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过后，便是除夕大年。商羿也不可能从长安赶回来，其实他到没到长安妙音都还不清楚。

过年祭祖，这是千古流传的习俗。

早早的，妙音让老赵帮着设了神位，摆上了几样供品。妙音拜了几拜，心中默念着：商家的列祖列宗，商羿他早去的爹娘，又是一年到头，请来年也要庇护商羿。祭过了商家的祖先，妙音又重新换上了几样素点心和瓜果，再次拈香祭拜，这一次祭的是自己的母亲。默念道：师父，请你放心。妙音过得很好，商羿他待我也很好。你就安心吧。

祭祀完毕，便要准备年饭，可今天家里就剩下四口人，紫菀告了假想回去团聚，妙音已经允准了。一大早的，赵家娘子忙着整理年货，又询问妙音要吃什么好东西。

妙音怕她劳累着，便说：“不用刻意去准备什么，还是留着爷从长安回来再说吧。今天不拘怎样都行。”妙音又亲自下厨给赵家娘子打下手。

不多时，突然袁家派了人来接妙音。妙音心想很该陪陪老赵一家，这半年里多亏他们照顾。

袁家的婆子说：“这是奶奶的意思，怕孙姑娘寂寞，所以遣了小的们来，让孙姑娘过去团年。”

妙音笑道：“霍奶奶这是太客气了，只是我走不开……”话未说完，赵家娘子却走了出来和妙音道：“既然是奶奶的一片心意，姑娘就去吧。不用管我们。再说不是还有老赵，还有丹丹么？”

来接妙音的人也跟着附和了一回，妙音推脱不过，回房换了身衣裳，这才跟着袁家的人去了。

赵家娘子便和老赵说：“都走了，又只剩下我们一家子。”

老赵道：“哪年不是如此。你歇着吧，我来弄饭。”自个儿洗了手，系好了围裙。

且说妙音跟着来到了袁家，轿子是从侧门进去的，才一下轿，就看见那些屋宇已经装饰一新了，新漆了门窗，又挂上的大红的灯笼。空地上几个孩童正在那里玩着鞭炮。

小宝看见了妙音，一头跑了来，拉着妙音的手说：“小姨陪我玩吧。”自从霍氏与妙音姐妹相称以后，小宝就改了口，不再称呼妙音为姐姐了。

妙音弯下腰来贴了贴他的额头，又见小宝葡萄紫一裹圆的小皮袍，外面罩了件灰鼠褂子。可能是因为刚才趴在地上玩，两手都是泥土，妙音很喜欢这个小孩笑说道：“我还得去你母亲那里，闲了再和你一道玩。”

胡氏替妙音引路“孙姑娘这边请。”

妙音便跟着胡氏去了。胡氏是霍氏跟前的心腹，见主子对妙音热情周到，自然也就跟着热情周到。妙音来到了霍氏的起居之所，霍氏并没在这边的院子，府里的丫鬟们都换了新衣，见妙音来了，忙着给她倒茶端果子。

胡氏在下面陪着妙音说话：“我们奶奶说孙姑娘一人在京都没歌照料，商大人又不在家。怕姑娘在家没个说话的人，所以一心想着姑娘，将姑娘接过来住两天。姑娘不要嫌弃才好。”

难得霍氏这片心意，妙音心领还来不及，哪里敢嫌弃，心中自是感激，忙道：“霍奶奶她是个慈善的人儿，来京里半年还多亏了霍奶奶的照顾。”

胡氏笑说道：“相互照应着也很应该。以前霍家和孙家也常来往，祖上来联过姻，因此也算得上亲戚了，自然得照看着。”

妙音笑着点点头。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依旧不见霍氏的身影。倒是跑来个小丫头对胡氏说：“嬷嬷，奶奶请孙姑娘到花厅去。”

胡氏连忙起身去搀妙音，笑说道：“姑娘快跟随着来吧。”

妙音便跟着她们又来到了花厅，只见霍氏正端坐在一把官帽椅里看着下人们张罗陈设。见妙音来了，连忙起身笑迎道：“孙妹妹来了，倒让妹妹好等。”

妙音福了福身子，笑说道：“霍奶奶别来无恙。”

“我都好，就是怪想念你。差了几次去接妹妹，偏妹妹都有事，不愿意来。”霍氏见两个婆子正在搬一架玻璃屏风，霍氏皱了皱眉：“怎么将这个也摆出来了？”

一个青缎子掐牙背心的丫头说：“是老爷让摆上的。”

