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映雪被眼前刘灵均的情态惊呆了。

曾经被几乎整个扬州城的女子们倾慕的风度翩翩儒雅俊逸非凡的男子，此时身子蜷缩成一团，脏污的手捂着脸，呜呜的哭泣着，眼泪顺着指缝流出来，洗出一条细细的纹路，隐隐可见其以往精致细嫩的皮肤......

这，苏映雪心里比最初见到刘灵均的时候更加的慌了。

事情不对，绝对不对！

刘灵均不是这样的人！

苏映雪一刹那暴怒！

她疾跑两步，冲到已经被困成粽子一般的刘甫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怒目圆睁，眼底燃烧着熊熊的火焰：“你对他做了什么？！”

刘甫眼睁睁的看着苏映雪将自己的衣领勒紧，看着那原本冷漠的眸中燃烧着的怒火，心情顿时无比的畅快。

他斜着眼睛瞥了眼地上躺着的人，有嘲弄的看着苏映雪，笑道：“呵，唐俊的朋友？特意来救他的？哈哈哈哈......救了又怎么样？哈哈哈......他已经是一个废人了！他已经是一个连猪狗都不如的废物了！”刘甫的声音里带着癫狂，“他呀，已经被我弄断了手脚，刺瞎了眼睛，割掉了口舌，呵，呵呵，呵呵呵呵.......”

此言一出，屋子里除了刘甫那癫狂的笑声，所有的人都被这话给吓呆了，不可置信的朝还躺在地上呜咽着的人同情的可怜的看向那个人......

居然被人活生生的折磨成这个样子？

苏映雪更是踉跄后退，险险的靠在身后的柱子上，支撑住身形......

“你，你说什么？”苏映雪难以相信方才听到的话。

纵然如同孟九这般见惯了杀戮的人，也是难以置信方才的话。

不是不相信这个世上有如此凶残之人，而是，他们的关系，毕竟是父子。虎毒尚不食子，何况人乎？他怎么能够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此毒手？这样活生生的将一个人的手足尽断，口舌割断，眼睛刺瞎的作为，怎么能够发生在亲生父子之间？

刘甫止住笑，冷嗤一声：“呵，不相信？那你尽可以自己去看一看啊~看一看他是不是真的是我说的那个样子啊......”说着这话的时候，满脸都是肆无忌惮的表情，让人恨不得撕烂他那一张欺骗了无数人的嘴脸！

苏映雪的心里泛着恶心，身子颤抖着，“你怎么下得去手？”

是啊，你怎么下得去手？

所有的人都如同看着一个怪物一般看向刘甫。这个人现在看起来就如同一个失心疯一般吓人，可是偏偏那浑身散发出的浓浓的恶意，让人不得不相信这个人真的是个穷凶极恶之人，而不是因为疯傻的缘故才做出这么丧尽天良之事。

听到苏映雪这句话，刘甫的神情更加的阴冷：“儿子？他算哪门子的儿子？儿子就是这么背叛他老子的？哼，我没刺穿他的耳孔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苏映雪痛苦万分，“背叛？刘甫，你为了你们个人的私欲和野心，不顾天下苍生，想方设法的挑起事端以图挑起战事从中渔利。他！”苏映雪伸手指着刘灵均，这个时候才发现刘灵均已经不再蜷缩一团呜咽，而是整个人都呆住了，如同被定住了一般，缓缓的朝刘甫发出声音的地方扭过头去。

此时，刘灵均已经睁开了空洞无神的眼睛，而那眼睛又似乎因为想要看到东西而睁的如同铜铃一般硕大，黑色的眼珠却因为逡巡而向上翻着，看着让人又是害怕又是心痛。

纵然那双眼睛再也无法表现出情绪，苏映雪却分明从里面感受到无尽的悲凉与痛苦。

方才的话，一定是被他听到了的。

苏映雪不由得想起江离。她想象不出来，当初江离最后一次面对这个人的时候是一个怎么样的情况。江离的武功那样的高强，却还是难逃一死。

可是，现在看起来，江离的死，是真的幸运的。

比起这样被活生生的折磨成这样半死不活又没有任何的能力去结束自己的生命的情况来说，实在是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而方才，却还要听那样的话。

江离，至死心中的执念才淡去。苏映雪甚至都不敢猜测江离最后是完全放下了执念的。但是，面对这个人，面对这个被生父折磨成这个样子的刘灵均，苏映雪忽然间说不下去了。

她以前一直觉得要将一个人心中的执念给消除才是对人最好的一个方法，但是，看着刘灵均此刻的痛苦，她居然说不下去了。

她说不下去。

因为，哪怕她再说一句，那个人说出来的，只会是一刀更比一刀厉害的利刃，刺向那个已经完全失去所有能力的人的心。

刘灵均呆住了好久之后，忽然间，抬起右臂，以胳膊肘代手，支撑着身体，缓缓的向方才刘甫说话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爬过去，地上的稻草凌乱一片，拖出两条长长的痕迹......

他因为胳膊肘的用了而痛的一张脸都扭曲着，却还坚持着向前趴着，一步一步，一点一点，似乎每一下都爬在每一个人的心上，在上面深深的扎下一条条的印记。

苏映雪反应过来，走过去要搀扶刘灵均，砸碰触到刘灵均的时候，明显的感觉到他颤抖的慌乱的避开，似乎很害怕跟人的碰触一般，但是下一刻反应过来，感觉到对方是为了自己的好，身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痛苦中夹杂着歉然。

苏映雪明白过来。他不是故意要如此让人难堪，而，仅仅是害怕那种碰触。

一定是他经历过那些可怕的事情，才会让他的身子在第一时间内做出这样的反应。

“刘公子，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的。”苏映雪说道。“那个人，已经在你的跟前了，你是有什么话想要问他吗？”纵然知道刘灵均不会说话，苏映雪却依旧猜测着这样说道。

刘灵均痛苦的脸上听到这话，浮现出一丝希冀。

他点了点头。

苏映雪想起江离，然后转过头定定的看了眼刘甫。那个人，那张看着淳厚的面上，此时却只让人觉得阴森可怖，让人觉得痛恨和恶心，让人恨不得上去将他千刀万剐！

苏映雪强忍着心中的烦躁愤恨，转过头，然后开口道：“难道，你是想问他，‘真的没有一次在意过你是他亲生儿子的事情’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