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前方传来脚步声才把他逼回视线。

熟悉的穿着，熟悉的身形，永远盈盈微笑着的成熟女子，若看不见她的视线还以为她是如此和蔼可亲，除非掀开她的头盖才知道，这微笑，是厌恶世俗的嘲弄！

“醒了？”单于慕飞上前接住她的双手，感受她的温度来温暖自己！带着宠溺的微笑轻声问着。

杜玉嫣把手一抽，抓抓后颈，自行走进房内落座，给自己端了杯茶，再放肆喝下，咕噜一声后才道，“等了我这么久！有什么急事？”

单于慕飞往她身旁坐下，单手撑住下颚，双眼凝视她片刻后才问，“苏言月人在哪儿？”

“我怎么知道？”

“你偷了我的解药！不是要送给苏言月，让她解了白秋枫身上的毒？”

杜玉嫣扬眉，嘴儿一勾，自腰带内掏出药罐砸在桌上，“药还在这儿！还你！”

单于慕飞笑唇一凝，这出乎他意料之外举止让他心下一落，忙问，“药还在你手里！也就是说……苏言月的失踪，不是你干的？”

杜玉嫣双手摊摊，“我都说了不关我的事！你不信？”

他信不信还是其次，问题是……如果苏言月不在杜玉嫣手中，那他怎么把人交给皇上？他这回要说没有拿人，皇上会信才怪！如此一来……

单于慕飞苦笑一声，摇头道，“看来……我的最后一車也要亲手送上去任人宰割了！”

杜玉嫣了然一笑，轻语道，“是要把我送上去做替罪羔羊？”

“你可以拒绝！”单于慕飞对她的叛逆依然如此宠溺，可在疼宠之后却是无尽的残忍，“或者我可以卸下你的四肢再亲手送上！”

咕噜一声，喝完剩余的茶水后，红唇一抹，华丽起身往门外走去！

单于慕飞紧跟其上，领着余下几名侍婢匆匆赶往皇陵宫殿。

时日难熬，尤其是今晚。

终于好不容易在见国舅单于慕飞出面后，侍卫们总算松了口气。

苏耀听闻消息赶紧出门相迎，拱手问候，“国舅晋安！”边问边拿视线往他身后人群张望，却见不着该来的人儿！就除了那位……始终把脸埋在头盖下的女子！

秦殇冷着一张脸款款而出，一言不发的寻觅着渴望若见的女子，直到确定没有她的存在才出声问道，“人呢？”

“死了！”单于慕飞轻然叩首，回道。

死了？

死了！这就是他等了那么久等到的答案？这是在耍他吗？

“单于慕飞！朕在问你一次！”上前三步，直到把视线逼在他眼帘之下，隐忍暴怒咬牙轻问，“她人！到底在哪？”

静默三秒，单于慕飞嘴下依然吐出两个字，“死了！”

刷的一声，秦殇抽出身旁某个侍卫身上的利剑，一把抵住单于慕飞的咽喉。

苏耀见状赶紧上前拦阻，喝道，“皇上请冷静！不要因为一时怒气而铸成大错！”

国舅的确该死，却不能如此简单，没有任何缘由杀了他！他的身份不容许他这么做！

单于慕飞此刻真的很想大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知道皇上是认真的，真的想动手杀了他！就因为失去一个女人而失去所有冷静，心底如猎狗般疯狂的撕咬！这种感觉他也曾经经历过！所有才会有今日的单于慕飞！

而眼前这个男人，也终究逃不了疯狂的宿命！

两个男人对视数十分钟，暗自较劲着心中的答案，谁也不肯认输，直到单于慕飞身后的神秘女子上前跪下才收回视线。

“苏言月是被我杀死的！皇上要怪罪就把我拿下吧！”一声轻柔之至的笑语，像是谈笑风生般，如沐春风悦耳，却说着令人费解的话！

令人厌恶，痛恨的话！

单于慕飞顺势接下她的话，“皇上！微臣替您拿下罪人，亲手把她送上任君处置，皇上可否赦免微臣无礼之罪？”

如此卑微恳求的话语，他自己也是第一次听见，只为一个女人的尸骸！

“呵呵呵……”

不合时宜的一道蔑笑扬然而起，越笑越大声，听的人毛骨悚然，谁也不敢再拿正眼去瞧向高高在上的天子！

他已经疯了！彻彻底底疯了？

嘎然收住阴冷的笑声，秦殇扬手一挥，“来人，把这个女人押入天牢严刑拷打！明日午时凌迟处死！”

“是！”

苏耀赶紧出声拦阻，贴住秦殇耳边轻声问，“皇上！你可知道她是……”他另一个宝贝孙女！颁下如此重罪，他这颗老心脏可承受不了！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冰冷的视线给堵上了嘴！

