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诚还是低估了前方那训练了三个月的士卒。
他们这五个百人队,离营地二十里远的地方,就被发现了,那哨兵将自己埋在沙砾之下,睁圆着眼睛盯着面前自己的警戒范围,而在他前方更远的数位哨兵却是睡得很香——白天的训练已经榨干了他们所有的体力。
这位“忠于职守”士卒不得不睁大自己的眼睛,因为他已经被罚了三次,全是因为放哨不够警觉,他不仅丢自己的颜面,还连累一个帐篷的兄弟,所以这个月夜里,他不停地用自己的指甲掐自己的胳膊,好让自己保持清醒,心中却期盼着天快亮。
乌云遮蔽了月色,天地间暗了下来,可是他总觉得眼前的沙丘似乎在移动,他不相信地擦拭了一下眼睛。果然,那黑色的沙丘确实是在移动,如黑色的洪流一般眨眼到了跟前。
“不好,敌袭!”哨兵大吃了一惊。他不知道这么一大队人马为何会从这个方向驰来,因为以往袭营演习,都是事先将本部人马分成几处扎营,大家事先也都有所心里防备的,可是今晚大家都在一处扎营,也没看到一批人事先分出去过,他也明明看到何大人确实喝醉了。
“难道真地遇见了强盗?”哨兵飞快地想道,“这是实战,决不能让强盗们得手,让我的兄弟们遭受损失。只可惜,我只有一把木刀。”
他心中这么想,手中却没闲着,他飞快躲进自己藏身的地洞之中,用火折子将身边的干草点燃,然后猛得一掀地洞的盖子,冲着身后的营地挥舞着,一边飞奔并大喊:
“敌袭、敌袭!”
在旷夜里,这一嗓子比他手中的火把还要管用,立刻其他的哨位立刻响应,一个又一个火把被陆续点燃,直到营地,伴随着叫喊声,那火把就如同天上的繁星一般多。
“妈的,这么多喑哨,都不睡觉了?”赵诚大吃了一惊,手一挥道,“全军冲刺!”
偷袭变成了强攻,在己方人数不及对方三分之一的情形之下,只有输了。
“是!”手下的五支百人队并肩飞驰而过,冲向远处的军营。
那位哨兵正在离赵诚的不远处,见警讯已经被传达下去,飞快抽出自己的刀毫不犹豫地冲向赵诚,黑夜里他认为赵诚就是强盗头子。早就已经数十支箭矢飞向了他,哨兵只觉得自己胸口、腹部和四肢生疼,却不像是受伤的样子,他不理会自己已经受伤的“事实”,更没有阵亡的觉悟,仍然后知后觉地冲向赵诚。赵诚的身边早就冲出来七八位护卫阻截。
“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哨兵似乎发疯了一般,手中那可怜的木刀一照面就被几把刀架住,又被辟成七八块,仍然用头撞用手抓硬是将一位骑兵拉下马来,骑在那位不幸者身上,不要命地一阵拳击。
“自己人、自己人,你想打死我啊?”那位倒霉骑兵大叫。几位同伴连忙拼命地将哨兵抱住,可是这位哨兵双臂被压住,却用上了自己的牙齿,有一个家伙当场挂彩。
“这家伙一定是疯了!”众人悻悻地想。
赵诚来不及观战,早就甩开这个不要命的家伙,赤兔马飞快地追上前面的第五个百人队。当前四支百人队抵达营门口的时候,他们发现营区的外围竟被掘了一个宽约一丈的壕沟,他们只得撞开营门,鱼贯而入,前方又设置了无数的拒马,耽误了他们不少时间。
这个时间,正体现出了何进三个月以来的“偷袭”成果。
萧不离在第一时间就已经睁开了双眼,立即跳了起来,飞快地穿戴好特制的保护头罩,取出了自己的木刀。每十个人为一什,也就是正好一个行军帐篷所能住下的人数。每一什的什长立即行动起来,各自站到了帐篷外面,指挥着同什兄弟结成一个圆形防守阵型。每一个圆形阵型又相互靠拢,飞快地形成了一个人数更加密集的防守阵型。
“铁蒺藜!”士卒们吵嚷着,“全部抛下,伤了马匹该它倒霉!”
“绊马索!”什长们大叫,“专往马腿上招呼,摔得越狠越好!”
“勾枪准备好!”百夫长们也大叫,“不管对方是皮燥肉厚,还是细皮嫩肉,全给我拉下来!”。
“网兜张大点,不要漏了一匹马!”不知道什么人也在大喊,“就是一粒沙子,也不要漏掉!”
