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感谢关注本书的广大书友们!)
潼关内,李守贤与奥屯世英两人焦虑不安。
与其说他们拒贺兰军于潼关之外,不如说是贺兰军将他们堵在潼关内。贺兰军好整以暇,除了派探马前来刺探,从不主动来攻。两人已经见识了贺兰军防守的强度,整个贺兰军的营盘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刺猬,让两人无计可施。
三万人马,在潼关内每天人吃马嚼,粮草飞快地减少,而河东的补给却越来越少,直到他们得到贺兰军已深入他们老巢的消息才恍然大悟。若非如此,不足以解释贺兰国王就地围而不攻的举动。
李守贤与奥屯世英还指望着刘黑马在河东能够歼灭贺兰军的一部。然而在潼关内他们是客军,与主军的关系日益变差,打架斗殴的事情层出不穷。宋平正在宴请他们二人及手下心腹,因为近来二人对他消极防守的态度起了疑心,也因为今日又发生了军士打架的事情。
夏冠英被捆绑着押了进来,陆续又有十多位李守贤与奥屯世英的手下被抬了进来,随同进来的是数位衣冠不整的军士,个个鼻青脸肿。
“这又是因何事而起?”宋平强压着怒气。
夏冠英还未答话,客军的几位纷纷怒骂道:“这小子出言不逊,说我等胆小如鼠,缩在潼关内不敢出阵,坐吃山空。”
李守贤与奥屯世英颜色变了。
宋平的副将郑奇问道:“夏冠英,他们所言是否是实情?”
“将军恕罪,小的冤枉啊。”夏冠英跪倒在地,哀求道。
“快说,否则我决不轻饶。”宋平喝道,“是否有罪,当着李总管与奥屯万户面,我自有公论!”
“万户大人,小的冤啊。今日小的负责巡视,见他们值守时聚众饮酒,小的不过是上前劝止。”夏冠英满脸冤枉之色,“万户大人军纪严明,讲究令行禁止,小的见有犯了军规哪敢视若无睹呢?”
“胡说,万户大人的军纪也只是对我主军而言,与客军何干?”郑奇骂道,“远来是客,强敌在外窥视,岂能窝里斗,徒让敌军耻笑?”
夏冠英僵着脖子,气往上涌,申辩道:“他们就胆小如鼠,小的一个打他们十三个,还不是在我手下求饶?”
李守贤与奥屯世英听了这话,满脸羞愧。
“住口!”宋平将桌上酒杯往夏冠英砸去,夏冠英被砸个正着,头破血流好不恐怖。左右大惊失色,心说宋平这是动了肝火。
契丹千户古哥上前进言道:“万户大人,此人犯此大错,虽情有可原之处,但不杀不以正军纪,不杀不以振军心,不杀不以让主客之军同心同德,共同应敌。”
百户沈重立刻上前请求道:“万户大人,夏冠英无错,相反却有大功。若是杀了他,岂不让我等寒心!属下请万户大人从轻发落。”
李守贤不想让事情弄僵了,到头来却伤了自己,自己毕竟是客军,也说道:“宋万户息怒,军中斗殴也是常有,若是闹大了,我等岂不伤了和气?”
李守贤冲着奥屯世英使了个眼色,那奥屯世英本见被抬进来的大多是自己的部下,气不打一处来,既羞又恼,他不喜军士斗殴滋事,却更不喜自己的手下以众击寡却打输了,让人小瞧了自家威风。
奥屯世英见夏冠英面色如土,额头上又被酒杯砸破正血流满面,心里的气消了一半,又见帐中主军大小官佐心有不满,便息事宁人地说道:“古千户言重了,在下也曾在关西驻扎过,早就知关西男儿多烈士,两句不合,便拳脚上见个真章。我看还是打三十军棍吧!”
奥屯世英这话说得轻巧,若真是打了三十军棍,夏冠英的半条命算是没了。
“慢!”古哥道,“属下以为大战在即,正是用人之时,应当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不如命他明日出关攻敌,他不是说客军胆小如鼠吗?我等看看他在敌军面前,是否还如此豪气?”
“妙啊,李某看就如此吧!”李守贤立刻说道。他倒是与贺兰军战了一回,宋平却以自己骑兵少为由拒绝出战,古哥这一提议正中了他的下怀。
“拖下去,关进监房,给他一些酒肉,好让他明日有气力出关却敌!”宋平道。
夏冠英见自己的命运没这些当官的三言两语就决定了,大声呼道:“饶命啊、饶命啊,小的知错了,小的愿领三十军棍,不,五十军棍……”
他面露胆怯之色,左右军士上前将他从地上架起,拖出帐外,宋平及他的手下都感到一些尴尬。
“哼,此等劣卒私斗倒是一个比一个狠,让他们上阵却个个稀松。”宋平脸色铁青,冲着李守贤与奥屯世英道,“宋某让两位见笑了。”
“好说、好说!”李守贤与奥屯世英两人嘴上敷衍着,心里却暗笑。
郑奇道:“万户大人,我潼关粮食渐少,河东的粮食迟迟未见一料送来,怕是有变啊。”
宋平转头问奥屯世英道:“奥屯万户从河中府来,不知近日可否得到什么最新军情?刘大帅若是迟迟不来,我等怕是要饿死了。”
河中府的事情,奥屯世英与李守贤两人都从军报中知道了,心中虽焦急,却从未透露一点消息给宋平。
“刘大帅从晋北南下,大军劳动,远道而来,又要筹措粮食,征集民壮,所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嘛!自是不比我等轻骑来得轻松。”奥屯世英搪塞道,“待大帅亲率大军兵临大河,赵诚小儿初出茅庐之辈,岂是我等久经沙场之将士的对手?哈哈!”
