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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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云忽然听到一尾极细的破空声,便抬眼看了看青石,青石便会意地退了出去。

这是暗卫的信号,意即有消息待报。

片刻之后青石回来,不赶紧向端云回话,却先看了秋夜一眼。要说青石跟在端云身边这么多年,除了他偶尔跳脱太过,以及端云发了邪性之时,他们之间的那份默契倒都是极高的,此时青石这么一欲语还休,端云即刻便明白了,知他所禀之事必与秋家有关,且那消息的来路还是没过明路的,当下便扭头对秋夜道:“我派了两个人盯着松颐院……”这话完整的意思是,未经你这个主人的允许,我在你家中安了人暗中监视,希望你莫介意。

秋夜自然不会介意,他自己也想派人盯着松颐院呢,可是又极为忌惮墨衣卫,担心万一被识破让秋老夫人知道,令她心生了警觉,会有碍他的计划,便一直未敢轻举妄动,如今由端云出手,他倒求之不得呢。只是,眼下听端云说得这般轻描淡写理直气壮,还真是相当不把他这个主人放在眼内,不由得感觉很是牙痒,便道:“哪日你若往离院派人,倒是记得同为兄说一声罢。”

这话小小地刺了端云一下,意即您好歹别忘了这里的主人是谁,三分薄面顺不顺手也请留着些则个。哪料端云却道:“一边凉快去!你自己那块地自个儿守着,别指望我为你操心!”压根就没接秋夜那话茬,而且看那样子,他的话即是他的心声,他真是这么想的,也真没理会秋夜话里的意思话外的刺儿,这下秋夜真的是感觉无语了,自大成端云这个样子,已经能伤人于无形了,他还是无视吧。

“查到了什么?”秋夜转入正题。

端云便看了青石一眼,听他道:“申时,苍小姐去了松颐院,陪老夫人到小花园小坐,并抚琴助兴,弹的正是秋公子早间所赠的那支曲子,据闻苍小姐对此曲喜爱非常,为其取了名字叫作“相随”,“相随”奏至过半,老夫人忽然身体不适,便回房了……回房后,即焚了午间秋公子送去的那幅画。”

“祖母,这么多年,当真没有变。”秋夜神色落寞,事情按计划在走,他却感觉不到一丁点的轻松。从小到大,他不知搜寻了多少自觉珍贵、稀有或是漂亮、有趣的东西送到松颐院,不为表孝心,只求祖母之开心颜。还记得那一年,他托了很多人才寻到一幅越绣珍品,送给祖母做了生辰礼物,隔日却无意中发现,那幅越绣被祖母焚了,后来他便留了心,便也证实了他送往松颐院的东西,全都是被焚的下场,寿命最长的在松颐院待不到三日,最短的,他还未走回离院……那幅画里,掺入了兰兮所制的“思念”,遇火生效。他明知那幅画的下场,而用了这样的方式下毒,甚至那幅画,特意选了秋水庄为背景,画中女子还簪了比翼同心钗,唯恐对她的刺激不够似的,这无疑是不孝之举,处心积虑的不孝之举,不仅不孝,还算计着给祖母扣上自作孽的帽子,当真是不孝又无耻了!

秋夜身上渐渐释放出哀伤又自弃的气息。

他内心的纠结顾虑,端云多少明白一些,却也无法完全理解,因为换作是他,管它祖不祖母的,敢对他做那些事,早灭了她!哼哼,不伤她性命,拔尽她的毒牙,这不算忤逆罢?是她不仁不义在先,他为自保,为家族子息后代,用些非常手段也是应当的!

兰兮自然更无法理解,她对血亲本无甚执念,对大义礼法更是不甚在乎,也没甚概念,她只知道以德报德以怨报怨,秋老夫人对秋夜如此,那便是敌人,不以牙还牙已是无比宽厚了,她下毒从不想伤人性命,可观之秋老夫人所作所为,念及她这番作为是落在自己亲孙身上,当真让兰兮觉得其罪恶倍焉,是以,秋夜所为,她深觉,其出手既晚且轻。

如此这般,便仅得秋夜一人在那自伤自怨,无有人劝慰及同情一二。端云甚至神情愉悦起来,他冲青石招了招手指,待他附耳过来便道:“让人盯住棠园,有动静来报。”说完两眼闪闪发亮,唇角微勾露了丝浅笑格外勾魂,青石不觉小心肝抖了抖,公子外往冒坏水的时候就是这么艳倾天下的模样,这回倒霉的定是棠园那位苍家小姐无疑了。正想着,头顶忽然被重重地凿了下,伴着端云的声音:“瞧瞧你笑的这贼样,又冒什么坏水呢,还不快去!”敲走青石,端云便凑近兰兮,低声与她说起话来。

