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今晚一过夏磊就算过了危险期，但是凶手既然说夏磊活不成，我总觉得他可能……”孟菲菲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他们全都在楼下守着，家里也有她母亲在，可孟菲菲还是死了。

这个凶手的手段总是让警方始料未及，她心里没底，很担心夏磊熬不过这关。

连修彦没说话，他心里也有这种担心，况且凶手早已有预谋，以他的手段，警方根本措手不及。哪怕是张鹤飞寸步不离病房，若对方一定要夏磊今晚死，他还是会死。

把车开到安全屋所在的小区，连修彦让严嘉恩坐在车里，他去将邢晓雪接下来。

多年的判案，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如果今晚邢晓雪不在医院，她可能就永远都见不到夏磊了。

张鹤飞看到严嘉恩和连修彦来医院，眉头皱了皱，他要是没记错，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在调查凶手的事，来医院做什么，还带着邢晓雪。

夏磊今天还没醒，医生说是失血过多身体太虚弱导致，现在他的睡眠也是一种自我修复。

邢晓雪站到夏磊的病床边，看着他苍白的脸，眼眶立马就红了。

严嘉恩在身边陪着她。

连修彦看了眼张鹤飞，示意他出来一下，他有话跟他说。

走廊尽头，连修彦淡漠地看着张鹤飞，直接说道：“凶手在今晚一定会对夏磊动手，就算你留在病房里也没用。”

张鹤飞听了他冷冷地呵笑一声：“你凭什么这么断定？孟菲菲的死是因为你们没在她的房间里守着，今晚我就守在夏磊病房里，不出那个门！我看凶手还能怎么下手！连修彦，你不是皇帝，收起你那副高高在上的恶心嘴脸，我不吃你那套！”

连修彦面不改色，只是眼眸深了深，带着更加冰冷的温度。

“张鹤飞，我希望你能拿出一个组长应该有的专业态度！夏磊和邢晓雪是目前我们掌握的唯一两个活的证人，夏磊受伤，邢晓雪肯定还有事没跟警方说。你想过没有，夏磊要是真死了，邢晓雪对警方就更不会说实话。我们又被陷入被动的境地！”

“这些我用你说？连修彦，别以为你是个教授就真的无所不能了！我告诉你，你想到的我照样可以想到！别用你那套教育学生的方式教育我！老子天天跟罪犯打交道，10多年我什么样的犯人没见过？我还告诉你，不信咱么就走着瞧！看看今晚夏磊能不能活下来！要是他没死，你赶紧带着你的女人离开我的视野范围！”他凑近里连修彦一步，冷冷的目光像是淬了冰的毒箭，死死地盯着连修彦，“每次看到你，我都想杀了你！”

严嘉恩见张鹤飞回到病房以后脸色很难看，等了半天连修彦都没进来，她就出去找他。找了很久才在楼下抽烟区看到他。

“怎么了？”很长时间没见连教授抽烟了，她走到他身边，连修彦见她过来又狠狠吸了一口，然后将烟头掐灭，“没什么事。”

“彦，你跟张组长以前是不是认识？”

连修彦笑了笑，揉揉她的头发，叹道：“看来以后我在你面前没有秘密了。什么事你都能猜到。”

严嘉恩却笑不出来，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连修彦跟她身边的人有冲突。

连教授的性格虽然不太好，但是人缘却是出奇的好。只是他不善跟人交流，总是用一种拒人千里的样子对待别人，但其实连教授外冷心热，所以她的记忆中，还真没有哪个人像张鹤飞这样对待他。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印象中你好像没怎么来过北河市吧？怎么会认识张组长？”

连修彦沉默了一下，低沉的嗓音缓缓吐出几个字：“他哥哥是因我而死。”

严嘉恩惊讶地看着他：“什么？”

