设计,厨房和柴房相连接着,在院子的另一边,茅房则在柴房的后面,整体上显得还是有点紧凑。
我的房间是临着前院的,有竹叶从窗外飘进来,风一吹,窸窸窣窣的响。
房间里布置一切从简,却也不似一般百姓家里简陋,总体还行,飘散着淡淡竹叶香,又混合着茉莉香,我许是疲惫至极,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