单于慕飞冰着身子躬身告退，留下秦殇和苏耀两人站在原地暗下内讧。

一炷香时辰已过，苏耀还是忍不住再次开口求情，“皇上！您要不要亲自审问一下，指不定这只是他们一个阴谋而已！家孙未必已逝，只是被他们藏在什么地方也说不定！”

“拿我母亲的遗骸做赌注！单于慕飞不会说谎！除非是她，骗了国舅，再来骗我！”冷冷的，凝视前方阴凉石板地面，“朕要的答案！只有从她嘴里套出来了！”

“老夫可以去劝劝她！说不定……”

“说不定？”秦殇回身嗤笑道，盯着苏耀冷道，“她以为自己有这个特殊身份，所以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朕的极限！这回儿，朕不会再心慈手软了！”就算她们是同胞姐妹，他心中想保护的只有一人！因为她值得自己如此对她！

“哎！”苏耀劝说不动，只好继续陪站着等！等刑部传来她松口的消息！

三个时辰又过去了，还是不见有人通报，再过一会儿恐怕天都要亮了！天牢的严刑拷打，对一个女人来说到底能承受多久？

苏耀心急如焚，站在秦殇身后来回踱步，想谏言又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宫外来人通报消息，依然没有找到苏言月身影，他那颗苍老的心又落了三分！

鸡鸣已啼，静默站立许久的伟岸背影终于肯松动了，举步走向地牢深处，浓浓的血腥味瞬间扑鼻而来！

秦殇瞥见双手被贴栓高高吊起的女子，衣衫破破碎碎，粘着血滴，头低垂摆荡，脸上也是血肉模糊一片，一看就知道吃了不少苦头！

看她紧闭着双眸不住喘气，秦殇冷笑，“把她给我泼醒！”

一名侍卫熟练的提起一桶就往墙边泼去，昏迷的人儿一瞬间睁开双目，两眼无主的四处乱飘，浑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杜玉嫣！”

女人睁了睁双眼，又慢慢嗑上，再睁开时，依然带着无所谓然的嘲弄，“叫我干嘛？狗皇帝！”

话音刚落，头发一紧，脑袋被人狠狠往上提起，“你这张嘴！到底要贱到什么时候？是不是还没吃够苦头？”

“呵呵！”杜玉嫣笑着应道，“狗皇帝，你不就是想要从我这张贱嘴里问出她人在哪嘛！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她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每一次听见她已死的话语，他的心就会搅烂般的不停揪疼着，怒气更是忍不住一次次翻腾！说什么也不会相信！

抿了抿干裂的唇，大掌一甩把她脑袋扔了出去，后退几步吩咐道，“给我继续打！打到她松口为止！”

“皇上！”苏耀实在看不过去，直接跪下求情，“请您看在老夫的面子上！饶她一命吧！要不让老夫来试试看！老夫一定能劝服她的！”

见苏耀开口求情，一旁侍卫正拿着皮鞭犹豫着要不要行刑，却见秦殇冷色更加阴沉，“给朕往死里打！谁敢再替她求情，同罪论处！”

“皇上！”

这回任由苏耀再如何求情，皮鞭已然落下！

一鞭一鞭激烈落下，打在身上发出噼啪巨响，挨打的人却只是咬牙小声哼哼，闭着双眸硬是受下！

不知道为什么，每见她被打一下，他心就揪疼一下，仿佛眼前挨打的人，就是他心心念念想找的女人！

可能是因为她们同样的脸，同样的声音，所以才会……

他不能心软！就算苏言月回来后责怪他也罢，他也不能心软放过她！

“皇上！她又昏了！要不要泼醒她继续？”问话的侍卫，说的小心翼翼，声音显然有些颤抖。

秦殇又是泄气，又想抓狂，却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咬牙道，“泼醒！给我继续打！”

“是！”

侍卫暗下叹了口气，无奈回身朝手下使个眼色，牢头只好再次提起水桶准备往墙边泼去，牢外突然来人传报！

“皇上！统帅大人！宫外侍卫长差人来报，说是找到了！”

“找到了？”

秦殇，苏耀两人同时回身喜问，“当真找到了？”

回话的侍卫脸色一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不要命的补上，“回……回皇上！是找到了……苏将军的……尸首！”

凄冷宫陵殿上孤孤独独躺着的灵柩，里面躺着的是前朝永瓴皇后，即使如今只是一具骸骨，依然受万人朝拜！

而此刻，灵柩前横躺着一具被白单所覆盖的尸体，比无虚之骸更加凄怜！隐约可见殷红血渍，站在一旁傻眼的男子盯着那摊血渍一瞬不顺，直至许久许久！想他是一朝天皇，居然没有勇气去接手掀开白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