“那是很多年以前了。那时候有个重要任务上头让我带队，任务是围剿一个军火犯。对方手里有大量军火及重型武器，手里还有人质，我那个时候顾虑的不多，只想救出人质，把那个犯人绳之以法。”连修彦淡淡道：“张鹤飞的哥哥比我大几岁，那次他也参与了这项任务。但是她比我想的多，他想到一旦我们逼急了军火犯，很可能会让军火犯点燃那些重型武器，这样我们的命都得交代在那里。我不信，我不信那个犯人能有这个胆子。他若是真的点燃武器，那他自己也会死，那些犯人都是很怕死的。就这样，我跟张鹤飞的哥哥吵了起来，有些心腹站我这边，有些人就站他那边。最后我们决定，执行两个计划。由我带队救人质，他带队先行去找军火犯的武器仓库……本来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他们提前找到了仓库，将一些重型机枪都提前转移了出来，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军火犯腰上缠着炸药出现了，他哥哥为了救我，就让我先离开，他和他的几个兄弟守在原地跟军火犯对峙。我那时候是想跟他一起，但人质刚救出来生命危急，我只能先让人把她送走。等我再往回冲的时候……张鹤飞的哥哥已经跟军火犯抱在了一起，二人同归于尽……他哥哥的几个兄弟也死在了那里。”

严嘉恩吸口气，“彦，其实……这也不是你的责任。你们之前不是商量好了兵分两队么？他……”

“我是队长，不管当时的计划如何，出任务的时候死了人我就要负责。而且当时那种情况，留下跟军火犯对峙的人应该是我！死的人也该是我。”

连修彦的情绪微微波动，脸色白了白，手紧紧地攥成拳，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看的出他在强压着自己的情绪。

严嘉恩心疼他，走过去将他轻轻抱住，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

这个男人啊，曾经发生过这么大的事都没告诉过她，一直放在心里这么久。

“彦，你知道我这人不会安慰人，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你就别让我为难了好么？我看你这样我也难受，就当是为了我，忘掉这些不愉快。找个时间跟张组长正式道个歉吧，他会明白的。”

做这个行业，个人的生死早就别在了裤腰上。任何一次的任务，都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谁都没办法预料。而张鹤飞作为警察，更应该深知这个道理，但她也能理解，自己的亲哥哥死了，谁都不会好受。

连修彦看着眼皮底下的小脑瓜，她的头发被他揉的毛茸茸的像极了小动物的毛。

家养的丫头长大了，现在都会来安慰他了。

“嘉嘉。”连修彦伸手回抱住她，俯下身在她耳边低声地说：“这件案子结束，你愿意跟我走么？”

严嘉恩从他怀里抬起头来，诧异地问道：“去哪儿？”她想起之前说的全球旅行，眯着眼笑道：“是要去旅行了么？”

连修彦支吾了一下，“算，算是吧。你愿意吗？”

“当然啊！要是能周游世界走一圈，我这辈子都没什么遗憾了。”

连修彦宠溺地刮了刮她的小鼻头，笑道：“那我们就说定了！”

夜幕降临。

张鹤飞又跟张平申请调来了一些便衣，大家换着吃完饭后，大部分就都聚在夏磊病房门口。少数的几个人被张鹤飞安排到楼梯间和电梯门口，以及这一层的逃生通道。

严嘉恩和连修彦还有张真几个人就在夏磊病房里。

“姐姐，夏磊会死么？”邢晓雪坐在严嘉恩身边，低声地问她。

严嘉恩拉过她的手，温柔地笑着：“不会。有这么多警察在这里，凶手绝不可能得逞。我们不会让你跟夏磊分开的，好么？”

夏磊和邢晓雪的父母已经被警方秘密保护起来，凶手没有人质可以跟警方讲条件。

邢晓雪点点头，目光看向病床上的夏磊，不再说什么。

夜色越来越深，很快就到了九点。

在邢晓雪连着两次呵欠以后，严嘉恩提出带她去隔壁病房休息一下。隔壁病房已经专门腾出来给警员休息，现在大家都在工作，正好没人。

经过张鹤飞同意后，严嘉恩就带着邢晓雪去了隔壁，还有另外两名女警陪同。

“姐姐，我虽然很困，但我心里也放心不下夏磊，你能陪我在这里坐一会儿吗？”

