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中原路 第五章 猎㈤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这是长生天的庇佑!”三峰山中,蒙军争相欢呼。

拖雷没有等到窝阔台的援军,却遇到了一场救命的大风雪。大雪连下了三日,战地多麻田,金军人马所践泥淖没胫,军士披甲骨僵立雪中,枪槊结冻如椽,且有许多人三天未进食,南迁近二十年,早已不耐苦寒的金国人寒不能立。而蒙古人生于塞北,早已习惯于寒冷的冰雪,对三峰山的大雪并不当一回事。在此情况之下,金军的命运已经被决定了。

窝阔台在拖雷遣使的催促下终于南下,就在拖雷准备反攻之时,他才带中军抵达三峰山与拖雷会合。

“汗兄来得真及时啊。”拖雷忍住心中的怒火,平淡地说道。

“拖雷莫怪,前些日子高丽国王反叛,西域花剌子模余孽札兰丁又死灰复燃,为兄不得不处理妥当。听说弟弟被金国人缠住了,所以为兄日夜兼程,前来救援。”窝阔台像是什么事也没有,轻笑道,“如今金兵大势已去,你我兄弟二人共同收割金人的人头。”

“就像小时候,汗兄与我打猎一般?”拖雷道,“说到打猎,我记得我猎取第一个大的野兽,还是在汗兄的帮助之下完成的。”

“咱们兄弟中,你拖雷最小,我不帮你,帮谁呢?”窝阔台像是在回忆,脸上挂着让人十分温馨的笑意。

“呵呵。”拖雷大笑,高声说道,“汗兄厚爱,弟不敢相忘。”

“都是兄弟嘛,又都是同一个母亲的儿子,就是要相互帮忙嘛。”窝阔台道。

两人合兵一处,却故意对金军放开通往钧州的生路。

金军大势已去,无奈之下只得向钧州突围,走到半途,被蒙古兵拦腰一击,切为若干段,全军被屠杀,声如崩山。花帽军的名将“赛张飞”张惠步持大枪,奋战而死。武仙只剩下几十人,逃进竹林,向密县走。移刺蒲阿向着汴梁的方向走了一阵,在“望京山”被俘,不屈而死,虽然本人刚愎自用,还颇为硬气。完颜合达、完颜陈和尚,与一位叫做杨沃衍的,逃到钧州,企图死守。

后来有人作诗,对三峰山这一场具有决定性的战役有这样的评述:

短兵相击数百里,跃马直上三峰山,黑风吹沙河水竭,六合乾坤一片雪。万里投会卷土来,铁水一池声势接。丞相举鞭摔沾言,大事已去吾死节。彦章虽难敌五王,并命入敌身与决。逆风生堑人自战,冰满刀头冻枪折。一败涂地直可哀,钧台变作髑髅血。二十万人皆死国,至今白骨生青苔。

钧州随即被蒙古兵攻破,完颜陈和尚见大势已去,等蒙古军杀掠稍定时,主动走出了自己的藏身之地。蒙古后立刻将他团团包围。

“我是金国大将,想见你们主帅。”陈和尚面无惧色,高声呼道。

蒙古兵心中窃喜,俘虏一重要大头目,哪里舍得一杀了之,遂以数骑夹之,将陈和尚解到拖雷的面前。

拖雷打量了一下完颜陈和尚,见这位金国将领虽然衣甲皆破,身上数处流血不止仍一声不吭,心中有了一些敬佩。

“跪下!”蒙哥喝道。

陈和尚身材壮硕,左右只得强行压服他,他拼力反抗,额头的青筋暴起,仍是不服。

“你叫什么名字?”拖雷问道。

“我忠孝军总领陈和尚是也。大昌原之胜者我也,卫州之胜亦我也,倒回谷之胜亦我也。”陈和尚高声回答道。

“哦,我听说过你,你的勇猛我不止一次听说过。我敬你是个好将军,你不如投降我,荣华宝贵将等着你。”拖雷眼前一亮,诱惑道,“虽然以往你往各为其主,但是我拖雷向来最敬重忠臣,你是个大忠臣,虽然杀了我不少人,但我可以选择忘掉你对我蒙古犯下的罪行。”

