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战妮再度扑过去。
兰兮再闪,见战妮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无奈地开口:“战……姐姐,咱俩好好地说话行不?”
一声“姐姐”让某人听着甚是舒服,便扭了扭细腰,负手站定为风般的男子,点头:“行。”
“那你找我有啥事?就在这里说行不?”
“不行!”战妮伸出根手指摆了摆,“端云醒了,要见你。”所以在这里不行!战妮得意地笑。
兰兮简直哭笑不得,要去见端云不能早点说么。
听到端云的名字,小玄眼中划过一抹暗沉,头微微撇向一边。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复又坠力垂下。小玄从来不觉得隐忍是什么难事,在赤峰那五年他已将隐忍练至登峰造极,可是那些都与兰兮不相干,那时,他对她都是随心所欲为所欲为的,连偶尔情不自禁流露的小心思也不必藏着,因为她总是那么迟钝,而今,终于为了她要一忍再忍,他才真正知道,忍字头上一把刀,忒伤人。
他拦不得她。他很不喜欢这种无力感,很不喜欢她除了他还有别的在乎的人,真的很不喜欢。
“小玄,你去房里等我。”
“好!你要快点回来!”小玄拉住兰兮,见她点头应了才松开手,转身进了房。
兰兮拦住已经将她带到院子里的某人,提醒道:“不是说要去端云那里么?”难道他们将端云移到了别处?这么一想,兰兮不由得透了几分着急。
“见端云之前先去办点正事,我们一起去见见贺兰家的那位大小姐。”战妮毫无负担地戳穿了自己方才的说辞,单手招了马车来,姿势俊雅地跳上去,转身体贴地扶兰兮上车。
“燕珠?”
战妮往靠背上慵懒一歪,冲着兰兮勾魂动魄一笑,“兰丫头,是我美,还是这位大小姐美?”
兰兮无语了。
“可惜我答应了老娘半年不穿女装,不然,哼哼……”战妮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华美男装,嫌弃地撇了撇嘴,“赢了倒罢,若是输了,老子这亏可就吃大了!”某美人气咻咻地爆了点儿粗口,不过于他的美态一点无损,反而添了某种特别的风姿。
兰兮继续失语。
“贺兰家女儿的美貌天下闻名呢,尤其是嫡支里头,嗳,就是贺兰燕珠家那一支。据说啊,二十年前,贺兰氏出了个天下第一的美女,倾国倾城都不足以描述其美丽,用惊天地泣鬼神倒稍为好点。”战妮一脸神往,“那位天下第一美女便是贺兰氏族长的女儿,也就是贺兰燕珠的姑姑。”
兰兮听得一呆,有什么东西在心上划过,带出抹异样的感觉。
战妮唏嘘不已,“可惜我无缘一见啊,不然,便是见见美人迟暮,半老徐娘也是好的。”又自顾自地摇摇头,“不,不可能迟暮,那样的美女岁月又能奈她何?!定然还是风采依然的!唉,唉,唉……”
“她不在长阳么?不然跟燕珠说说,让她帮忙引见引见?”兰兮随口建议。
战妮却瞪大眼睛,那眼神就像看不懂事的小娃娃一般,“怎么引见?她早都失踪八百年了,二十年前,美人及笄,然后就销声匿迹了,先前议到半截子的亲事也不了了之。”
“啊?”兰兮吃了一惊,便有些伤感,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好端端地不见了呢,不由轻叹,“天妒红颜说的就是这样的……”
“你与我想的一样,不过——”战妮精神忽而一抖,凑了俊脸过来神神秘秘地道,“除了香消玉殒,美人的结局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她被悄悄地嫁掉了!贺兰氏为了保护自家女儿,省得她被各方觊觎,从而隐姓埋名地将她许了人,又嫁人!不然,早不失踪晚不失踪偏偏是及笄了可以嫁人了才失踪,你说是吧?”说完猛地眨几下眼,是吧是吧?!
“但愿,是吧。”兰兮不忍打击他,末了还是道,“一会儿要不要问问燕珠,或许她知道实情?”