严嘉恩点点头，两个人叫着另外的两名女警就闲聊了起来。

时间过的很快，严嘉恩看了眼手表已经快十点半了，听隔壁一直都没什么动静，也不知道凶手到底会怎么做。他肯定是要避开所有警察对夏磊动手，可他能用什么办法？

又聊了一会儿，快十一点半了，邢晓雪有些顶不住，可她还是硬撑着不睡觉。

严嘉恩看的无奈，正要劝她，就听隔壁房间忽然传来一道咒骂，紧接着楼道就变得嘈杂起来。

不会吧？

这样也能下手？！

严嘉恩让两名女警守着邢晓雪，她赶忙跑出去，正好跟过来的连修彦碰上。

“怎么回事？”

“刚才夏磊呼吸骤停，现在已经被送到急救室了。”

“怎么会呼吸骤停？”严嘉恩说：“之前不是一直都好好的？”

连修彦看着四处在找疑犯的便衣警察，沉着眸子说：“刚才医生给他注册一剂葡萄糖，注册完没多久他就呼吸骤停。现在那名医生已经被警方控制，刚刚查出原来葡萄糖被人换成了毒药，进入人体血管后，五分钟内就会突然毙命，毫无征兆。”

严嘉恩听了深深叹口气，“还是防不住他。可是现在这么兴师动众的找也找不到呀。犯人肯定很早就换好了药，早就走了。”

现在这么找，完全无济于事。

严嘉恩来到急救手术室，张鹤飞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双手抱着头，看起来愤怒沮丧又无奈。

“张组长，犯人太狡猾了，你别太……”

“都怪我，因为这两天换药都是同一个医生和时间，我就放松了戒备，没想到……该死！”张鹤飞一拳打在旁边的墙上，“砰”的一声，把经过的护士都吓了一跳。

严嘉恩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她身上，她肯定比他还要懊悔自责。

先是孟菲菲，再是夏磊。

全都在警方眼皮底下出事，凶手这样挑衅警方，早就不把警方放在眼里了。

忽然，严嘉恩一愣意识到了什么，快速地朝着邢晓雪所在的房间跑去。门猛然被推开，一眼就看到两名女警躺在地上，房间窗户大开，还有一条拧成了绳子的床单搭在窗户边。

严嘉恩的心猛地一跳，跑过去顺着窗户往下看，床单一直在一层，早已没了人。

邢晓雪！

她回头看去，连修彦已经在探那两名女警的呼吸，“被打晕了，没什么大事。”

“怪我。”严嘉恩像是被人抽取了灵魂一样，颓然地坐到椅子上，“刚才我不该跑出去看……”

连修彦没说话，径自走到窗户边四处看了看，然后说：“房间里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这条床单也是床上的，看来是邢晓雪自己想脱离我们的保护。这件事怪不得你，就算你在这里，她也会想办法离开。”

如果回到安全屋，她就没那么走了。

“可是为什么啊！我们是在保护她，她为什么要走？对警方没信心么？”

连修彦淡淡摇头：“或许她走是因为夏磊出了事。之前我观察过邢晓雪，她肯定有事瞒着你，她知道的事没跟警方全部说完。现在夏磊刚出事她就逃走，一定有什么理由让她必须这么做。”他看向那两名昏迷的女警：“等她们醒了就知道当时的情况了。”

邢晓雪的失踪无疑让整个案件更加雪上加霜，更糟糕的是，夏磊终究没有抢救过来。

凶手在孤儿院说的话全部都应验了。

孟菲菲、夏磊都死了，唯一下落不明的邢晓雪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落到凶手手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