“不要乱,和身边的人相互靠拢,共同进退,刺枪冲外,抵挡马匹冲击。”萧不离大叫道“每什对付一个敌人,直到对方求饶,不求饶就往死里打!弓箭手尽管往骑兵身上招呼,伤了我负责!”
四个百人队早已经冲了过来,他们准备的勾枪没用得上,只得利用马匹冲刺能力向着人群冲去,一边胡乱地放着箭,守军在接敌之初被冲得有些散了,许多人被射中或砍中。然而那些什长与百夫长们很快将士卒集合起来,马匹被无情地绊倒在地,受伤的马匹与骑手同时发出呻吟声,也有人硬是凭蛮力将骑手拉下马来猛揍,巨大的撞击声不绝于耳。“入侵”的骑手们个个心中胆战,这群人真是不要命啊。
骑在高头大马上本有着天然的优势,他们用自己的木刀,不停地砍着,起初砍翻了不少人。可是对方经过短暂的混乱之后,却是几个人对付一个,成包围态势,往往一刀挥出去被对方架住,另位伸出几支长枪将自己挑落下马,然后招来雨点般的群殴。
赵诚这四个百人队的士卒,跟这些超负荷训练了三个月的士卒相比,差得实在是太远了,又是三四个群殴一个,惨不忍睹,萧不离等人此时并不知道这“入侵者”是新来的,所以跟往常被别人殴一样,根本就没手下留情的意思。
“随我在营外游击!”赵诚大感意外,他从一开始被那个哨兵发现,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不过他还是想给对方一些教训。
随身带的百人队,紧跟在赵诚后面,他们游离在营地外面,一边利用马匹的快速移动,一边冲着混乱的人群放箭,不停地有人痛呼,个别人被射中裸露在外的部分。
“快,放箭还击!”萧不离命令道。
手下的百夫长和什长们,都已经下了同样的命令,在这样的一个夜间和混乱的状态下,最高长官的命令不可能指望能被所有人听到,最重要的是那些下级军官能够快速做出自己的判断。这些百夫长和什长在解决了冲入营区的骑兵之后,早就下了这样的命令,只见所有人都引弓上箭,冲着营区的外围游离的骑兵,饶是如此,还是已经有许多人在刚才的混乱之中,被对方射中。
赤兔马驰如闪电,沿着营寨急驰,在这飞速奔驰之中,赵诚已经射出五支箭矢,已经跑远,如此反复让营内的士卒大伤脑筋。
“大人,这样没办法啊,对方在外面,我们够不着啊。”有一百夫长道。
“他们只有一百人,你们百人队上马,出营与他们交战。”萧不离命令道。
这位百夫长领命出营。赵诚一看对方出来了,连忙引着队伍一触即逃。
“陈不弃,你带领五十人边阻击边撤,我在前方三十里处等你,你我交替掩护,珍惜马力,就看他们会不会追上来!”赵诚命令道。
“是!”陈不弃应声道。
对方百人队想追又不敢追,竟停了下来,陈不弃和赵诚掉转马头反戈一击,不停地骚扰,对方被激怒了,连忙拍马追来,颇有月下追单于之势。结果正中赵诚下怀,这支百人队的队伍越跑越远,拉的越来越长,在夜色迷茫中有人居然跟丢迷路了,第二天才被找回,最后被合兵一处的赵诚陈不弃分割吃掉。
天亮了,昨夜折腾了一夜的士卒们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何进此时才慢腾腾地从自己的帐中走出来,他昨晚真地大醉了一场,睡得也很香。他的帐外正不多不少地四百名士卒被看押着,他们正是昨夜的“入侵者”,下场很惨,个个鼻青脸肿的,少数人正在哼哼,很显然哼哼的属于最不幸的一群。
“禀大人,他们是属下昨夜抓住的,好像是主人身边的人。”萧不离一抱拳禀报道。
“你们有没有什么损失?”何进反问道。
“我们也有三百人挂了彩,另有一支百人队追击还未归。”萧不离道,“大概是轻敌冒进,或许已被对方抓住了。”
“这么说,对方四百人换了你们四百人喽?”何进笑了笑道,“还不算太吃亏。”
“主要是我们见机的早,对方在二十里外就被我们发现了。”萧不离道。
“看来你们的警觉性还是挺高的嘛,以往吃的亏没有白吃!”何进笑着道。
“这是当然。”萧不离得意地说道,旋尔又实话实说道,“不过,我们更远的几个哨位上的人,都睡着了,昨天白天太累了。”
“看来我还是高估了你们,你们所有人给我绕营地跑二十圈,那几位睡着的家伙跑三十圈!”何进听了皱了皱眉头,立刻命令道。
萧不离二话没说,转身就执行了何进的命令。何进满意地点了点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