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静，快走！"慕芝晴心中猛地一沉，周影的反应是她意料中最最坏的结果。

"不！我不走。"周影拼命地向后退去。

龙玄夜一把抓住她，怒吼："你疯了！赶紧走！"

"放开她！"端木辰从黑暗中走来，他的手中举着一把枪，对准龙玄夜冷冷地开口："放开她！她愿意跟我。"

龙玄夜冷冷转过身来，一眨不眨地看着端木辰："端木辰，你跑不了了，这四周都是我的人，你看看四周还有你多少手下！"

他的精心布置，花了大笔钱通过千罗业买通了罗刹门里的人，才找到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以把端木辰一网打尽。

端木辰不为所动，仍然一步步靠近，昏暗的光线中，他瘦而俊美的脸颊上，细长的刀疤若一条蜿蜒的血线，分外恐怖。

空气仿佛被渐渐凝结成粘稠的物质，令人无法呼吸。龙玄夜站在他的对面，巍然不动。

"放开她。"端木辰冷冷地开口。一步步逼近。

周影紧紧握着慕芝晴的手，不知该说什么。

"端木辰，你就算杀了我也跑不掉。"龙玄夜依然不肯让开一步。

端木辰忽然看着周影，冷冷一笑："你是跟着他还是我？"

周影顿时语塞，她看着龙玄夜，再看看端木辰，慢慢摇头："不，我要走。"

端木辰的脸微微一变："你说什么？"

"我要走。难道我非要选择你们其中一个才能活吗？端木辰，龙玄夜，你们真是自以为是！"周影朝他们喊道。

正在这时，端木辰冷笑一声："好，你不会选择的话，我替你选择！"说着，他扣动扳机。

"砰"地一声，周影猛地尖叫起来。

"啊啊..."她尖叫完，这才怔怔看着一动不动的龙玄夜。

在他的肩膀上，鲜红的血流了下来。龙玄夜冷冷看着端木辰，俊魅的脸上煞白如雪。

"玄夜！"周影试着喊他，可是还没说出口，她只觉得小腹一阵剧烈的绞痛。

"啊..."周影不由痛呼一声，跪在了地上。

"阿静，你到底怎么样了？"慕芝晴见她这样，不由抱着她。龙玄夜大惊失色，抢先一步握着她的冰冷的手。

"我我..."周影看着他肩头的血，脸上忽然浮现一丝苍白的笑："你没事...吓死我了。"她的泪滚滚落了下来，打湿了他的手。

"影儿，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痛？"龙玄夜见她的脸色不对头，连忙焦急地问道。

"是啊，阿静，你到底哪里痛，是不是中弹了？"慕芝晴只觉得心头越来越慌，周影已经痛得在她怀中里蜷缩成一团。

周影把头埋在慕芝晴的怀中，终于呜咽出声："孩子...孩子保不住了..."

接下来的一切犹如噩梦，每当周影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只不过沉在这场梦魇中，无法自拔。头顶的灯，暗的，亮的，亮起，再湮灭。

她忽然想起了很多事，过往的，还有那沉睡在记忆深处的记忆。纷纷扰扰，分不清楚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当她终于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雪白。

柔和的风从打开一半的窗户吹来，窗帘轻轻摆动，一切犹如做了一场长而久的梦。

她动了动，这时，身边趴着的慕芝晴猛地醒来。

"阿静，你醒了！阿静！"慕芝晴揉着红肿的眼睛，惊喜地叫道，她飞奔出去叫着医生护士。周影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怔怔出神。

正在这时，病房的门忽然被撞开，一道高大的身影冲了进来。

"影儿，你醒了！你真的醒了，醒了就好..."熟悉的声音不复往日的悦耳，龙玄夜握着她的手，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周影缓缓转头，看着他，像是不认识一般，盯着他看了许久。他脸色苍白，许是几天没好好刮胡子了，胡子拉渣，但是却给他多添了几分沧桑。

她缩回被他握着的手，转了头，依然看着窗外。

龙玄夜看着空落落的手心，忽然觉得心中有一块地方从此坍塌。

风寂寂无声地拂过来两人...有一种距离，叫做咫尺天涯...

