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领导没人敢上去拉开那个柜子,他们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张平咬咬牙,带着几个便衣走了过去,将柜子慢慢拉开。
只见穿着单薄衣服的严嘉恩正趴在连修彦的尸体上,浑身上下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就那么静静地趴在他的身上,一动不动。
“快把人抱下来!”
张平喊道,随即跟几个人一起小心翼翼地将严嘉恩抱出来。
“嘉恩!嘉恩!”严建国眼眶红红地看着严嘉恩,谁能想到她为了连修彦竟然连命都不要。
他死了,你就不想活了么?
严建国此时百感交集,却还是很快地反应过来,“快叫救护车!”
……
太平间里本来温度就很低,严嘉恩就这么躺在冰柜里,被他们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冻晕过去。
经过漫长的抢救,人总算活了过来。
……
严信阳的病房里。
他刚刚听警卫员说完严嘉恩的事,半响沉默不语。
“小阳,现在严家的天都塌了,只有靠你了。”警卫员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明白。”严信阳淡淡道,“张叔叔,我会尽快办理出院,这段时间爷爷那边就劳烦你多加照顾吧。至于嘉恩……等她醒了,我会好好跟她谈谈。”
谈谈,何止那么容易。
严嘉恩平时看起来没心没肺,可到了关键事情上,骨子里的倔就出来了。
严信阳一直让人盯着严嘉恩的情况,只要她醒了,他就立刻去找她。可谁知,不用他找,她醒的第一时间就主动来到他的病房。
兄妹俩穿着一样的病号服,一个坐着轮椅,一个坐在床上,双双望着对方,谁都没有先开口。
兀长的时间过去。
严信阳最先叹口气,平静地看着她:“非要这样吗?”
严嘉恩没说话。
严信阳接着说:“我知道你没法接受阿彦死去的事实,我也没法接受,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我们必须要接受!死的人死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生活。你不是没有家人,你想想我们好不好?你要真出了事,你要爷爷怎么办?爸妈的死已经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现在还要让他送你么?”
寂静了几秒,严嘉恩才缓缓开口:“严信阳,我没有当初的你那么想得开,自己心爱的人死了也能做到无动于衷,照常工作生活。当然,我知道你肯定很难过,只是这种难过你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很可惜,我做不到你那样。我只是个很普通的女孩子,我说出来你肯定会认为我没出息,但是我真的做不到……没有他,我真的活不下去。哥,当一个人成了你的骨血,融入到你的生命,当这个人死了,你还能活么?”
严信阳眉头皱的死死的,盯着她不说话。
“我知道爷爷会伤心,你也会怨我,我也想好好活下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可是真的不可能!你们都让我面对现实,我面对的现实就是我不能没有他,就算他死了,我也要陪着他,我们都不会让对方一个人过活。”
“严嘉恩,你太自私了。”
“是,我是很自私,我这辈子就想这么自私一次。我十三岁认识他,十四岁爱上他,二十一岁跟他离婚,二十五岁跟他重逢。到今年整整十三年,你觉得人的医生能有几个十三年?爷爷年纪大了,可他身边还有张叔叔,有你,还有那些老战友。你也是,你身边有你的朋友,你的生死之交。可是他呢?他身边有谁?只有我!他是这个世界上最需要我的人,你明白么!”
严嘉恩一边说着一边默默流着泪。
以前听爷爷说起过,连修彦自小孤独,在孤儿院长大,后来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被挑中参加少儿体验军营,当时的教官看到他在这方面有很大天分,便联系孤儿院收养了他。
连修彦没有童年,他的童年只有训练,各种训练。
领养他的教官再一次任务中牺牲后,他又成了孤家寡人,但所幸,那个时候的他已经初露锋芒,很多部队特殊小组都抢着要他。就是那个时候,严建国看中了他,又经过几次严厉的考验后,他才能来到严嘉恩面前。
严嘉恩曾说,她披荆斩棘历经万难才能成为他的妻子,他又何尝不是走过很长的路,经历了很多的磨难,多少次在鬼门关生死一线,如果没有这些,他也无法走到她面前。
他是她的整个青春,她也是他生命中唯一的阳光。
两个人相携走来,无论曾经多么难过,总算现在可以重新在一起。
然而,他又死了。
严嘉恩怎么能承受的了?
