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凭三言两语轻易解除了谢熠清的尴尬,面对嬉闹起哄的众人淡定自若,轻吟浅笑,不显山不露水,却将大局看在眼中,不错,人不错,谢熠清的眼光也不错!暗暗的观察着萧鸾和,周婴怎么看怎么觉得喜欢,于是乎目光一转便看向了她:“桑晚姑娘,这一路走来吃了不少苦吧?”
怎也没想到周婴会主动和自己说话,萧鸾和微的一愣,随即笑道:“周老将军严重了,路途虽苦但有人作陪,苦中作乐倒也畅快,这点苦头算不得什么。”
听着口气倒像是个重情义的。周婴点了点头,又道:“老夫听姑娘的口音却也不像是京城人士,不知姑娘是哪里人?”
“小女子新安郡寿昌县人士。”新安郡的寿昌县是九幽隐居的地方,对萧鸾和来说却也是她心中最牵挂的地方,故而她会说自己是寿昌县人。
新安郡的人啊……
周婴慢条斯理的摸着胡须,又点了点头:“新安郡人杰地灵,自古便是出才子佳人的地方,也难怪姑娘会如此的巧慧机敏,不落凡俗。老夫与小公子的爷爷乃是至交,从小看着他长大,便如他爷爷一般。既然姑娘是他的朋友,那也就不是外人,老将军老将军的喊着多生分,若不嫌弃,为何不唤老夫一声爷爷?”
平时周婴虽然待众将士们不错,可却也不是一个特别热心的人,怎会对莫名其妙的让一个初次见面的小丫头喊他爷爷。众人意外的一愣,不住的面面相觑。
别人看不出来谢熠清却清楚,打从周婴一看到萧鸾和开始眼神就没正常过,总是将他们俩放在一起比。起初他只当周婴单纯是对不认识的人感兴趣来着,可这会儿再一听到这番话他无语了,老人家不会误会了什么吧?
然而面对谢熠清那警告的目光,萧鸾和直接是无视的,甜甜的就叫了一声:“爷爷……”多个人多条路,以后办事也方便,她才不介意多个爷爷还是大叔。
一声喊得周婴心花怒放,那满是沧桑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灿烂笑容,不住的点头。
瞅着萧鸾和给周婴敬着酒,谢熠清气得几乎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他受不了的皱着眉头,脑袋都在疼,就那么无语的看着,看了一阵,总觉着让这俩家伙再这样下去话题不知道会往什么诡异的方向狂奔,忙轻咳了两声转开了话题:“对了,我们在临饶的时候遇上了一群柔然的细作,看到他们杀了不少人,老将军,北疆和柔然的战事怎么样了?”
这话似乎问得有些不合时宜,众人先是一愣,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去。原本还满是笑容的众人全都变得默不作声,只就神色黯然的闷声喝着酒。
一片沉默之中,欧阳义缓缓抬起了头,闷声道:“柔然这次派出了七王子赫哲还有大将呼延烈,赫哲统帅三军,呼延烈充当先锋,来势汹涌,与以往的小打小闹大不相同。”
“赫哲?呼延烈?”呼延烈是柔然名将,多次犯边都是由他领军,此人名号谢熠清并不陌生,不过那个赫哲倒是闻所未闻,全然是个新角色。思忖了片刻,他好奇的问:“那赫哲比呼延烈如何?”
“此人更为狡诈,也更为棘手,交手数十次以来每每被其牵制,而且此人还甚为崇尚汉学,熟读兵法,才智谋略远胜鲁莽的呼延烈数倍,若是不出意外,临饶城中的细作很有可能就是由他所派。”一提到这个人欧阳义就觉得烦闷,无处宣泄情绪,端起酒碗就猛喝了一口。
柔然人尚武,历来民风彪悍,对于兵法谋略多是一种不屑的态度,想不到居然还有人精于此道,忽然间谢熠清倒是很有些想会会这个柔然七王子。军中之事他也不便多发表意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端起酒碗就敬欧阳义:“虽有强敌,但我相信有之老将军和诸位将军在我大兴之威便不可动摇,即使那柔然王御驾亲征也无可畏惧。”
听着谢熠清的这般豪言,众人神情颓败,默不作声,气氛在一度的陷入了低迷。
欧阳义是个直脾气,有话不喜欢藏着掖着,而谢熠清是京中来客,又是旧相识,他也没当他当外人,自然有什么说什么了。扫视了一眼众人那黯淡的目光,他沉声叹了一口气端起了酒碗:“小侯爷,有些话我憋了很久了。今日当说我也要说,不当说我也要说,哪怕明日被撤职我也不在乎了,我们的将士们苦啊!”说到此处,他端起酒碗又是一口,那刚毅的脸上有了少见的痛心之色,一拳捶打在了桌上:“上面只知要我们抵御外敌,却从来没把我们当人看,克扣军饷,克扣军粮,当我们只是看门狗……”
听着话音越来越不对头,沉默着的周婴眉头一皱,厉声喝止:“欧阳!”
冷笑了两声,欧阳义满不在乎的抬起一手,道:“老将军,你就当我今天喝多了发酒疯,让我说完。”说着就站了起来,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指着周婴便愤恼的紧紧看着谢熠清“老将军,他都已经年过花甲,每次出征都还冲在最前面,为此受过多少伤,立下多少汗马战功,可最后呢?李元雄一句督军不利便抹杀了他所做过的一切,还被降职问责,这公平吗?再看看他们……”说着,他又指向了其余的众人:“他们哪一个不是战功赫赫,可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妻离子散,亲人离去都不能见上一面,还有外面那些士兵,今天你也看到了,那孩子……那孩子死得冤啊……”情绪太过激动,激动得他自己都不知道该要怎么说下去,抱起酒坛就喝。而伴随着他的话音,众人眼眶中似有这么在不断的涌出,映着火光格外的亮。
那是谢熠清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眼神,也是他从未见过的眼神,一种掺杂着愤怒、不甘、苦闷以及太多的情绪,灼得人心底都在震颤的眼神。
终究周婴还是没能让他说完,端起酒碗就喊:“不要说了,喝酒!”
痛楚的看了他一眼,欧阳义端抱起了酒坛。这两人一动,众人纷纷跟着举起了酒碗……
这一场苦闷的晚宴到了半夜才结束,结束时众人都已是嘧啶大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