宋平、郑奇与古哥等人心里却是愤怒无比,他们幸亏早就选择投靠了赵诚,否则被刘黑马等人卖了,还在帮他们数钱。他们却是有些冤枉了奥屯世英与李守贤,这两人只是对河东的突变情况并不太了解,怕宋平部失了信心,另一边又认为刘黑马大军可以应付得了。
“来人,传我命令,将窖中积存的美酒,全都拿出来,送给友军将士,让大家索性喝个痛快!”宋平道,“明日我等与贺兰军决一雌雄!”
“宋兄实在太客气了。”李守贤举杯道,“李某代我军一万将士敬宋兄一杯,喝!”
“喝!”众人齐呼道。营帐内气氛热烈,大小军官喝得是昏天黑地。
不一会儿,郑奇借小解,急走出营帐,黑暗中百户沈重走了过来。
“夏冠英这小子现在在哪?”郑奇问道。
“正和刘大川等人在监房里进食!”沈重道,“总得先填饱肚子吗?本来是准备明晨动手的嘛!”
“恁多事,万户大人计划有变,让他们半个时辰准备好,否则就得另觅良机了。”郑奇凑近沈重的耳边命令道,不容质疑。他凑近沈重的耳边,耳语了一番。
黑暗中,沈重眼睛异常明亮,了用一丝颤抖却极低沉有力的声音回道:“遵命!”
监房内,刘大川正和两百士卒正在卖力地吃着肉。刘大川嘴中塞满了肥肉,口齿不清地问道:“这么……说,我是……冤……枉了…宋万户?”
夏冠英啃了一口馒头,慢腾腾地说道:“慢点吃,马儿八分饱才跑得快,你别将自个儿噎死了。”
“老子在这里关了半个月,都饿得快要死了,还不让我吃个痛快?”刘大川瓮声瓮气地说道。
夏冠英轻笑道:“我瞧你现在的模样,倒像是长胖了一些。在这里住了半月,没见你长了本事,就见你的饭量长了不少。”
刘大川怒道:“我这是养精蓄锐,一会动上了手,你再瞧瞧我的本事。”“咕、咕”的,他仰起脖子,灌了一口水,顺便打了个饱嗝。
“沈百户到!”房外的哨兵伸进头来报告。沈重正命人将兵器和铠甲送了进来。
监房内众人停下了说话声,沈重面色沉静,一身戎装,手中的铁枪闪着点点寒意,众人都等着他的命令。
“诸位都吃饱了?”沈重不顾左右。
“饱了!”众人低声答道。
沈重从怀中掏出两块令牌,分别扔给夏冠英与刘大川,命令道:“你二人各领一百人,穿上铠甲,将帐外的守军干掉,堵在帐门口。那里有我的百人队呼应。这令牌你们收好,从这里到营帐要经过客军把守的关要,只要亮出这令牌即可通过。”
“是!”夏冠英与刘大川齐声应道。
“一路上不要惹是生非,直捣大帐,将李守贤与奥屯世英及及手下拿下。所谓擒贼先擒王也!”沈重道,“诸位兄弟害怕吗?”
“屁话,害怕就不会在这里住上半月了!”刘大川仍用他标志性的大嗓门说道。
“百户大人,我们能将敌酋拿下并不难,一旦客军大部发现了,反冲过来怎么办?”夏冠英问道。
“这不用你关心,到那时,宋万户会以火光为信,关内的我军立即会趁热打铁,利用混乱攻下敌军各驻营。”沈重道,“只要我等将敌酋拿下,敌军群龙无首,阵脚自乱。否则,困兽犹斗,我军必然损失巨大。”
“是!”众人答道。
众人立刻穿上铠甲,佩上角弓,带着三十根箭,人人一杆铁枪或长矛的长兵器,另佩一把长短。
“呛!”夏冠英拔出了手中的长刀,如龙呤般清悦入耳,刀面狭长如剑,黯然青且黑,却泛着噬血的浅浅光芒,刀鞘上有朴实无华的花纹。他不禁惊呼道:“好刀!”。
“此刀名曰:贺兰长刀!”沈重道,“只有贺兰国王的部下才会有此利器。诸位今夜随沈某为国王拼杀,搏取自己的功名!”