“是啊,我看完颜将军不如投降,别的我不敢说,当个世袭万户那是免不了的。”速不台也劝道。他在陈和尚手下是吃过大败仗的。

“哼,我死乱军中,人将谓我负国家,今日明白死,天下必有知我者。”陈和尚冷笑道。

拖雷仍不肯放弃,叫他降,他不肯。完颜陈和尚免不了一顿毒打,挣扎中,腰间的一个管状的物什掉到了地上,拖雷很好奇,便握在手中观看。

“这是何物?”拖雷问道。

陈和尚一声不吭。拖雷偶然轻轻一拉,管状物居然被拉长,他凑近去一看,大感意外。

“这等宝物,正是我辈行军打仗用得上的,中原人能工巧匠真是不少啊。”拖雷道,“不过,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左右也都摇摇头,没人见过这种物什。

“哈哈、哈哈!”陈和尚突然狂笑,似疯狂了一般。

“大胆!”左右怒喝道,又是一顿暴打。

“可笑此等物什,你们蒙古人居然不知道。哈哈……”陈和尚吐了口血沫,仍狂笑不已。

“中原汉地多精工巧匠,我们蒙古人不知道,又不是什么太稀奇的。”拖雷承认道。

“可是这件千里眼却是你们蒙古人送给我的?”陈和尚道。

“蒙古人?”拖雷感到很稀奇,根本就不相信。

“贺兰国王算不算蒙古人?这件千里眼就是贺兰国王所送。”陈和尚道。这倒不是他的本意,既然拖雷对自己的千里眼感兴趣,陈和尚借机离间,不介意拉一个垫背的。

“你可有凭证?”蒙哥喝道。

“没有!”陈和尚道,“不过,那人身高与我差不多,看上去更像是文士,潇洒豪爽。对了,他还有一匹赤红色的宝马,十分神骏。”

陈和尚尽力地描述着赵诚的模样。

拖雷及左右对视了一眼,深知完颜陈和尚描述的极准确。

“那你所见之人戴帽子吗?”蒙哥问道。

“戴了一顶狐皮帽。”陈和尚肯定地答道。

他这么一说,拖雷等人都大笑了起来,因为赵诚通常是不愿戴帽子的,他们哪里想到赵诚那次深入秦州夕阳镇正是冬天,而且是扮成商人的,正戴了一顶帽子。所以拖雷等人认为陈和尚是故意陷害赵诚,临死还要拉一个垫背的。

陈和尚不知道,赵诚上次见拖雷,分析形势利害,与后来发生的事实无异,拖雷已经将赵诚看成自己最可以信赖的人之一,只会相信这是陈和尚的故意陷害之语。要知赵诚虽不参与征战之要,但他也是有名气之人,陈和尚长期据守边关,接触边事,能知道关于贺兰国王的一些消息也不太令人意外。

“胡说!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再问你一句,你降是不降?”拖雷大怒。

“哈哈,你们蒙古人残虐,投降你们为虎作伥,还不如给我一个痛快。我完颜彝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你们蒙古人舔我的靴子还不配呢!”陈和尚破口大骂。

拖雷火冒三丈,命人砍断了完颜陈和尚的脚,接着又割开了他的嘴,伤口直到耳根,但他至死不降,最后喷血大骂而死。

拖雷对他的忠义十分敬服,酹以马湩(蒙古一种高级食品),祝曰:“好男子,他日再生,当令我得之!”

