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不是在做梦？”苏言月猛然抬头问去，见狄千祀满是心虚的低下脑袋，她慌了。

“这……这手臂是谁的？”苏言月扫视了他上下过后，可以确定不是他送她的，再瞧瞧手掌如此白皙，手臂长短和她原有的没差多少，想也知道！

跌跌撞撞地，苏言月赶紧下床想要出门找人，卧室房门的布帘被人自外掀开，某人大摇大摆的进了房门，又大摇大摆的坐到桌旁，眼睛往她那边轻轻睨了一眼后，便再也无心他事，自顾自喝着茶水吃着糕点！

咕噜一声后，才满足地笑道，“怎样？这只手臂是我送给你的，合不合适？”

苏言月甚是无语，只能用费解的眼神盯着她猛瞧。

杜玉嫣起身走至床前，拿着不知打哪掏出来的长鞭，拍着原本属于她的手掌，“你弄丢了一只手，我却送你一条手臂，是不是我亏大了？”

“为什么？”

“还不是这臭老头说，要接骨，只能在手腕，手肘，肩胛骨这三个地方择一。你手腕受伤，又刚巧肩骨受伤，所以就直接……”

“我是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如果她还醒着，断然不会答应这荒唐的事儿，所以他们就把她打昏为所欲为？

真是太可笑了！

“不要感激我！我只是要你欠我一个恩，然后叫你还给我！就这么简单！”

“简单？简单到付出一条胳膊也无所谓？”一个女人，毁了容，或是成残废，就等于失去了一切！只是她比较幸运，能遇上一个不介意她外表的好男人罢了！这并不表示，世上所有男人都如此宽宏大量！

苏言月摇头拒绝，“我不要欠你任何恩情，不要让你借这借口让我帮你胡作非为！这条手臂，你拿回去！”

“你说要我拿我就拿？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杜玉嫣显然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苏言月赶紧把视线挪向边上，“先师！劳烦您再动一次手！”

狄千祀摇了摇头，叹息着低下脑袋，“大小姐，就算我是盖世神医，但也只是个凡人！一个人也完成不了如此庞大的工程！”

“恩？”难不成还有哪位神仙帮他？

杜玉嫣扬唇大笑，“你以为那老道还有多少陪着你在这里干耗？”

“你说……什么？”

杜玉嫣倏然落座，手指戳着她肩处的伤口，满怀欣喜见着她皱眉忍痛的表情，心理就一阵舒畅，“你这儿！要不是有那道士几十年功力帮你撑着，你能这么快爬起来？”

渡生道长他……

“也不知道你这人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有能耐让那狗屎脾气的怪老道废掉几十年内力帮你渡过难关！如今他已经成了个废人了，你欠下的恩情可不止我一个！”

又是一个沉重的包袱，舜然砸下！砸得她快喘不过为止，他们还是不肯放过她！

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孽债，是她上辈子欠下的，今生一次性加倍偿还？

杜玉嫣见她不言不语，突然良心发现抚肩安慰道，“好妹子，你别怕！我不会要求你替我干那些杀人放火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只是要你帮我救个人！”

“救谁？”

“等你找到他，你就知道我要你救得人是谁！”杜玉嫣神秘淡笑，“不过你不能用你的身份动手！”

“为什么？”

“因为他是不容于这世上的无辜者，你们苏家容不得他，皇族容不下他，你这个苏家大小姐一旦插手，就只有牢狱之灾！再说，只有让你变成杜玉嫣，你才有机会见到他。”

苏言月低头思索良久，顾忌颇多，最后还是摇头拒绝道，“我不答应！就算欠下你们两个人的恩情，我也不会答应救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如果就连皇上和她爷爷也无法认同的人，那他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这几天你就留在这里好生休养，等你差不多康复了，我就替我回府！”

这女人怎么这么任性，丝毫没把她的拒绝放在心里，反而笑着说，“啊！忘了说了，我在国舅府每过三旬都要睡午觉，直到黄昏才醒，睡觉前一定要点昙香。吃饭从不吃海鲜，配饭一定要有碧螺春。看见动物就踹，无聊的时候甩人几个巴掌，还有就是别让那老妖怪摸你身子！这些习惯你都要记住，别到时候出了岔子被人看穿！”

什么跟什么啊！

第三天清晨，苏言月依然被禁于室。

杜玉嫣说是给她休养，其实是怕她不肯帮她忙，所以禁锢着她，非要逼她点头答应不可！

只是这天一早，杜玉嫣皱着眉头匆匆跑回来，一进房便问，“这几日我教你的习性，你都记住了没？”