“撤了吧，这个我还留着要送人的，哪里能让你们搬来搬去的，当心给磕坏了。”霍氏想着来年魏王妃的寿辰送这个正合适，因此一直留着不肯摆出来。

两位姨娘衣着光鲜的走了来，笑吟吟的向霍氏道了礼。又与妙音厮认过。妙音见那位周姨娘的肚子已经挺得很高了，说不定正月里就得生产，又见霍氏满怀关切的样子，心中有些异样。不仅暗叹：这就是古时妇人的容忍之处，丈夫的小妾还得处处照料着。这里的婚姻允许第三者，甚至是第四、第N者的出现。妙音心想自己披着个古人的外衣，灵魂却接受过高等教育，知道女子的独立自主，敢于说不字。

可要是以后她和商羿顺利的成亲，过上了二人世界以后，她还会容许别的女人出现吗？妙音自知没那个胸怀。商羿那个人虽然看上去老成可靠，可未来的事谁又能敢和她打保票。

“妹妹饿了吧，妹妹一道和我用饭去吧。”霍氏连声催促了妙音好几次，妙音才缓过神来。霍氏接连取笑着她：“莫非孙妹妹是想念商大人不成？”

妙音瞬间红了脸，连忙辩解道：“才没有。”

霍氏拉了妙音的手便去隔壁的屋子用饭。

当下摆了两桌酒席，妙音心想这大过年的，原本是他们袁家子团聚的时候，自己贸然坐在这里到底有些不妥当，霍氏硬将妙音按在座位上。不多时只见进来好几位女眷，将两桌围满了。府里男人的酒席设在正花厅上，原来并不坐在一起。妙音顿时松了一口气，想到这就是大户人家的规矩了。

满桌的精致肴馔，旁边服侍的丫头替妙音布着菜。这样完全被人伺候着，妙音还有些不大适应。霍氏坐在对面，见妙音不大肯动筷子，忙道：“莫非是家里的菜不合妹妹的口味么？”

妙音忙道：“不是的，这些都很好。可能是早上吃得迟，还不大饿。”

坐在右手边是霍氏的妯娌柳氏，一个才满三十的妇人，姿色平平，不过却很爱笑，妙音见了也觉得亲近。

柳氏又笑说：“孙妹妹就别客气，大过年的就得好吃好喝。”又忙执壶给妙音面前的杯子斟了满满的一杯酒。慌得妙音忙阻拦：“好奶奶饶了我吧，本来酒力不大好，哪里担得起呢。”

霍氏在对面道：“孙妹妹怕什么，醉了的话就去睡上一觉。我早已吩咐人收拾好了给妹妹住的屋子，又备了崭新的被褥，你就大胆的喝吧。”

众人也都跟着起哄，妙音实在不好再推脱，这才端起酒杯，大口的喝了一口，哪知这酒比平时喝的都要烈一些，呛得妙音直咳嗽。跟前的小丫头立马给妙音捶背，又捧了淡茶来让妙音漱口。屋里人都跟着笑起来。

柳氏道：“这样的酒我能喝两斤。”

袁家的大小姐立马笑说：“二婶子向来好酒量，在我们中间可是数一数二的。没一个不敬服。”

妙音也是由衷的佩服。每一道菜都吃了一点，直到后面已经吃不下，可依旧在席上陪着她们，心想自己来做客的，哪里有贸然离席的道理。后来袁家的几位公子进来挨着敬酒。这一顿饭足足的闹了一个时辰才结束。吃到最后时，桌上的菜已经热过两遍了。

“我们家就是不过年也很热闹，孙妹妹就拿这里当自己家一样，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只管吩咐丫头，或者和我说。”霍氏未出嫁时，上面有三位哥哥，下面一个弟弟，也没个亲姐妹。她时常羡慕那些姐妹多的人家，这里又认下了妙音，因此也一心拿妙音当亲姐妹般相待。

霍氏的热情让妙音感怀在心，忙道：“这里俨然快要成为我的家了。说来倒是我们两个的缘分。”

霍氏笑道：“可不是呢。”

由于喝了不少的酒，妙音有些受不住，觉得头一直晕乎乎的。霍氏见了忙让人将妙音带到早已备好的屋子让她休息。遣了两个丫头贴身照顾着。

妙音才下去，小宝跑了来，缠着霍氏要小姨。霍氏可拿他一点法子也没有，刮了刮他的鼻子宠溺道：“你小姨去睡了，可没那个体力陪你玩儿。”

小宝道：“天还没黑睡什么觉呀，我要找小姨。”他撒泼起来可没几个人能拉得住。

霍氏只好让丫鬟们带了他下去玩。

一大早的就起来，又跟着忙碌了半天。霍氏也有些受不住。胡氏在跟前说：“奶奶也好生休息一下吧。”

“哪能呢，还有一堆的事，得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哪年过年不是如此呢。霍氏早已经习惯了。还得去老夫人那里伺候着。老夫人的讲究多，脾气也不大好。她当媳妇的自然得处处赔着笑脸。这大过年的至少得让她老人家舒心。霍氏坐了一会儿便起身扶了丫头就过去了。***（未完待续）