完颜陈和尚死了,但是他的忠孝军仍然在誓死抵抗,会继续出现像完颜陈和尚这样的人。完颜合达等人也不是战死就是不屈被杀,三峰山之战,金国失去了最杰出的一批将领和最后的的一支精兵。

……

中兴府内,郭侃从晨曦中醒来。

他稍整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换上了一身短打扮,便要去院中练习武艺。十多年以来,他天天如此,通常会练出一身汗后,洗漱一番,会在院中读书,然后吃早饭,用完餐之后,他要么去贺兰书院,要么去找书院中年轻学子们或者他交的朋友同去游玩,再就是贺兰国王召他去问话、聊天或打猎,甚至是陪国王出巡。

只不过在中兴府,他用来读书与练习武艺的时间更多一些,中兴府在他意识中已经成了一个与战争绝缘的地方,除了远方的商人偶尔带来的一些关于战争的消息。郭侃虽然对自己的武艺与识见也很自负,但他也感到学无止境,因为贺兰每年秋季武比时,总会涌现出一大批杰出的好儿郎,虽然他本人不需要和这些人比什么。只是贺兰国王一声称赞,却让他有了向上的无穷动力。

正是一月下旬,院中腊梅仍在绽放,一股暗香浮动。郭侃发现庭院当中立着一个修长健硕的身影,一动不动地盯着腊梅看,如同一棵大树一般深扎地下,屹立不动,怕是已经站了很久。

“国主,您怎么来了?您为何不叫醒我?”郭侃大吃了一惊,天刚泛着鱼白,他感到自己挺失礼。

院中立着的正是赵诚,只不过他一身戎装让郭侃很是惊讶。赵诚转过身来,打量了一下这座很精致的小院,点了点头却问道:“你在这里住了三年吧?”

“是的,自次国主将此宅赏给我,侃就在这里住下了,再过几日,就整整三年了。”郭侃答道。

“都三年了,你已满二十岁,正是男儿建功立业的好时光。你是应该回中原了!”赵诚说道。他的表情有些留恋之色,像是十分依依不舍。

“是的,侃准备下个月向国主辞行。”郭侃恭敬地说道。

“哎!”赵诚轻叹了一声,“一个人若是在一个地方住得久了,一旦到了真正离开的时候,总会有些不舍。因为天涯千里相隔,大多很难回到自己曾经住过的地方。”

“侃不敢相忘,只是家父已来信相催。”郭侃道,他还不知道他的叔叔刚在潼关病卒。他又不太确定,因为赵诚的神色与不舍的情绪,既像是对他郭侃不舍,又像是赵诚自己的感叹。

“去年夏天的时候,我曾说过今年春天要你陪我去打猎,好让你早早回中原。明日就是个好日子。今天你去贺兰之巅最后一次奠拜一下你的祖父,然后立刻回来,哪也不去,好好准备一下。”赵诚顿了顿道,“说不定,你以后恐怕就很难有机会重回这座宅院了。”

“国主,侃不明白打猎为何还须准备?”郭侃感到十分疑惑。只有书上讲的皇帝行猎才会大张旗鼓地准备一番,他不认为赵诚会为打猎认真准备什么,向来是一马一弓足矣,他从不认为赵诚是一个喜欢讲排场的人。

“因为这一次我们可能会出门很久,所以你要多准备一下,尤其是你的枪、刀,还有你的弓,别忘了穿上你来时的那一身铠甲。”赵诚又瞧了瞧郭侃腰中的刀。

那是赵诚第一次见面时送给他的西域弯刀,他解下自己腰畔的长刀,扔了过去,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将你那破弯刀扔掉,现在已经算不上好刀了,它配不上你,用我这一把长刀。”

赵诚走了,如同他悄悄地来那样突然,仿佛从没出现过。唯有无法看得见的暗香在庭院中浮动着。

郭侃捧着赵诚扔给自己的长刀,呆立在庭院中,他被赵诚冷若冰霜的眼神给吓住了,因为这不是他印象中的贺兰国王,一个让他感到很陌生的贺兰国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弥天记她的4.3亿年命之奇书恣意风流至高降临穿成绿茶女配后我出道了重生后成了大佬心尖宠农家娘子美又娇嫡女娇妃重生之为妇不仁
相关阅读
妖孽宝宝从天降惊魂六技之无形计御世狂女民国之错付流年温柔王妃龙灵欲都重生之天才少主多妖江湖重生之征服娱乐圈豪门总裁的掠爱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