慕芝晴坐在周影身边，为她削着苹果。娴熟的刀法，很快苹果皮就完整地圈成了一堆，像是变戏法似的。

"给，多吃点。"慕芝晴看着周影，眼中带着担心。经过调养，周影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但是她却越来越容易发呆，常常是看着窗外摇曳的树一看就是大半天。

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除了和自己讲话，拒绝和别人说话。

"恩，姐姐你也多吃点。"周影回过神来，冲慕芝晴柔柔一笑。美丽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慕芝晴被她的笑带着也笑了起来。

"今天身体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慕芝晴见她心情好，不由问道。

"挺好的。只是想出去走走，已经闷了一个礼拜。"周影说道，长长的头发从脸庞滑落，柔美和顺。

"是啊，不过你现在...不能见风，得多休息一下。"慕芝晴差点说错了嘴，连忙收回。周影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忽然浅浅一笑："我知道，我在做小月子。"

慕芝晴松了一口气，一个多礼拜，周影终于开口谈起她的小产，这代表她开始渐渐走出阴霾。

"其实，我也知道，这孩子是保不住的。我一直都知道。"周影云淡风轻地说道，那么多痛，那么多伤，仿佛随着体内流出的血，渐渐消失。

"阿静..."慕芝晴握了她的手，只觉得眼眶热热的，要不是她有经过训练极强的自制力，现在的她就该崩溃哭泣。

"姐姐，别为我难过，这样也好。"周影回头冲慕芝晴淡淡一笑："没有了孩子，就没有了牵绊，万一以后孩子出世，长大，问起来为什么...爸爸妈妈不在一起，你说我该怎么回答？"

"我们可以再有孩子！"一道低沉的声音在病房门口响起，龙玄夜站在门边，声音嘶哑，神情憔悴。

周影看了他一眼，转头对慕芝晴说："姐姐，我不想见他。"她的声音坚定，固执。慕芝晴从未见过她的脸上有这样的神情，不由点了点头。

起身，她来到龙玄夜面前，缓缓关上了病房的门。

"影儿..."龙玄夜还想再说，却看见周影冷淡地注视着他，一种陌生疏离的神色令他的心猛地痛了起来。

可是房门渐渐关上，把他隔绝在外面。慕芝晴坐回床边，周影的脸色很白，被单下的胸脯剧烈起伏，看得出她心里也十分不好受。

"没事了，只要你不想见他，我们就不见。"慕芝晴柔声安慰她。

周影勉强冲她一笑，低着头沉默了许久，才抬头看着慕芝晴："姐姐，我想走。离开这里。"

慕芝晴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个安市对她来说已经是带了太多的伤害与伤心，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周影看着窗外，神色向往："姐姐，我想去看看爸爸妈妈曾经带我去过的地方。"她还记得赵老夫人给她那张泛黄的相片上，那简约的欧式小洋楼，她与姐姐穿着棉布裙子，头靠头，笑靥如花，甚至还可以看见她们额上的汗水，那照耀在她们脸上的阳光。

一切是那么温馨和睦。

"姐姐，不要想着报仇了。把孩子生下来，我们带大他。"周影回过头，看着慕芝晴的眼睛："我知道你也舍不得打掉这个孩子，不管他是谁的。姐姐，哪里有做母亲的舍得扼杀自己肚子里的生命？姐姐..."

慕芝晴浑身一震，她不由自主地摸上自己小腹。

"姐姐，跟着我一起走吧。这一次，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了。"周影淡淡一叹，握了她的手。

慕芝晴看着她充满渴望祈求的眼睛，终于点了点头...

安市，龙氏大厦公寓。

漆黑的夜，龙玄夜坐在最高的60度全景玻璃房中，一仰头，一杯红酒又倒入喉中。凄冷的冬夜，即使屋子里温暖如春，但是依然能感觉到外面的肃杀萧索。

可是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应该是一派喜气洋洋的节日气氛。

他从身边的桌上拿来两个精致的绒布盒子，打开，两对精致的钻戒就出现在眼前。钻石映着窗外的微光，看起来竟熠熠生辉。

他没有给她山盟海誓，没有给她锦衣华服，甚至连她喜欢的平常日子都没过几天...

他只给了她一个空落落的承诺。

他说，他要娶她。

他依然记得她诧异的眼神，他依然记得她兴奋得通红的脸颊。

她的心那么小，小到他对她一点好，就可以感动很久。

可是...

"啪"地一声，灯忽然被人打开。

龙玄夜措不及防，不由闭上了眼睛。等睁开眼的时候，南宫云已经站在他的面前。

"你来干什么？"龙玄夜木然地开口，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绕过他，又躺倒在一旁的床边。

"来看你死了没有。"南宫云慢慢走到他身边，坐下，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皱巴巴的白衬衫，领口大开，可以看到他肩头的伤口纱布上血迹斑斑，往外渗出血来。往日一丝不苟的脸颊上胡子拉渣，眼睑下一圈乌黑的阴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