严信阳垂下眼眸,漆黑的眸底掠过一丝悲痛。
“哥,我想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对不起,这次就让我自私一次吧。”
“你还要去死?”严信阳蓦地抬起头,冷厉的目光定定地望着她:“你觉得我和爷爷会让你再去自杀么?”
严嘉恩淡淡一笑,摇摇头,说:“不,我不会去死了,还有件事需要我去完成。”
……
三天后,严嘉恩和严信阳回到京北。
张莹的案子后续已经不让她去碰。
连修彦的死给所有人心里都蒙上了一层沉痛。
在她回家的当天,梁宇出现了,在他身后的白鹭手里牵着一个三岁大的男孩儿。
“星辰,叫干妈。”
“干妈好,我是梁星辰。”
小家伙走到严嘉恩面前,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拽了拽严嘉恩的裤腿,严嘉恩惊讶地看着他,有看了看梁宇和白鹭,“你们……”
白鹭微笑着,眉宇间的冰冷已经不在。
“这是我跟梁宇的孩子。”她笑着说:“三年前生的。”
梁宇和白鹭竟然有个三岁大的儿子?!
严嘉恩满心的震惊,这个时候小家伙拉起严嘉恩的手,在她惊愕的目光轻轻吻了一下,随即十分绅士地右手放在胸前,微微弯腰,说道:“美丽的严女士,我很高兴见到你。”
白鹭捂着嘴偷笑出声,梁宇一巴掌拍在儿子后脑勺,笑骂:“小屁孩儿装什么大尾巴狼,谁教你吃干妈豆腐的?”
梁星辰觑了一眼梁宇,邪魅的扬起一抹笑,简直就是翻版的梁宇!
“这叫礼仪,没文化真可怕。”
“嘿,小兔崽子——”
梁宇和梁星辰在房间里追赶,白鹭和严嘉恩坐了下来,她看着严嘉恩憔悴的脸色,心疼地说:“没想到再见面,竟然会发生这么多事……”
“白鹭姐,我没事。”严嘉恩说:“正好你们能回来,我打算一个星期以后举行婚礼,你们到时候都要来啊。”
梁宇抱着儿子和白鹭对视一眼,白鹭微微惊讶:“你要办婚礼?和谁?”
严嘉恩看着柜子上摆放的遗像,黑白照片里的连修彦,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寂静悠远,光是望着就会让人平静下来。
“之前我们就说想复婚,但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完成。现在也是时候啦,我要跟彦重新办一次婚礼,我要风风光光地再嫁他一次!”
“嘉恩!”白鹭轻轻叫了她一声。
“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严嘉恩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昨晚找了一晚上地方,好多教堂都不接受临时的出租……对了师兄,你有没有认识的人,能给个方便的?”
梁宇把梁星辰放了下来,面色凝重地看她:“师妹,你决定好了?”
“当然。”
梁宇深吸口气:“好!我帮你!”
……
时间比较仓促,但严嘉恩还是尽可能的做到完善。
好在两个人相熟的朋友并不是特别多,所以严嘉恩决定亲自设计请柬。
这天晚上,她又忙到快十二点。
嗡嗡嗡——
严嘉恩没看号码,直接接了起来。
“喂……”
“嘉恩,我是大白。”沈慕白温和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严嘉恩一愣,又看了眼号码,还真是沈慕白的电话。
“大白,你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呀?”
“我现在机场,八个小时以后到京北。明天上午你在家里等我,我去找你。”
“你回来了?”严嘉恩惊喜地问。
“是。马上登机,我先挂了,回去再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