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林放下金宝后便打道回府，复又路过刚才的街口，望见画板，忽然停了车想上前看看。他走到近前，没有看见刚才的青年，只见画板、画笔、颜料等物。他将目光落在画板上，那幅未完成的画作：一只小鹿在街道惶恐地徘徊。将一只鹿画在格格不入的街道上。柳林觉得十分新奇，略站了站，想看看作者究竟是谁。不久来了个穿对襟短衫的男子拿走了一应物什。柳林上前问道：“这画画的人呢？”

来人顺口答道：“我家老爷身体不好。少爷紧赶着回去侍候了。”

“哦。”柳林略微有些失落。

来人忽而问道：“对了，你见到那个常在这儿看画画的孩子吗？”

柳林不妨突然有此一问，有些愣，想起金宝刚才的情形，猜测大约是指金宝，便答道：“好像是回去了吧。”

来人点头道：“少爷嘱咐我跟他说，抱歉今天不能教他画画了。”

柳林听了，心中一暖，这样的富家子弟他倒是许久不曾遇见了。他上车继续往柳宅开，不由得自嘲，过了那么多年，自己好奇的这个习惯还是没有改变。不觉间已回到了柳宅，他信步走上楼，径直来到书房。内山早已等在那里，对柳林说道：“林，都准备好了。刘氏丝绸厂除了卢定一外，还有三个大宗分销商和十几个大宗客户。按照计划，我们以今天买下的申丁商号的名义，先把分销商里的货都买下，再追加大量订单；同时，把大宗客户手里的货也以高价买下并加单。”

柳林边思忖边听内山的话，说道：“分销商和客户都加货，刘家那边肯定会开足马力生产，只等所有货都生产完，我们再以低价把之前买下的货物以江卯商号的名义卖给这些分销商和客户，刘家必然会出现大量货物积压，他的资金周转就会有问题。”柳林冷笑一声，忽而严肃地说。“这个事情的关键就在于不能让这些人起疑心，尤其是不能让刘不一察觉。”

内山说道：“所以你才会费劲心思，坚持找申丁商号和江卯商号这两家作掩护。”

柳林说道：“这件事情繁杂琐碎，极耗精力，得让你费心。所以我才假意说你要多陪安娜，不得空去公司。”他说着轻拍了一下伙伴，笑道，“你不会怪我假私济公吧。”

内山笑道：“哪里，哪里，我明白。”

刘不一正在书房里和陶桥讨论新建工厂的事。卢定一和江威辰兴冲冲地走了进来。卢定一气喘吁吁地说道：“戒之，好消息，好消息。”

刘不一平静地让陶桥下去，问道：“什么事？”

卢定一喜笑颜开地说道：“赵钱孙三位老板，和十多个大客户都要求加单，一下子要了平时四倍的货。看来咱们上半年就能完成去年一年的营业额了。”

江威辰在一旁说道：“是呀。戒之，看这个样子，扩大规模是势在必行的了。不如你再开一个厂，我正好可以帮你管理新厂。”

刘不一笑道：“多了订单自然好，可不要得意忘形。质量需得保证，让工人三班倒。人停机器不停。抓紧时间赶出来。至于新厂的事，忙过这段时间再从长计议。”

卢定一答道：“好。我这就去安排。”江威辰听见新厂的事被押后，有些不大高兴。卢、江二人正要走出书房。

刘不一忽然叫道：“慢着。”

江威辰欣喜地问：“又要建新厂了？”

刘不一撇了撇嘴，没有搭理他，向卢定一问道：“你有问过经销商和客户，为什么要加这么多单吗？”

卢定一有些诧异，答道：“怎么？往常我们从来不过问他们的事，只管把货给他们就是。”

刘不一思忖道：“我有些奇怪，为什么他们都赶在这个当口加单。这样，你们去问问这些人究竟是谁在向他们要货。在此之前，按平常的速度生产就可以了。”

卢定一不解道：“可是这批货要得特别急。我怕——”

刘不一坚定地说：“正好借口说我们生产紧张，害怕供不上货，探一探他们的虚实。放心，以咱们目前的发展态势还怕没有单子吗？”

卢定一无奈地点头道：“好吧。”

过了晌午，内山和柳林一道走进咖啡馆。内山悄悄环视四周，低声对柳林说：“果然不出所料，刘不一让人在打听加单的幕后人。”

柳林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淡然问道：“你按我说的做了吧。”

卢定一匆匆走进刘不一书房，向刘局长说道：“我按你说的做了。赵老板说是申丁商号，钱老板说是江卯商号，孙老板说是看着销售好，他自己要的。至于那些大客户，都说是自己要加单拿来加工。”

刘不一点点头：“那就好。让工厂三班倒。”

迎着午后从玻璃窗射进来的阳光，柳林笑道：“那些大客户，只需跟他们说，一旦曝露买家身份，我们就不要货了。赵老板和钱老板都是刘氏合作多年的分销商，就算我们再怎么要他们保密不透露买家身份，他们也一定会偷偷告诉刘不一。所以倒不妨用申丁、江卯的名义。至于孙老板，他跟刘氏合作分销才没几年不说，还特别贪财，让他不要透露买家身份倒也不是难事。想必刘氏已经在加班加点生产了吧。”柳林伸了个懒腰，望了望天边那片白云。

江威辰阴沉着脸走在大街上，他为了觊觎已久的厂长职位落空很是不满。他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

石子正中前边一位太太的屁股，她当即哇呀叫骂道：“哎哟，哪个王八蛋踢老娘的屁股。”

江威辰一慌神，正要躲，忽看那太太回头，原来是王响的老婆李香娇，提着个菜篮子，撅嘴四下寻找肇事者。江威辰连忙装作若无其事地跟上去问候道：“哎哟，王太太，你怎么在这儿？”

李香娇恢复了平日娇嗔的声音，笑道：“是威辰呐。我们家的保姆被我辞了，这不，我就只有自己来买菜了，哎哟，可真沉。”

江威辰见状迎上去，接过篮子，笑道：“我来帮你吧。哟，是挺沉的。王太太，怎么不叫王响陪你。”

李香娇冲江威辰抛了个媚眼，说道：“叫什么王太太，把人家都叫老了。叫我香娇，或者娇娇。”

江威辰心头一喜，假意说不出口，低声叫了一声：“是，娇，娇娇。”

李香娇嗲嗲地应道：“唉——你说我们家那个木头脑壳，别提了。整天不着家，说是在管丝厂，可那效益哟，啧啧啧，我都不好意思跟你说。算了，不提了。今天你帮我提篮子，到我家去，我给你做几道拿手小菜。”

江威辰诧异地问：“王，不，娇娇你还会做菜呢？”

李香娇笑道：“人家会的可多着呢，以后你就知道了。”说着又抛了个媚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