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泪水炽热,眼神真挚而激动。司马炎知道他娘的本性正是如此,总是悲天悯人,但凡遇见弱势的人,也会想出手相助。他没有认为他娘不对,只是他自己不会这样做而已。
他娘从来没有改变过,只是在后来两人关系恶劣,才变得越来越沉默而已。现在他娘失去了某些记忆,便再次流露出原本的性情,对儿子热情,对身边的人也热情。
这点令司马炎很是触动,他既怀念从前热情亲切的娘亲,也慨叹着他娘不接受现在的自己。
伍氏此刻的内心也相当激动,她由始至终的目标也是要打击刘雅洁,让刘雅洁不得安宁。刘雅洁要杀的人,她要救。刘雅洁想达成的事,她要摧毁。刘雅洁最爱司马炎,她便要令司马炎不再看刘雅洁一眼。但在这所有的事情上,伍氏必须保持低调。因此她常说,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伍氏奉太子晓之命下毒,及后让明月救清风是想进一步拉开自己在此事上的嫌疑,却不知道清风被谋害并不是一个意外,是太子晓进一步的计划。
伍氏只知道太子想打击丞相府,扰乱司马炎的步伐,却不知道太子晓的详细计划是怎么样。司马炎虽然是伍氏的夫君,但是她一直怨恨这段婚姻令她痛苦了半辈子。而且伍氏半辈子以来一直被刘氏欺压,她等待复仇已经良久。
因此当太子晓找伍氏里应外合时,她欣然答应。毕竟太子晓是个强劲靠山,她将会要人有人,要毒有毒,想要成功复仇,不远了。
太子晓承诺过,尽管最后丞相府被彻底击溃,伍氏跟其女儿们也不会有所牵连,这事…曹惠也不知道。
现在清风意外地成了司马炎跟刘雅洁的一条导火线,而且还有一个生龙活虎的老夫人在煽风助燃,伍氏暗叹一句:“妙呀!妙呀!”
刘氏听见老夫人拿她跟静美人相比,她立即气得烧红了眼,大失方寸。一掌便落在桌子上,顺势把桌上的餸菜全都扫地上去泄愤说:“现在,丞相府的当家主母是我…刘雅洁。死了的人,骨都化成了灰,还把她挂在口边,这样有意思吗?活着的人才重要,笑到最后的人才是胜利者。”
司马炎轻轻闭上一双鹰眸,心中满是无比的讽刺。司马炎大概是坏事做太多了,上天才派刘雅洁来惩罚他。刘雅洁跟他过于相像,性情善忌而霸道,眼中同样容不下一粒沙子。
司马炎爱静美人,静美人不爱他。他苦苦纠缠静美人一生。刘雅洁爱司马炎,司马炎不爱她,她照样死不放手…
刘氏说得兴起,用双手撑在桌子上说:“要谁不要谁,谁走谁要留,当家主母说了算…”碗碟被刘氏摔得碎成渣,就撒在清风跟前…
司马炎没有即时振夫纲好好责怪刘氏一番,他依旧神情如冰地坐着,好像这一切也跟他没关系一样。
老夫人一直疑惑着儿子到底是在纵容刘氏?还是心中在盘算着什么!竟然能够容忍媳妇在众人面前放肆地撒野,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在大厅内只有司马温玉深感不妙和焦急,其余的人也暗叫一声好。
刘氏的闷气郁在心头良久,突然忘记了自己刚才劝过女儿不要在他爹面前冲动撒野,要凡事忍耐。如今自己却如此失控地爆发了…
司马炎在寂静的气氛下干笑了一声,温柔地把刘氏拉回椅子上坐好,拍拍她的手背说:“夫人先坐下来,我们平心静气地说话…”
司马炎说:“来人!先把地上的东西给本相清理干净,丞相府内不应该出现如此混乱的场面,这样不好看…”下人们火速地把地上的东西清理干净,接着退下。
曹惠在门外守着,心知不妙,老爷越冷静,出招便越狠…但是刘氏被老爷打压,柔儿自然万事皆好,因此曹惠认为这是件好事。
“看来夫人十分不满本相的安排,也看不惯本相娘亲的行事作风…这该怎么办才好呢?最近本相收到夕城寄来的一封书信,浩儿好像生病了,现在急需一个人去照顾他。夫人不是一直想念自己的儿子吗?带同玉儿一起去见见儿子吧!玉儿也该见见弟弟了,说不定玉儿能在夕城找到一户好人家,就在那边落地生根了。浩儿这样一病,也不知能不能好起来,现在去见他,说不定也是见最后一面。毕竟宿命这回事很难说,再不见,或许就是永别了。”说毕后司马炎脸上的笑意更浓,令人不寒而栗。
这刻刘氏彻底地崩溃了,她想不到自己的一时冲动,竟然换来夫君想把她赶出家门。她以为夫君只会简单责备她数句,严重的…或会生气地扇她一记耳光。原来当一个人完全不在乎另一个人的时候,责备也会吝啬,动手打她也感觉浪费气力。
刘氏知道夫君心硬,便走到老夫人身边跪下来说:“娘亲,洁儿错了!洁儿不应这样无礼,请娘亲原谅洁儿。娘亲想要哪一个下女,随便拿去。清儿想学什么做什么,洁儿绝不多说半句。洁儿之前反对全是出于担心娘亲安危,没有其他心思和恶念,娘亲要相信洁儿…”
老夫人看着刘氏一双漂亮的眼眸已经哭肿了,她竟然有一点心痛。同是女人,老夫人明白爱上一个人不爱自己的人有多么痛苦。
爱一个人并没有错,但爱上不该爱的人,就像走上不归路。从前的刘雅洁或许也是单纯善良如静美人一般,正是因为爱上了司马炎,性情才会渐渐变成这样。为了讨好夫君,不择手段。为了得着夫君的爱,无恶不作。及后被权力冲昏了头脑,被妒忌心扼杀了灵魂。
老夫人不会把刘氏看成可怜的人,因为死在她手上的人更加可怜。但此刻看见刘氏无助成这个样子,心中也是无奈。
尽管刘氏罪该万死,但现在还不是赶绝她的时候,这场戏还需要做一段时间,于是老夫人说:“傻孩子,娘亲不会怪你,只是洁儿在众多孩子面前这样,实在过于失礼,这样急躁的脾性,要彻底把它改掉才可以!”刘氏猛地点头。
刘氏看见老夫人愿意原谅自己,便想起来站着,谁知司马炎立即侧着她,眼神如利刃,刘氏知道自己还不能起来。
这时司马温玉说:“娘亲,快站起来吧!你这样很难看…”刘氏没看女儿,垂着头在忏悔。
司马炎看着女儿严声说:“难得玉儿这样关爱娘亲,十天内都不要往军营跑了,好好陪伴娘亲吧…最近她的情绪也不太稳定!”
温玉气得半死,他爹是想将她禁足?她生气地说:“爹!我…”
“难度玉儿想看着娘亲长跪于此?还是扶娘亲早点回房休息比较好?”司马炎侧着温玉道。
温玉跟她娘同坐一条船,唇亡齿寒。因此她随即把悬在喉咙的话都吞回肚子去。
怒火中烧的温玉一脸温婉懂事地说:“玉儿这十天定必好好陪伴娘亲…”话一落,温玉已经气得快要哭出来了。
要温玉忍气吞声过活,她实在不习惯。现在是为了谁来做?她娘吗?温玉暗道:“可恶又卑微的女人…为何不好好争气?现在还连累了本小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