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想趁着过年回家,把一切都告诉家里,年后便着手结婚的事,你说好不好?”
静兰低头沉默着想了一会儿:“我……不行,我还没有心理准备,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其实……你不用太紧张,相信我,我会处理好一切!”
再次提起结婚的话题,似乎平远自己也很意外,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变得如此心急了呢?
如今的情形,他们之间虽缺着那一纸证书,但心与心之间的距离之近,情感交流以及日常生活模式中的默契,俨然如同正常的夫与妻。
电话里,老父亲听到儿子红鸾星动的喜讯后,一连感慨出三个‘好’字,平远几乎能透过每一声‘好’,清晰地看到老爹满是皱褶的老脸上,如刀尖深刻的纹路被夸张咧开的嘴角挤到一块,堆出一朵色调不艳却生动鲜活的花。
然后,他忽然觉得将既定的事实刻意隐瞒,于父母来说,等同于眼睁睁看着他们饥渴难耐,分明自己手里捧着一壶泉水,却因不确定这水喝到他们口中是甜还是苦,因而犹豫迟疑着不肯递出去。
或许,这壶甘醇的清泉水突然喝进口时,二老会因冰凉的口感而觉得略略带涩,也许还会因为胃里突然受凉而引起短暂的胃痉挛,甚至可能会责怪埋怨他们的儿子不孝,不去努力寻得一壶暖心顺气的热茶。
这种种预想到的情况都有可能发生,而最终的结果,饥渴的二老总是需要水的滋润,他相信,时间不会辜负任何人的努力,他和她,一定能慢慢将这壶冰水捂热,烧出一壶让老人满意的热茶。
可是,静兰远没有平远的乐观和自信,万一……
万一席家二老反对的声音太过激烈,影响到他们合家团圆的气氛,他的压力该有多大?她接下来将如何面对他们?
如果传得十里八乡沸沸扬扬,平远将会面对多少闲言碎语?家里的父母又该怎么办?
还有两个孩子的反应……
静兰不是不知道,当这把爱情的箭拉了弓以后,便断然没有回头的理由,亦没有忍痛割下这份感情的果敢和决心。
她也清楚,藏起来当鸵鸟决不是长久之计,只是,她不是高尔基笔下的海燕,她还没有建设好足够坚固的外壳,暂时还不能挺直腰板接受暴风雨的考验。
静兰说:“平远,我不否认自己的紧张,可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我相信你有处理好一切的决心和能力,但我更想等到时机成熟,等到自己足够坚强时,跟你一起并肩作战,一起为我们的未来努力!”
听完她的话,他好似在大雨中急急地狂奔猛跑时,突然头顶上罩上了一把大伞,抬头间,她就站在眼前,纤细温暖的小手轻轻握上自己湿漉漉的大手,眼眸里溢出恬静的光,那束光芒直直射到心窝底。
心底里那一丝不安分的急躁,在那束恬静光芒的照抚下,变得异常温顺,就像一只吃饭喝足后,在院子里的软垫上晒太阳的小狗,懒洋洋的趴在那儿,不声不响安静乖巧。
他声线柔和而坚定:“好吧,依你的意思,再等等,我们一起努力!”
重点议题商讨完毕,才分开一天不到的两个人,继续抱着电话,煲了长长的一碗电话粥,仿似准备全力加工出浓稠的清粥作夜宵,捱过孤枕独眠的漫漫长夜。
末了快挂电话时,平远问:“如果过年回家时,我爸妈非逼着我交个儿媳妇出来,我该怎么应付呀?”
静兰故作无奈叹气状:“这个问题太复杂,我暂时思考不了!”
他不给偷懒的机会,再次把难题汽球抛过来:“如果不出意外,明天我姐的就会来电话刨根问底,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跟她实话实说,坦白从宽?”
“那怎么行?平梅姐可不会像我哥那样保密,她知道了,就等于真相***!”
刚刚还懒懒地推卸责任自称无法思考的人,这会儿小脑袋可清明着呢,哪里有半点犯模糊的痕迹?
平远笑:“说得很有道理,那现在想到应付我爸妈的办法了吗?”
她又回懒了:“没有!”
“慢慢想,别急,明天给我答案!”他看似大度让步,可事不关己气定神闲的态度真有点欠揍。
静兰不服:“说错话坏了大事的是你,自己心急没稳住,惹了麻烦为什么让我来买单?”
他理所当然地反问:“我说错话了吗?我谈恋爱了是不是事实?我心爱的女朋友亲自上门替我尽孝是不是事实?我们俩迟早会结婚,你终究会是我们席家的人,这是不是事实?”
“……我怎么觉得被讹了?”她后知后觉地悔悟道。
他大笑:“早就被我讹上了!”
她后怕不已:“我有点想逃的冲动!”
“没机会了!”他悠悠然笑道:“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是好好想想怎么应付家里的逼供。”
静兰赖皮:“我只要结果不管过程,我会在精神上支持你,会给你加油打气,但不负责出谋划策!”
他无奈:“那我只有等着被屈打成招了!”
“党的好儿女怎么能那么没骨气?就算真的被逼上绝路,相信你也能咬紧牙关挺过去,如果你真的不幸被两位老人收押了,到时候我一定会来探监!”
……
难题气球抛来抛去,最后还是被平远同学接了回去。
口齿伶俐的大律师在战斗了第N个回合后,以惨败认命的结局收场,当然,即便是败仗,也让某人吃得眉开眼笑!
静兰回来时就像割地谈判一样,寸步不让的争取时间,而当真正回到家后,才呆到第三天,人就收拾收拾打道回府了。
被亲爹娘明目张胆往回赶,这种情况可是首次发生!
具体缘由是因为什么呢?
昨天中午,老爹出门打小牌找乐子,家里就剩母女二人,老妈忽然询问起静兰的现状,重点直指婚变后的个人问题。
显然,这起母女和谐的近距离细谈,应该是父母大人一早预谋而定,父亲大人也是用心良苦,想问不好问,只好把这个重任托付给亲爱的老伴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