将秋夜所作的那幅美人图掷入火盆,一把火焚为灰烬之后,秋老夫人靠坐在摇椅上,捂着胸口,只觉得堵在那儿的那口浊灼之气不仅未消散,反而更膨胀了,竟越过胸臆向她的四肤百骸侵食而去。

这种感觉真是让她要发疯。

直直想一把火烧了这庄子,大约只有烧光了这一切,她心里的那股烈焰才能随之偃息。

可是,她答应过他,她会替他守住这百年的基业,她若是违誓,他便……

秋老夫人猝然起身,双手互握,几近于掐,良久,又颓然坐下。

可没一会儿,她再次站起,十指互绞着……再次坐下。

如此几次三番,终哀吼一声,快速冲向床边,右手快如闪电般地搭上床架,正欲扳下,谁料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急急的叩门声,“老夫人,不好了!表小姐出事了!”

宛儿?!

秋老夫人几近狂乱的眼神蓦地一凝,迅速收回了手转过身旋风般地拉开了房门,厉声喝问:“怎么回事?说清楚!”

明芳不觉瑟缩了下,原本极沉稳的她,脸上方才的焦灼未褪,又添了几丝惊惶,口齿也不太利索了:“回、回老夫人,表小姐、忽然晕倒了。”

明芳话音未落,秋老夫人矫健的背影已冲出了内室,随着外间珠帘一晃,人已经不见了。明芳省过神,便忙追了上去。

“怎么会这样?”秋老夫人进门便问。

南大娘正坐在苍宛儿床边,不时把一把她的脉,眉头越锁越深,见到秋老夫人,便松了苍宛儿的手腕,缓缓站起身,向秋老夫人行了礼,方道:“从松颐院回来,喝了半碗荷叶绿豆汤,忽然就晕了过去……奴婢看着,像是中毒。”

“中毒?”秋老夫人眸中戾气暴涨,“那碗绿豆汤?”

南大娘微摇了摇头:“奴婢验过,那绿豆汤没事,刚才又找了三个丫头试过,确定跟绿豆汤不相干,而且……”南大娘略显犹疑,顿住了话头,抬眼见秋老夫人狠厉的眼光直直射过来,索性将心中所想说出来:“小姐看着像是中了冰间花之毒,可是,这根本不可能啊,这里谁还会有冰间花?又会往小姐身上下?”

“冰间花?!”秋老夫人身子晃了晃,额间的纹路刹时深了许多,陡然怒睁的眼眸空洞地望着前方,既酝着欲吃人于腹的癫狂,又含着即将被人吞入腹中的哀绝。

“是。”南大娘垂下头,不敢再看她。

秋老夫人踉跄着连退数步,撞到了梳妆台上,突然间失了所有力气般地跌坐在梳妆椅上,老态毕显的脸上慢慢流下了两行浊泪。

南大娘精于用毒,她既如此说,自是有八成的把握了……况且,南大娘以为的“不可能”,根本是最大的可能。好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且更狠更毒!没错,她是在那个姓兰的丫头身上落了冰间花,可那样的丫头这世上成百上千,而她的宛儿,她的宛儿只有一个,是她的心尖儿……

“难道是公子?”南大娘怔怔地道。

秋老夫人冷笑,比哭更碜人,“不是他还有谁?”

“可是公子不像……”

“他既姓秋,外头看着再像羊,骨子里也是一匹狼。”秋老夫人抬手抹干眼泪,将方才哀痛软弱的神情也一并悉数抹去。

“那小姐可怎么办啊?”南大娘红了眼睛。

“真的没法子可解?”秋老夫人缓缓问。

“没有,除了与……不然终身都不会有子嗣,而且身子骨还会受损……”南大娘声音中有微微的颤意,咬咬牙鼓起勇气,“不如就让小姐与公子——”

话未说完便被秋老夫人暴喝住:“闭嘴!他休想!他是什么东西,也配肖想我的宛儿!”

“可是……”

“没有可是!大不了给宛儿的夫婿服些子宿草便是。”

南大娘瞪大眼睛,“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小姐还没说亲呢,怎么来得及?”

秋老夫人没再出声,脸上却隐隐浮出一股子即将欲扑食猎物的谋算与亢奋。

南大娘看得心中一动,刹时间,一喜,一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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