战妮香肩一垮,没精打采地道:“不用了,贺兰氏二十年前就公布了美人的死讯。”
兰兮默。原来是死了,这都盖棺定论的事了,先前还说什么失踪啊销声匿迹啊,还左猜右猜,果然美人对美人惺惺相惜也会到偏执么。
“呃,那个……”战妮眼波流转悄悄看了兰兮几眼,欲言又止。
兰兮疑惑地看着他。
“就是,那个,听说呀,那个苍夫人,嗯,元配的苍夫人,也就是你娘,是个美人哦,大大的美人!”战妮两眼闪星星,那两个大字咬得之重,几欲要喷口水似的。
兰兮淡定地点了下头,表示自己听到了,又迫于战妮热烈注视所带来的压力,斟酌道:“倒是听人说过一些,不过,大概,可能,传来传去之后,免不了有些夸张。”
“没有的事!哪里夸张了!”战妮美目一横,“你娘她吃亏就吃在见过她的人太少太少,而且还是在——”顿时又痛心疾首起来,“真要说起来,见过你娘的人也不算少,当年她随军,几十万将士,不论远近见过她的人可谓不少!可是呢,你知道吧,那是在军中,甚至战场,你娘又是有大才的人,是你父亲身边最得力的军师,你想想看,那样的景况,那样的一个人,谁会特别着意去欣赏她的美貌?她要是回云城露露脸就不一样了,云城的那些男女老少贫贱的富贵的,最爱看的最愿意为之嚼舌根的就是美人,从他们舌根底下淌过来的,那就跟真金打铜炉里炼过了似的,顺带还排出一二三来,还不缺公正。”弹弹袖子,战妮亮相挑眉,“我十岁时出去转悠转悠,就被封了个‘云城第一美女’,时至今日还未卸任呢。”
云城第一美……女?兰兮嘴角抽了抽,他倒是说得一点负担没有呢。
关于她娘的那些话……兰兮垂下眼帘,掩住况味不明的眸光,不经意般地道:“不知道将军有没有替她画像,你若是早点说,也许我能问问看。”
听到兰兮对自己父亲的称谓,战妮唇边勾起一丝意味深长,深深地看了兰兮一眼,很不是滋味地道:“将军有没有画我不知道,我却知道旁的人却是画了,而且端云那小子是看过的!”
“端云看过?”兰兮一怔之后随即明了,她娘在绝谷住过三年。
“唉,早知如此,当初就该随端云一起上山的,都怪我老娘和那四个姐,要不是她们跟我说——”战妮银牙咬碎,“要不是她们跟我说,上了山就不能穿女孩儿的衣服了,我也不至于……我好悔哪,兰丫头!”
看战妮难受得红了眼圈,兰兮只得安慰他:“好歹这些年你天天穿着女孩儿的衣服,这个更重要,是不是?”
哪知此话一出,战妮竟然哀嚎一声,珠泪滚滚而下,他抖着手拉着兰兮的柔荑,哽咽道:“妹子啊,妹子哟,你苦命的姐姐被戳了心窝子啊……后来的后来……姐姐我找你师傅柴神医求证过,我老娘她几个根本是放屁,别说是穿女孩儿的衣服,梳女孩儿的发式,戴女孩儿的首饰,像女孩儿一般搽脂抹粉,就算是——把自己当女孩儿喜欢男子,那也是可以的、没人管的啊……绝谷多好的一个地儿啊,多么钟灵毓秀,超凡脱俗啊,姐姐我竟生生地错过了啊啊啊!”
兰兮好心办了坏事,不由内疚了,想了想又道:“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些呢,倒是听端云说过山上门风清正严苛来着,姐姐啊,你说,会不会是柴神医故意那么说逗你玩儿的?”
“是么?”战妮抽抽答答地,伤心止不住。
兰兮安慰不力,干脆不做好人了,直接在心里翻白眼,低咕道:“不就是为了一幅画儿,至于么?”
“当然至于了!”战妮抹了一把泪,“总之,此仇不共戴天!我一天看不到美人的像,这仇就一天没完!”
兰兮嘴角又抽了抽,他一口一个美人,那美人可是她家娘亲!
“不能去借来看看?”她随口道。
“你师门的东西不外传的!不过,我可以从老娘的宝库里顺些出来,贿赂贿赂你师傅,他指定受不住诱惑,可是这远水也救不了近火呀,还得我亲自上山去看,还得有人带着,哪天才能去得成啊!”战妮揪揪头发,很没形象地呲了呲牙。
这一番唱念做打下来,兰兮也只有投降了,包揽道:“好了,我同燕珠说说,看她家有没有她姑的画像,如何?”
战妮迅速弹身坐直,脸上笑出花来,“必定有的,你且放心!”
“真是的,想看燕珠她姑的画像,你不会直接说么,也就是一句话的事,这……梨花带雨的,不累么?”兰兮受不了地摇摇头。
战妮拈着香帕在脸上擦擦拭拭,一边脸皮紧实地道:“我这也是真情流露,可不是为了算计你,你是我妹子,有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用不着这么又哭又演的,生分了不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