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森三人正目送吕翁，却听见赵胤的呼喊声。此时，韩青和赵胤率领着寻找的人也赶到了。见三个人都平安无恙，师长们才算放心了。校长关切地问道：“都没事吧？艾婉同学这脚怎么了？”

艾婉连忙答道：“没什么，崴了一下，不碍事的。”

赵胤低声说道：“你们怎么这么不当心，不仅伤了脚，还在外过夜。本来就有人看不惯学生会，出了这种意外更落人口实了。”

孟森自责道：“怪我，思虑不周，组织不力。”

艾婉连忙说：“不对，是我擅作主张，脱离了大部队。”

韩青摆手道：“好啦，好啦。到此为止，回去每个人都写一份检查给我就行了。快走吧，大伙在学校里等着，都担着心呢。”

于是众人往回走，孟森低声问赵胤道：“老赵，怎么了？是谁借题发挥，拿我们在外过夜的事向韩校长发难了吗？”

赵胤叹气道：“还能有谁，首推的就是咱们的大儒乡佳先生了。他一早不知从何处听说了，跑到韩先生面前一个劲儿地问‘成何体统’。你不知道，他当初就反对男女合校，对韩先生的开明办学更是有诸多不满，这次正好给了他口实。不过，也是他催着我们出来找你们。唉，这个小老头，你说他迂腐吧，他又挺关心你们这些学生的；你说他可亲吧，那个抱残守缺、克己复礼的劲头还真让我受不了。反正你回去小心着点。”

孟森点头：“知道了。这样的先生也让人敬重。”

赵胤说道：“是啊，他的学识造诣更令人佩服。”忽想起来什么，向韩青说道，“对了，老师，刚才那位骑驴老者，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韩青随即说：“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眼熟。”他朝吕翁离去的方向望去，早已不见人影。

孟森说道：“我们困在山里，多亏这位姓吕的老先生收留。只是他不肯透露自己的名讳。”

韩青不禁深思：“姓吕？莫非是他？”

“大夫慢走。”蔡玉送别了校医，回头向安卧在床上的艾婉说道：“伤得倒不算太严重，只是需要卧床静养两旬左右。”

林琅一耸肩，打趣道：“这下可好。你要当两旬的成皇太后了。”

艾婉撅嘴说道：“怎么，这个时候你还幸灾乐祸。”

蔡玉也揶揄道：“林琅说的可不是！你上不了课，可不得在寝室里堂而皇之的养尊处优了。”

艾婉听了哭笑不得。

陆雨晴宽慰说：“别担心，我们几个已经商量好了，每天轮流帮你记讲义。”

林颦点头道：“对，可不会让你偷懒的，在屋里也得学！”

艾婉自嘲地答道：“不用你督促，我也会找事做，不耍懒的。不然我非得闲出病来不可。”

林琅忽而说道：“对了，我差点忘了。刚才孟森和曹不一都送了书来。说是怕你闷，给你打发时间的。”说着取出两本书来，“诺，孟森选的《唐代斯恩仇记》，曹不一选的《世说新语》。”

艾婉接过书，笑道：“太好了，我正愁没事做呢。”掂量了一下便放下《世说新语》，打开《唐代斯恩仇记》看起来。

养伤期间，虽有穆兰和韩夫人常来探望，大部分时间还得靠艾婉自个儿打发。《唐代斯恩仇记》看完，便看《世说新语》。除此之外，她还学会了织毛衣，不时与宿管大妈交流编织心得。与大妈聊得多了，艾婉便不觉得她像林琅说的那样不通情理了，反倒有几分率真可亲。

秋天的校园满目金黄。艾婉倚在窗边，细细品味深秋的味道。梧桐叶稀稀拉拉地挂在奇形怪状的枝桠上。阳光透过来，晃得人睁不开眼。背对夕阳的楼宇在金光环绕里只剩下黑色的影子。金色缓缓向黑暗退让了，只在林荫路上留下道道闪亮的痕迹。草丛间穿梭着跳跃的光点。越过房屋向南望去，稻田里农民们还在赶着把稻草收回家去。缕缕青烟腾起在空旷的田野里。艾婉向更远处看的时候，“吱”地一声，门开了，是林颦下课回来了。

伤员欠身向前问：“怎么没和她们去食堂？”

林颦说：“你忘了，我们说好轮流给你打饭。今儿轮到我了。我得先把书和笔记拿回来，取了饭盒就去食堂。”她边说边拾掇着，抬眼见艾婉手里正在织，便问道，“诶，你这又织什么漂亮东西呢？”走到艾婉身旁，拿起织物仔细看，“这颜色真好看。”

艾婉比量着说：“就知道你喜欢。这枣红色配你最好不过了。这条围巾给你怎么样？”

林颦连忙摆手后退：“不行，不行。太艳了，我围着不合适。”

艾婉笑道：“怎么个不合适。你的衣服总是老气横秋的，把人都显老了。听我的，这个合适着呢。我养伤这段日子，你们忙上忙下。再想不出别的法子谢你们了。”

林颦点头道：“既然这样，我就收了。可是你还得谢谢那边的人呢。（林颦朝俊逸楼一扭头）两边一样可不行，厚此薄彼也不行。”

艾婉撅嘴嗔怪道：“你也跟她们学坏了。”艾婉顾着说话，线团一溜儿滑到楼下去了。“哎——”艾婉赶紧伸手出去抓线团，还是扑了个空。

窗外有人叫了一声“哎哟！”

林颦探出身子看了一眼，焦急对艾婉说道：“好像是砸到人了。我下去捡回来吧。”

艾婉连忙叫住她：“哎——怎么个捡法？线头还在我这儿呢。又不能把这线头扔下去，万一挂在树枝上怎么办？还是从上边拉吧。”说完，艾婉探窗外向下看了一眼。只能看到毛线穿过树冠，完全不看见线团。艾婉往上拽线，越扯越紧。又探头出去看，原来曹不一也正挠着头往上看。

楼下的曹不一笑着说：“我当是谁的红线呢？卡住了。”

艾婉不好意思地说：“砸到你了？没事吧？”

曹不一答道：“没事，没事。”

艾婉便请求说：“线团大概是缠在哪儿了，帮个忙，松一下吧。”

曹不一弯腰把卡住的线团拿起来，对艾婉说道：“你往上拉吧。我在这儿给你拿着。”

“你们慢慢拉，我先去打饭了。”林颦偷笑着正要走，突然想起什么，转身道，“对了，今天韩师母盛鸡汤的罐子呢？我顺道带过去。”

艾婉一面拉一面答道：“有人替我送回去了。”

林颦狡黠一笑：“哦，有人了呀。”便出去了。

虽然紧拉慢赶，艾婉还是花了半刻钟才把线收完，探出身向窗外的同学连连道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