“我说了我不会帮你的！”她怎么就不懂什么叫死心？

杜玉嫣突然被她激恼，愤然道，“我管你答不答应，总之我们已经没有时间！越拖，国舅越起疑心，你就越难混到他身边！皇上刚刚去了国舅府，撂下狠话要他把你交出来，时至今晚！皇上猜到是我绑架了你，就更不用说国舅爷了！如果在这之前我不出现，就算我有九条命也不够他杀的！”

很少瞧见她一脸严肃的说话，苏言月也差点心软想点头答应，只是……

“我给你的解药，你还留在身上？”杜玉嫣上下扫她几眼后，急问。

“怎么？后悔给我，想拿回去了？”

“那位姓白的，你先留着他以后再解决他！这瓶解药等你回国舅府后亲手还给国舅爷，只有这样他才会相信你是我！”

“你要我再交上白大哥的性命陪你继续玩游戏？”

“不过就算你这么做了！还是不够保险，如果想要骗倒这个阴险男人，首先你要骗过你的男人！只有皇上相信了，他才会确信无疑！”

“我没你这么好的演技！”一向对所有事都自信满满的她，唯独对他，她保证不了！

她怎么能拿这事来欺骗他？就算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是一样的结果，相信她只要一个眼神就会被他彻底揭穿！

别说，杜玉嫣也十分明了她的能耐，可她却笑道，“这世上和你拥有同一张脸的人，只有我！只要你死了，就剩下我杜玉嫣一人存活于世！活着的你的确骗不了他，但死了的你，却是他的死穴！只要你不说，你这双胳膊是怎么来的，我就可以让他彻底崩溃！”

隐约间，苏言月像是猜到她要做什么傻事般，心里一阵后怕，忙告诫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清楚！我还要让你知道，我送给你的厚礼，不仅仅是这一条胳膊这么简单！我让你欠我的，是一条人命！我要逼你把他还给我，就得先把自己逼进绝境！除非你能心安理得的，堂堂正正的走出这扇大门，投进你男人的怀抱，不然你和我两姐妹，这辈子都别想再逃不出悲哀的命运！”

可这悲哀的命运，却是她们自己选择的！不愿意活得自私，就只能一辈子背上沉重的包袱，走在荆棘之路，即使割破双脚！

她阻止不了她！阻止不了她疯狂的举措，只能闭着眼睛不去看，不去想，麻木的走进那扇深渊大门，湿润着眼盖上灰暗的披风，却笑着迎向世人！

原来这就是嘲弄。只是她不是在嘲笑他人，而是在嘲笑自己！笑她们可悲的命运！

头盖盖住双眼后让人觉得她是如此不可一世，却没人知道她的悲哀，她的痛苦！只能一味得让世人讨厌自己，远离自己。

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让他人看见她的痛苦！

她好痛！心也痛，全身都痛！痛到她无法呼吸，无法不睁开双眼觉醒！像是做了一场噩梦般，在这一晚，终于清醒了！

“你醒了？”一道温柔似水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冰凉的手掌贴着她的额迹，似在安抚她，平息她无边无际的痛苦！

忍着浑身如火般灼烧着的痛楚，像是对疼痛习以为常般，连哼叫都绝的懒，慢吞吞睁开双眼，适应刺眼的烛光，然后无谓一笑，却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历经七天七夜的酷刑，如果不是渡生道长赐予她十几年的功力替她苦撑着，她早就被折磨死了！

“玉儿？你……还好吗？是不是身子疼？我再给你敷点药？”

苏言月睁开第一眼，印入眼底的，竟是如仙般绝色男子，清秀的脸庞虽有三分眼熟，但她可以肯定自己重来没有见过他！而他口中声声呼唤的，是她姐姐的名讳！

莫非此人就是杜玉嫣拼死想她解救出来的男子？

这人是谁？叫什么名字？她一点也不清楚，她该拿什么表情面对他？难不成要她拿这张逼死自己亲生姐姐的罪恶脸庞厚颜无耻的正视他？

她……没这个勇气！

右掌被他轻轻执起，捏在掌心轻揉，神情满是愉悦！笑道，“没想到，你我五年不见，见了面还是见你满身是伤！”

那一笑，不止如沐春风，是更可怕得亲和世人，无外乎在他面前的是敌是友，是善是恶，仿佛他都能一视同仁。只是可惜，至始至终都只见他低垂着眼帘，从未睁过双眼正视自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