“杀、杀!”所有人自动站起来,挺胸收腹,等待着沈重的命令。
“好,我先离开这里,待约莫半柱香的时候,你们再持着令牌潜入。”沈重道。当先,他转身离开了监房,消失在黑暗之中。
李守贤和奥屯世英来赴宴,与宋平觥筹交错,把酒言欢。他们各自带着五百亲兵,正在宋平的营帐外值守,宋平命人送上美酒佳肴,让他们放松了警惕之心。
一支百人队从前面关口上下来,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似乎成了黑夜中的一部分。他们正是夏冠英率领的百人队,他们持着令牌堂而皇之地来到这里。帐内的酒令声,传到了夏冠英的耳边。
“什么人?”亲兵喝道。
“自己人!”夏冠英远远地高呼道。那亲兵想借着灯光凑近打量,发现来人面色狰狞,似曾相识。
“你是……啊!”亲兵认出了夏冠英,却不料一刀寒光一闪而过,亲兵捂着喉咙倒在地上。
“杀!”夏冠英大吼一声,率领一百人往大帐中奔去。亲兵试图迎面阻挡,被这猝然发难的百人队撞翻在地,身首异处。
“不好,主军反了!”大帐外围他处的亲兵高呼道,纷纷寻了兵器围了过来。
大帐内,酒性正酣的李守贤与奥屯世英两人立刻清醒了过来,他们发现大帐内的情势发生了变化。宋平等人聚在一起正冷冷地看着他们,而在帐外值守的沈重率领自己的百人队冲了进来,将李守贤与奥屯世英包围了起来。
帐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喊杀声,夏冠英放弃了自己的铁枪,他觉得自己手中的贺兰长刀正是近战的利器。一刀挥出,对方手中的刀被他磕飞到了半空中,他跟上一步,让对方惊讶的头颅也跟着飞上了天,血箭喷涌而出,空气中弥漫着腥臭的气味。
热乎乎的血溅了夏冠英满身,粘乎乎的让人难受,他的心头却是快意淋漓。他的突然袭击,让他在大队亲兵反应过来之前,冲到了大帐前。
“夏冠英,你守在外面,绝不放一人冲进来!”帐内传来沈重的呼声。
“属下遵命!”夏冠英横刀站在帐前,灯光下他披头散发,如一个暗夜杀人魔王般令人惊恐万状。
亲兵见自己的主子被围在帐中,救主心切,如潮水一般涌上前去。正在此时,按捺不住的刘大川从他们的身后杀到,他们先是用弓箭,从背后射来,密集的亲兵立刻如浪花一般倒了一大片。
“嗷!”刘大川的大嗓门吼叫着,一马当先冲入亲兵,身后的百人也跟着冲了过去。远远的各个关口上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大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早已经离开的郑奇在潼关上点集兵马,不等宋平的号令,从背后冲向客军把守的山梁,失去了主官号令的客军,在激烈抵抗之后,就变得松散起来。他们茫然失措,不明白敌从何处而来,他们又如惊弓之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此时的客军在为自己而战,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尽可能抱成一团,拼死反抗。
火箭腾空而起,引燃了那些本给贺兰军准备的火油,秋干物燥,风助火势,让各个关口如同一个沸腾的油锅。火势甚至让郑奇不得不放缓自己的攻势。
“妈的!”郑奇抹了把被烟雾熏出的眼泪,骂道。
对面山头上的一员骁将,大呼道:“总管陷入敌营,我等杀一个便是保本,杀两个便是赚了。全军听令,与本将军冲下去救了总管,杀了逆贼!”
守军在那位将军的带领下从山头上冲下,一鼓作气,竟让郑奇部死伤众多,不得不后退到另一个山头防守。郑奇见自己本部人马趁乱突袭,此时竟被对方反冲乱了阵脚,心头大怒。
“将军,那是李守贤之弟李守忠,是员猛将!”左右有人呼道。
“管他是猛将还是鼠辈,郑某在此,岂能让他得逞!”郑奇甩开了身上的累赘,高呼道,“将火油倒下去,让诸位尝尝油煎猛将的滋味。”
身边左右大笑,士气高涨了一层,稳住了阵脚。
宋平帐内,剑拔弩张。
李守贤气愤地骂道:“宋平,你这是何意?”
“奉贺兰国王之命,尔等若是立刻放下兵器投降,可饶尔等不死!”宋平缓缓说道。
“我砍了你!”奥屯世英举起自己的钢刀,往宋平冲来。怒火让他失去了理智,出卖更是让他感觉到屈辱。
一箭飞来,正中他的后背,巨大的力量和痛楚让奥屯世英踉跄地倒在宋平的面前,像是跪地称臣,他徒劳地骂道:“宋平,你这个无耻的小人!”
“小人?”古哥喝道,“你奥屯世英身为女真人,不想着为完颜守绪尽忠,却甘心当蒙古人的走狗,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左右上前,将奥屯世英捆个结实。宋平等人看着立在帐中的李守贤和他的手下诸人。
李守贤悲哀地说道:“罢了,只要宋兄放我平阳府的子弟一条生路,我愿降!”
“准!”宋平按着腰中的刀。
一把钢刀颓丧地掉到了地上,立刻稀哩哗啦一片,李守贤选择了投降,但是他的兄弟却仍未放弃。(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